第158章 白虎初出
) 第158章白虎初出 秦枫肃然道：“你都几十岁人了，不要跟小儿女一般。少年人，就该出去拼搏闯荡。再说，这时候，谁家不是这样，又不是咱们一家。” 张槐便上前拉着青木往东院去，余者也都离去，留下房内小儿女自己挣扎。 郑氏带着娃儿们来到自己出嫁前屋子，紫茄首先忍不住，趴床上放声哭了起来；跟着红椒香荽也失声痛哭，其他人也都红着眼睛。 郑氏强忍心酸开导道：“葫芦去打仗，说不难过那是假话，可你们也不能这么哭哩——这多不吉利！你们做弟妹，不是该想一切办法，鼓励他，安慰他，对他说会好好读书照应家里，会孝顺爷奶和爹娘，让他无后顾之忧么？这么哭，那不是让他放心不下？” 板栗急忙道：“就是。紫茄，别哭了。葫芦哥哥疼你，你要是这么哭，他外边心里就不踏实；他心里不踏实，就不能专心打仗；不能专心打仗，那可就……” 紫茄抬起头，惊恐地望着板栗，死死地憋住，再也不敢哭出声。 且不说东院这边，大伙互相劝慰，再说西院那边，葫芦见秦淼哭累了，才打点起精神，慢慢整理混乱思绪，斟酌言辞，轻声劝导。 “淼淼，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我要回来娶你，我还要支撑郑家门户，照顾弟妹……” “你不是该帮我么？往常跟人打架，你还帮我哩。如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不要让我惦记放不下，该孝顺秦伯伯和云姨，要是有空，也帮我照顾弟妹，你可是他们长嫂……” 秦淼渐渐止住哭声，静静地靠葫芦身边，听他劝慰。 同样悲伤情形，也清南村其他人家上演。 隔壁李敬文家，他们父子也都争相要去。 后，李敬武说，自己读书比不上大哥，所以想去投军，若是大哥去了，他家也混不出个样来，还白耽误大哥求功名。 敬文娘含泪道：“武儿，娘答应你了。莫怪娘狠心。你爹一把年纪了，劳累了半辈子，养了你们兄弟姊妹六七个，要是临了到老了，还落个死外边下场，你们兄弟姊妹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你大哥倒是能去，可就像你说，他好歹念书还成，有这么点指望挂着，总比没有强。你年纪虽然小，调皮惯了，去闯一闯，也对你脾气。没见你小赵三叔，明明不用去，他自己还主动去哩，这还是他哥哥特地捎信来吩咐……” 李敬武用力点头道：“娘不用说了，儿子晓得，咱家我去合适，不是娘狠心。娘也好心疼我……” 敬文娘听了，顿时抱着他大哭起来。 另有周家、赵家等等，也都是这样。 秦枫因贡献特殊，朝廷特地免了他兵役。 这些年，医学院用募捐来银子研制出不少好药，配方都奉献给朝廷了，另外，这次随军大夫急救手段也非往常可比，连皇上也对他颇有嘉奖。 原以为这种离别伤感还要持续一日，谁知上面来了命令：紧急开拔！ 葫芦望着床上熟睡秦淼，心道：也好，悄悄地走了，也省得离别时揪心不忍。 说不叮咛嘱咐，道不完离情别绪，全村老少都涌了出来，村道上牵出长长一串，一片哀哭低语。 葫芦一身短装打扮，牵着马，板栗和小葱等弟妹们簇拥着他，长辈们跟后边，一起出了郑家大院。 忽然，他似有所觉，转头向东边看去。 只见洪霖站书院路口，静静地望着他。 两人对视，均是一言不发。 后，还是板栗拉了葫芦一把，低声道：“走吧！” 葫芦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大步前行，只是，耳边亲人叮咛声似乎变得有些飘忽。 到了老村村口，葫芦分开众人，来到郑长河等长辈面前，趴泥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爷爷，奶奶，爹，娘，姑姑，你们多保重。葫芦很就会回来。” 起身又对弟妹们道：“哥哥不家，你们要懂事些，要是淘气，看我回来咋收拾你们。”又对小叔青山点点头，示意他好好。 郑老太太和儿媳妇刘氏抱头痛哭，青木红着眼睛盯着儿子不放，郑长河也跟个婆娘似呜呜哭，郑氏含泪对葫芦点头，传达无言鼓励。 葫芦硬着心肠转身，一手一个，分别拉着板栗和小葱，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道：“你们两个不用我吩咐了吧？” 