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章 九派玄秘
-- 两个人一进去，身后那破损山壁，便又自然闭合起来，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莫离则毫不回头前行，这是一条并不算长石洞，上面一条条钟乳石垂下来，顾颜敏锐感觉到，那就像是一柄柄长剑一样，带着森森剑气，悬自己头顶上，似乎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然后将自己剁成rou泥。 她心惊胆战跟着莫离向前走，好不远处就到了目地，有三间石室，中间那一间大，有一张玉榻，立着青石天然而成屏风，还有桌椅板凳之物，莫离说道：“这就是我师兄住地方了。那部，就他床底下！” 说完他就得意洋洋弯下腰，伸着手到下面去掏， 顾颜看他样子十分好笑，也不敢作声。莫离摸了几把，奇道：“怎么没有了，上次明明还这里？” 他刚说到一半，忽然整个人像被针刺了一样飞弹起，说道：“走，我师兄回来了！” 顾颜顿时吓了一跳，虽然她一丝声音也没有听见，但想来以这位老剑尊修为，应该做不了假，看他急得团团转模样，顾颜心中暗自懊悔，这次可真是被带上贼船了！ 莫离不停搓着手，忽然说道：“回是回不去了，我们到这下面来躲躲。”说完伸手扯着顾颜，就往那张玉榻底下钻。 顾颜没办法，只好跟着他钻进去，好玉榻下面十分宽大，躲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等她钻进去之后，顾颜便也感应到外面有气息传来。有一个灵气收敛极为圆融，如果不是她神念强大，远超侪辈修士，几乎感觉不到，这应该就是云池剑尊了。 但另一个似乎境界与自己类似。劲气能发而不能收，看样子怎么也超不过结丹后期去。顾颜心中暗自奇怪，难道云池剑尊要此地召见弟子？ 她胡乱想着，一边转过头。便看到床底下另一端莫离，微微眯着眼睛，两条腿翘着，正用手把玩头顶上垂下来那些璎络垂珠，一颗颗黑色玉石晶莹剔透，是难得一见极品黑曜石。不过此时此刻，这个剑尊居然还有如此闲情。实是让顾颜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刚才吓得屁滚尿流到底是谁。 她与此老见面之后，就一直觉得十分亲切，也没有把他当成什么不可接近前辈高人，就如一个亲切长辈一样，可以随意谈笑，她正想递个眼角过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掌门人所带来手书。剑尊可已见过了？” 这声音很是平和，但却如利剑一般刺入她耳膜，让她顿时间清醒过来。这是沈梦离！他怎么会这里？ 外面果然是沈梦离温润谦和声音，只是他说话，似乎并不算十分恭敬。 随即便是一个极为浑厚而悦耳声音，“令师与贵掌门手书，我都已见了，只是其中所言之意，尚难信，我当如今几位师弟，共议之后，再于百年一度天柱峰会之上。请各位掌门人共决才是。” 沈梦离语气仍然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但说出话似乎并非如此。“家师意思，如今苍梧承平太久，需要有一场变革，来荡漾一下这么多年所积累沉腐气息。而且魔教中人行踪已现，万年之前道魔大战，其景历历目，剑尊不可不察。” 云池似乎是呼了一口气，像斟酌词句，然后说道：“尊师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仔细察之，于此之前，还是不要妄动好。” 沈梦离又道：“家师之意，当年九大派共商，立苍梧大地规矩，至今金册仍天柱峰上，剑尊应记师门嘱托，万勿意气用事，须知九派一体，同气连枝，藏剑山庄之事，非一人之事，乃苍梧之事也。须得九大派共商，不得轻动才好。” 云池剑尊忽然间哼了一声，只是这淡淡一哼，顿时无边杀意就透了出来，这是一位元婴中期大修，剑气森森，无边杀意瞬间就涨满了斗室。就连躲玉榻之下顾颜，全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声音中带了一丝冷意说道：“本门中事，无须向外人置喙！” 沈梦离一下子俯身，“梦离僭越了！” 云池剑尊拂了拂长袖，说道：“你师父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我自当会天柱峰之会上提出来，你就拿我原话去回复他便可了。” 