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离家
第八十章离家 江老爷腰间那物事如今立不起来。他一腔怨气早算到江夫人头上,但江夫人得老太爷撑腰,也是敢抡‘门’拴之人,他发作不得。这时被江夫人拿话压住,心中之火已是烧到了头顶,眼见着就要爆发出来,但‘门’拴的模样总在眼前晃悠,生生的又将怒火压了回去。 他扯出个笑脸与吴夫人拱了拱手,出‘门’去。 吴夫人回礼,心中暗自纳闷:难不曾街上传言都是假的? 江夫人吁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与jiejie外甥闲话。近午,又在赏梅居摆《了两桌席面招待客人,‘女’眷作一桌,吴江单独一桌。 吴‘玉’珠像小猫似的,每样菜浅尝则止,吃了不过两三口就推说饱了,端起茶水避到一旁漱口。吴夫人也只比吴‘玉’珠多喝了一碗汤就放了筷子。母‘女’俩这般行事,桌上其余三人倒不好多吃,江夫人与江雅还罢了,只是苦了栀子,她如今胃口极好。一上午枯坐没曾吃糕点垫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腹,好不容易熬到饭时,才举筷吃三五口,还没将饿坑填上,旁人又都歇了筷子。她再留恋桌上平日难得一见的菜肴,也只得怏怏的放了筷子。 她叹了口气:都是至亲,何苦来? 几人又移到厅中吃茶。 栀子又饿又累,再想装淑‘女’与江夫人长脸,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江雅正愁寻不到机会,见状,忙笑道:“弟妹有孕在身,不能久坐,不如我陪她回去歇一下罢。” 腹中有个宝贝疙瘩护航,江夫人自是应允,吴夫人再讲究,也挑不着礼。 出得‘门’来,栀子笑道:“多谢雅姑‘奶’‘奶’。” 江雅嗔道:“除过银钱,我最是乐意助人。”顿了一下,又低声道,“再说,我也不耐烦看‘玉’珠妹子动不动就以锦帕掩面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让姨母养出一个活宝来,还自以为得意呢。” 想到吴‘玉’珠扯着锦帕作娇羞状,栀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这还罢了。只是每餐饭吃那几口,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江雅笑道:“在外面装装样子罢了,在家还不是一样。” 真不愧是姐妹,都是打掉牙往铺中咽的‘性’子。栀子叹息一声,抚额道:“想来雅姑‘奶’‘奶’也未吃饱,不如去静心居坐坐,我让尹强家的用方才的‘鸡’汤煮两碗面送来。” 江雅挽了栀子的手臂,笑道:“再好不过。” 方吃过面,江白圭就来家,进‘门’就道:“娘子,鲁子问真是个古董,非说明日是宜远行的吉日,不耐多等几日再动身。我却想再等过半月启程,就推了他同行的邀请。” 江雅皱眉道:“明日确实太急,但他家做南货生意,家中为他挑选的仆从,想来都是惯走东西之人,你与他同行,吃食住宿得他提点,万事都省心。再说,他说是吉日。未必没有缘故。” 栀子赞同:“雅姑‘奶’‘奶’说的有理。反正行礼准备妥当,马车也雇定,哪一日动身都使得。而且,早去京城,早安定下暂住处,也好静心读几日书。” 江白圭舍不得栀子,才迟迟不愿动身,但当着jiejie的面,这话他说不出口,只低头不语。 栀子看他这般,就道:“这事你且去与老太爷夫人商量。是了,姨母来家与你辞行,此时就在赏梅居等你,你快去看看罢。” 江白圭也是最不愿与这个吴家姨母相处,拖拖拉拉半日才去赏梅居。 吴夫人见江白圭,恨自己儿子未生成这般聪慧,看在眼中就拔不出来,拉他坐在身旁,亲亲热热的说体己话。江夫人看在眼中,乐在心中,不时在旁帮着答两句。 说过一阵话,吴夫人眼风转过自个儿子,心中一动,道:“你江表弟无时无刻不念叨想去见识一下天子脚下的繁华,我只不放心他独自出‘门’。这次你要进京,不如带了他同去罢,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吴江怔了怔,轻轻唤了声:“娘……” 吴夫人将儿子接下来的话瞪了回去,笑道:“看看。我只一提,他的心就飞走了。” 江白圭道:“姨母,江表弟年幼,我怕他受不过路途艰辛……” 吴夫人嗔道:“你也只比他大两岁。” 