小葱流泪道：“哥哥放心……” 葫芦后扫了一眼送别亲人，就差那一家子…… 也是，眼下，她还不算自己家人。 心中一痛，握住板栗和小葱手蓦然攥紧，他低声艰难地说道：“板栗，帮我照顾她！” 板栗习惯性地就要点头，忽见他那副神情，自己手也被一股大力握得生疼，当即红了眼睛，咬牙道：“你想得美！我自己还忙不过来哩，谁管你事？你给我早些滚回来……” 葫芦早已经松开他俩手，飞身跃上马背，决然催马离去。 见他走了，刘井儿从老娘怀里挣脱开来，也跟着上马离去。 再就是老鳖、李敬武、赵锋……一个个少年纵马奔驰，再也不回头看身后亲人一眼，留下一片哭声春寒料峭田野间回荡。 条件好些，自备了马匹等物，那家境差些，只能是甩开两腿跑了。 到了下塘集，街市上是人头攒动、呼爹唤娘，哭声一片。 葫芦忽然看见舅舅刘云根，忙下马挤了过去，“舅舅。” 刘蝉儿如见救星，一把拉住葫芦哭道：“葫芦哥哥，你要照看我爹……” 她家弟弟们都小，只能是爹出征了。 刘云根听了心酸，呵斥道：“瞎说！该是我照看外甥才对，哪有让他小娃儿照看我！” 他媳妇和老子娘闻声都哭得大声起来。 老鳖满心复杂地看着刘蝉儿：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再见到她？ 刘蝉儿泪眼朦胧中，瞥见老鳖站一旁，立即又放开葫芦，改抓住老鳖胳膊：“老鳖哥哥，我晓得你好厉害，一拳都把混世魔王打晕了，求求你帮忙照看我爹，我爹只会种田，不会打仗……” 老鳖脸迅速涨红了，也不敢碰她，也不舍得甩开她，只不住地点头，生怕自己用力不够，她看不清，会失望，会担心。 还是葫芦过来，将表妹拉开，对舅母道：“舅母，外公外婆，我们会照看舅舅，你们回去吧。人多，看挤倒了不是玩。” 他再也不想忍受这离别之苦了，招呼赵锋等人，簇拥着刘云根离开，远远，还听见闹嚷嚷人群中传来刘蝉儿声音：“你们都要回来——” 永平十四年正月，朝廷湖州府募集了十万军，按身体健壮程度和身手，分做三拨，开赴边关。 葫芦、赵锋、刘井儿、李敬武等人被编入禁军，作为第一拨，直接开往凌云关；而像刘云根这样，则第三拨，要奉州cao练一月，才会拉上战场。 刘蝉儿算是白嘱托了一场。 秦淼醒来后，呆呆地倾听着外面下人低低说话声，院子里似乎特别安静，不用问，她葫芦哥哥已经走了。 她还能怎样？ 秦淼大病了一场。 云影亲自看护闺女，每日煎药熬汤，精心调治了半个多月，才渐渐好起来。只是，人却整天失魂落魄，还动不动就哭。 这个样子，是无法去济世堂坐堂，云影只好把她留家里。 一日，小葱过来看秦淼，见她瘦得下巴都尖了，不由得责备道：“师妹，不是师姐说你，你要是真心为葫芦哥好，就该刚强些，老哭有啥用？哭能把葫芦哥哭回来？师傅这儿事就不用说了——养你这么大，总不能老让他们为你cao心，就是我外婆家，你若是能常去看看，陪外婆舅母说说话，安慰劝导她们，也算替葫芦哥了一份孝心。他日后晓得了，心里也感激你。” 秦淼听了震动，此后果然改变了好些。 病好后，除了帮娘照管家务，教导弟弟，又时常去郑家走动，跟黄瓜紫茄他们说话，只要接近跟葫芦哥哥有关人，她心里就感觉踏实安宁。 只是，心中那份担忧和牵挂哪里是说丢就能丢，于是，只好人前掩饰，背后流泪。 她是个不善掩饰人，这副模样倒显可怜了。 就这样，挨过了一日又一日。 二月，杨柳抽出嫩条，随风婀娜摇摆；三月，桃花开了又落，结出小小青果；四月，竹林里青笋猛拔节；五月，枝叶间挂满了红艳艳樱桃；进入六月满池碧绿荷叶中间，冒出了粉色莲朵。 这一切，因为没有葫芦哥哥村里，她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心里空落落，除了爱跟葫芦弟妹们谈论他，猜测他现如何了之外，再就是喜欢跟小葱师姐说葫芦哥哥，喜欢追着板栗哥哥问话。 板栗哥哥跟葫芦哥哥以前可是形影不离，他懂又多，能告诉她许多打仗事。 这些以往她都不感兴趣，可是葫芦哥上战场了，她忽然对这些就感兴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