沈梦离恭敬说道：“遵命！” 云池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罢，再过月余就要入洗剑池，记得做好准备。” 沈梦离又应了声，这才恭恭敬敬退下。 云池剑尊他离去之后，似乎仍一言不发，只是边上踱着步子，脚步悄然无声，但顾颜却觉得他像是有很沉重心事一般。 听他们话中意思，似乎是藏剑山庄，与丹鼎派那位华严祖师，某件事情上有些争执，而这件事，似乎还与苍梧近来气运有关？ 顾颜自家知自家事，她现虽然有了些许名声，但这苍梧大地之上，却仍然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这种由各大派掌门人会商事情，远不是她所能参与。因此她只是屏住呼吸，凝神静气，安心这里等候，等着云池离去那一段。 可这位云池剑尊，却像是真有心事一样，他先是踱了几圈步子，随后就玉榻上坐了下来，气息渐渐敛去，像是石室之内，就没有了他这个人一样。 顾颜顿时警惕起来，以她修为，如果不是体内有混沌空间，可以将灵气自行循环轮转话，她真没有信心能够躲过云池剑尊一双眼，可就是这样，谁知道相当于元婴中期这位剑尊，会有什么样神通？ 看到边上莫离仍然好整以暇样子，顾颜心中便不禁有气，她目光不善横了一眼过去，却看到莫离这时正把目光看向玉榻之顶。眼睛直勾勾望着，就像是上面有什么吸引着他东西一样。 顾颜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他们两个头顶上，也就是玉榻底部。用寥寥数笔，勾勒着一幅图案。 那画似乎是一个浩瀚星空，有无数星辰宇宙之中纵横穿梭，方位忽隐忽现，每一次所见位置居然都不同，顾颜只凝神看了几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信息爆炸一般涌来，她飞闭上眼睛，心中大惊：这是一幅怎样玄妙图案？ 当年她澜沧谷暗室之中，也曾经见过一幅幅记载着上古玄秘图案，玄都殿中，也见过类似图案，但都没有眼前这一幅来得如此动人心魄，让她只一闭上眼睛。就感受到天地之大，自身犹如沧海之一栗，飘离于天地之间。不知归处。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荷塘之畔，荷塘主人于她身前，翩然作歌时那个场景。 天地之大，万法皆空，我自何处而来，又向何处而去？ 好这幅图，并不像荷塘主人作歌一般，直指人心，她闭上眼睛之后。就慢慢从她脑海中敛去。顾颜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原来感觉便不存了，只是无数星星点点，那里构成了一副奇特图案。 刚才那种感觉，忽如其来，又倏忽而去。顾颜睁大了眼睛，将这副图所有星辰之位，牢牢记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冥冥之中感觉着，似乎将来会有大用一样。 她正飞记着星图，忽然肩头被莫离推了一下，她愕然一回头，看到莫离也是一脸愕然表情，“喂，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没反应？” 顾颜先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二人已经被云池发现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可以出去了？” “那当然。”莫离手脚从玉榻之下爬了出去，见顾颜似乎还想停留，一把将她扯了出去，“我师兄虽然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他神出鬼没，我可不敢这里躲了，不知你就一个人留下吧。” 顾颜无奈，只得跟他一起出来，果然室中已空空如也，云池剑尊不知何时已经离此而去。莫离一把抓住她手腕，飞向前奔去。以极速度冲出了石室，穿过那条狭长洞口，然后驾起剑光，破空而去。 空中，他拍了拍自己胸口，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好我反应够，临时见机躲了起来，不然话，师兄非要再将我禁足不可。” 顾颜还记着玉榻之下看到星图，问道：“前辈，你刚才抬头看着那副图画，到底是什么？” 莫离愕然瞪大眼睛，看着她，“有吗，那底下黑咕隆咚，你居然还能看到东西？” 