江夫人与江白圭却不过情面,只得应了。吴夫人听得明日可能就会动身,赶着回去替儿子收拾行李,略坐了一阵,就告辞家去。 出得‘门’,吴江道:“娘,表兄去京城赶考,我去京城作甚?没得‘浪’费了盘缠银子。” 吴夫人叹道:“我的儿,你怎这样糊涂?你表兄此去,就是落第,也能结识几个考中为官的,你在旁跟着,‘混’个脸熟也是好的。你将来再去投考,要用银子换举荐信,也有‘门’路不是?” 吴‘玉’珠也不像方才那样扯着锦帕掩面作害羞状,道:“娘亲说的极是。表兄这次就是落第,也还是举人,而你连个童生也未‘混’上,仅这一项,咱家就输给了姨母家呢。” 吴江不以为然。只是娘亲已定之事,他反驳不得,垂头丧气跟在娘亲jiejie身后往家去。 老太爷与江夫人一致赞同江白圭第二日便启程,跟鲁子问同行。 晚饭后,老太爷开了祠堂,领家中众人在祖宗牌位跟前上香,祈求祖宗保佑江白圭来年高中。 拜完祖宗,江白圭与栀子携手回静心居,一路上栀子口中不歇:“时间不急,莫要着急赶路错过宿头,更莫为着省钱住荒郊野外。吃食上也不要节省,家中不缺这点子银钱……” 江白圭一一应下。倒是栀子,说到最后,突然觉的自个像是个不放心孩子远行的母亲似的,顿时住口——眼前之人可是自个相公。 彻夜无眠,第二日天方放亮,栀子就起身,从衣箱中取出两个十两重的金元宝,递与正在穿衣的江白圭:“这是我特意让侯二阳托首饰铺子融的。一个放在柳木箱的暗格中,一个你贴身揣着,一刻也不要离了自个的眼睛,免得丢了行礼,手边连几个应急的银子也无。” 江白圭眼角有些湿,只是不要:“娘亲已为我备下五百两盘缠,打点吃住尽够。” 栀子不理他,将其中一个金元宝放入柳木箱中,另一个塞入他手中。 江白圭揽住她,含泪道:“娘亲疼你,你若有事,尽管与她讲,若是不方便与她讲的,就去与jiejie讲。jiejie虽时时将银钱挂在口中,但却是心软之人。” 栀子挤出笑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要你来教。” 江白圭语塞,静静的立了一阵,新买来替换夏欢的丫头秋乐来唤两人,说老太爷请两人过去用饭。 早饭毕,一家人将江白圭送至‘门’外。不说他此去会齐鲁子问吴江两个一道上路,路过府城时歇了一日,顺便去拜见知府李大人,李大人写了三封举荐信与他这些事体。只说栀子看着马车走远,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就像失了东西似的,神思恍惚的跟在众人身后回转。 直到半月过去,方才缓过劲来。 栀子拆了几件自个洗过几水的中衣,一‘门’心思在房中为孩子做小衣服。 江雅一路笑着进‘门’,见栀子飞针走线。一把夺了去丢到针线笸箩中:“我开成衣铺子的,还能少外甥的衣服穿?” 江白圭走后没几日,江雅的成衣铺子便开张,她先自持身份,不愿往富户家中送样品,但架不住几日无生意上‘门’,只得选两个巧嘴能舌的‘女’伙计提了篮子挨家去走。铺中四个针娘在栀子指点下,绣技比一般成衣铺子的针娘好,江雅看准这一点,每件衣衫上俱绣着‘精’致的‘花’纹。她铺中衣衫刺绣‘精’良,又俨然是‘女’子会所——只卖‘女’子衣饰,铺中除过管事,伙计也俱是‘女’子,很快,她的铺子就在几家成衣铺子脱颖而出,收益颇丰。 日日有银子进账,江雅喜的合不拢嘴,以为栀子是自个的财神,待栀子就比从前更亲热,甚至舍得时常让杨柳出‘门’买几样零嘴送来。 栀子笑了笑,招呼她坐,又亲手倒了一盏茶与她:“铺中今日生意可好?” 江雅吃了一口茶:“弟妹前几日教我穿的珠‘花’,很得小娘子喜欢,几日时间便卖了二百来个。” 栀子乐得她生意好,免得她打自个糕点铺子的主意,就道:“夫人说要买庄子,姑‘奶’‘奶’赚得银子,也可买一个,落在相公名下或老爷名下,可省赋税银子,稳赚不赔呢。” 江雅连连摆手:“还是算了罢,庄子出得那几个钱,哪比得上开铺子?” 栀子也就随口一说,见她没兴趣,只笑了笑。 江雅想了想,道:“家中无事,不如我们禀明娘亲,去云青寺上香,顺便在山下寻个院子住两日罢。” 栀子想自个许久未见娘亲弟妹,云青寺离十里村不远,瞅个空子倒还可以回家看看,自是同意。江雅风风火火,想到就立马去做,听栀子应允,立时就要去赏梅居问江夫人。 栀子看她旋出‘门’去,笑了笑,觉出屋中‘阴’冷,就让秋乐生个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