他一口否认掉，顾颜也拿他没办法，可是她却清楚记得，于玉榻之下，她看到了一张浩瀚星辰，其大如海星图。里面方位，现还清晰印她脑中。只是因为莫离突然将她拽走，让她没有来得及记得完全，只记下了一半有多。 莫离这时不耐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话真多，哪有那么多问题啊。好了，这次我老人家，于躲藏之中……不，是玉榻之下悟道，偶有所得，我要闭关参修，继续寻找上古剑魂，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顾颜心想：我也是少来找你好，否则说不定要少活几年。 这时两个人剑光，已经无声到了试剑堂之前，落下地来，莫离匆匆取出一个蓝色小玉简往顾颜手中一塞，“这个东西，你留着洗剑池中，或许有用，记得别给别人看啊！”说完他就飞跑了进去，还没等顾颜开口，试剑堂大门就轰一下关闭。然后顾颜怎么敲也敲不开了。 顾颜呆呆站这里，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这一天遭遇，实是太过离奇。 这位已经修成剑婴，却有些为老不尊剑修，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青眼，她心中，可没有一丝一毫对此老轻视意思，只是他一心专注于剑道。想法难免与常人不同罢了。而且她试剑堂中，还拓录了不少印本，说起来，实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顾颜惆怅站了片刻。才起身要往后走，忽然迎面有一个人撞上来，“顾jiejie！” 来者正是苏曼箭，顾颜奇道：“不是说你出门办事去了么，怎么此？” 苏曼箭道：“师父有急事见召，我便赶了回来，可是回来之后。师父却又出去了，我便来这里看一看，听说你出关了，没什么事吧？” 顾颜笑道：“无事，有一点小伤，调理一下也便好了。我自有丹药傍身，用不着你cao心。” 苏曼箭笑了笑，又说：“我听说你来试剑堂一观。便赶紧过来，璇光师兄也是有欠考虑，就算师父曾那样说过。这试剑堂也不是能让人轻来呀。” 顾颜这时倒觉得璇光真人所说话，或许颇有深意，只是自己一时还没悟透，她笑道：“你说是云离剑尊么，我们方才已经见过面了。” 苏曼箭大惊道：“你见过了云离师叔？” 顾颜点点头，“他还对我指点了一番，于我修行颇有进益，尤其……”她刚想说莫离参悟上古剑魂事情，忽然又想到这是他们门派内玄秘，居然被自己这样得知了。还宣之于口，实不好，苏曼箭已经苦笑了出来，“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上古剑魂？” 这回轮到顾颜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苏曼箭摊了摊手，“这是云离师叔口头禅了。也不单是你，藏剑山庄所有弟子，包括外面来过年轻弟子，只要有向他请教，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说。大家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无奈耸了耸肩，“上古剑魂，不过是古籍图录中飘渺无依传说罢了，剑典中记录剑法修行之十三道，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上古剑魂，没说过藏剑祖师是得到上古剑魂而飞升。再者洗剑池于此地存了几万年，如果真有什么上古剑魂，难道还没有被人发现么？” 她又笑了笑：“云离师叔有几分痴气，他从结婴之后，就一直致力于此，也正是因此，几百年过去，他修为至少进展缓慢，连后进云霆师叔都要超过他了。可是依然乐此而不疲。” 顾颜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那位老剑尊，对她怎样看重，珍而重之和她说了上古玄秘，原来不过是一个老疯子痴言呓语罢了。亏她还真以为洗剑池中有什么上古剑魂存，想过去碰一碰机缘呢。 苏曼箭说道：“说起来，有些事情，我还没和你提过。洗剑池里面阴气太重，你有丹药身，我就不说了，但还是要留意，守定自己心神，那些存了上万年剑魂，身上带着极强凶戾之气，收取时候，一定要千万留意，稍一不慎，就容易反伤自身，当年曾有一个藏剑山庄弟子，收取剑魂时候，反过来为其所控，终五脑俱裂，变成了失心疯子。因此后来弟子们便都谨慎得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她又详细将洗剑池中地势与顾颜说了，洗剑池名为池，其实是一个极深水潭，这里并非都是死水，其源头是当年藏剑祖师不知道从哪里开辟出来，地下极深之处，据说直接连通地心，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人能够真正找到源头所。只是数万年来，这池水一直常换常清。 洗剑池之下，是当年藏剑祖师开辟出来数百间石室，是打算作为弟子们潜修之所。石室之中刻着他当年悟出剑意，这些都不避人，可随意观看。万法同归，对领悟大道颇有益处。 沿着那些石室再往下，便到了池底深处，那里有着无数隔绝了水气天然溶洞，不知道当年地势是如何形成，深潭之下，生生形成了那样一个空洞，池水不进，空气难入。里面压力，是外界十倍有余。而藏剑山庄数万年来精华，那数百条当年藏剑残魂，就都聚集这溶洞之中。 那些溶洞成千上万，密密麻麻，不可计数，因此里面地势之复杂，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稍一不慎，就会迷路，陷于其中而不得出。 苏曼箭有些担心说道：“单石室中参悟剑意，那是毫无危险，只是若要下去收取剑魂，就要千万小心。那里溶洞之多，就算是经历了数万载，由当年弟子，将所去过溶洞，全都一一做出了标记，仍然有许多是从未进过人。那些剑魂，就这些溶洞当中游走，收到了是你机缘，若没有，也千万不要太过执着。” 她又接着补充道：“早时候，藏剑祖师是打算将洗剑池，作为藏剑山庄弟子们试炼之所，因此他曾里面布下不少禁制与阵法，后来祖师化神而去后，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将洗剑池完全控制，因此那里也就废弃。所以一定要小心。莲花山那一对师姐妹，她们都擅长阵法，这次特地给了她们两个名额，也是为此。” 顾颜这才恍然，为何其它门派都只有一人前来，唯独莲花山有两人此。想来藏剑山庄是因为自己这几个外人，而有些担心吧。随后苏曼箭又将自己所知，下面地形，画了一张草图送给顾颜。顾颜录玉简之中，又谢过苏曼箭提醒。两个人约好了有暇之时，再去虎丘山后踏青，这才告别。 顾颜回到院中，并没有见到旁人，这一路上，她仍想着沈梦离与云池剑尊那一段对话，丹鼎派究竟是打算有什么大举动了，以至于他们一派都不能做主，要来征求其它门派意思？看样子，似乎有几个门派已经被丹鼎派说服了，而另几个还摇摆之中。 或许是因为碧灵仙子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她所见过丹鼎派中人，全都与自己结过仇，顾颜对丹鼎派出来人，始终存着一分警惕之意。虽然他们这些高高上门派，就算有什么大动作，也不会将自己这个小角色放眼里，但顾颜仍然未雨绸缪事先推想，只是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丹鼎派用意何。毕竟她对苍梧高层这些事情，了解得还是太少。 想得头疼，到了房中，她便将这些事情抛下，然后飞取出一枚玉简，运指如飞，将自己于玉榻之下所见到那副星图，脑中仍记得部分，全都录到了玉简之中。 这副星图用笔虽简单，其中却像是蕴含着极深奥意，让她一眼看去便迷乱于其中。顾颜怀疑莫离是知道这副星图来历，只是一问起，便顾左右而言它。这却让顾颜加对其珍而重之。 只可惜她看了还不到一半，就被莫离硬拖了出来，而苏曼箭又拉着她叙话，那副星图变化之繁复，需要无数个细节来不停推演，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又已忘了不少。录玉简之中，只有原本三成而已。 她又仔细看了一番，确定毫无疏漏，便郑重收入混沌空间之中，与朱颜镜、玄晶等那些秘宝放一起。 随后她又取出莫离送给她蓝色小玉简，只有拇指大小玉简，上面被人用黄色灵气，封上了两道符印，顾颜试了几种方法都没能打开，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莫离给自己一个玉简，却又无法打开，是什么用意。难道这必须到洗剑池中才能用？ 她将这枚玉简，连同那张刻着无名剑士图录，都收了起来。如果将来有一日能够见到顾夕朝，倒可以把图录送给他，顺便问一问他师承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