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谈议和彻王迎世子
李从躺在病榻上,水漫过了他的靴子。李从呼唤着侍从,接连叫喊了几声才有人回应。还被关押在草料棚子里的石崭也不得不爬上棚顶,看着浑浊的水流漫过了草垛。 这一上一下两个人如此,那成千上万的军士又如何?可是在大雨之前几天,完成了水渠和土堑修建完成之后的彻军,在水渠的疏导和土堑的阻拦之下,只受到了很有限的大水冲刷,军中的积水只有不到一尺,在军士们的尽力排涝之下,军中的积水也被排出,并阻拦在了军营之外。 而联军恰恰相反,全军都在深达两尺的积水,无从排涝,几乎所有的可以食用的事物都被浸泡了,只过了一天边开始发臭。已经生病的将士更是病情加重,每天都有十几人病死。本就不多的衣食用品,还有行军作战的辎重大量被水冲走,使得更加拙荆见肘的局势愈加险恶。为了哄抢仅有的干净饮食,干燥的地块,两军之间已不再是冲突而已,而是明目张胆的厮杀,十几人,几十人,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厮杀,仅仅为了食宿。为此关休遣使当着李从的面,言明脱离与李从的同盟,与石珍和谈。 李从已经病情严重,如今被关休抛弃,更加怒气攻心,病情急转直下。 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撕裂了,西南军和治军之间的冲突更加不可控制,不仅为了食宿开战,为了争夺可以立足的城镇,也是以死相拼。 到了十月十一,小雨停了,但是随之而來的是凛冽寒风,被雨水冲刷了十几天,继而是寒风侵袭,两军将士更加难过。而彻军早就准备好了蓑衣,斗笠,乃至冬衣,依旧过的轻松。石贝下令步步进逼,逐步缩小合围两军的“口袋”。 而关休的使节已经到了中都皇宫的议政殿。 石珍依照常例,召集了许多重臣一同出席,而关休的使者却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周遭是一双双傲世的双眼。 石珍问:“寡人刚刚册封了以为新的夫人,封为珠妃。我有三个儿女,却只有一个可以继承我王位。我的王世子石崭,因为孝行而被你们侥幸生擒,如果不释放他,那么什么也谈不來。” 使者说:“请大王息怒,贵公子现在还在李从手里,我家主公也是爱莫能助啊。能否……” 李增高声呵斥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强词夺理,大公子是为了探视困在你军围困之中的父亲,被你们擒住,竟然还用大公子做人质,要挟我家主公,简直是寡廉鲜耻,小人所不为。你们胆敢伤害大公子,我十几万大军绝不善罢甘休。如今你们败局已定,就來献媚求生,简直是不知廉耻。” 另一边的大将包铜更是咬牙切齿,“不放公子,就不和谈。” 使者吓的满头大汗,跪在大殿上,“我只求派人來谈议和一事,都不成吗?” 石珍干脆扭过脸去,“不见我儿,不撤兵。请使者将这话告知你家娘子,要他好自为之。否则,就不要怪我也不仁不义,赶尽杀绝了。请使者火速回禀,不可在中都停留半日。散朝。” 满朝文武在阵阵讥笑中对着使者指指点点,不乏娘子的词汇。使者满面羞惭的躲避众人的目光,迅速逃出皇宫,踏上复命的路。 关休看着回來复命的使者,“这就是他们的回复?” 使者点头,“是,微臣不敢有隐瞒。” 关休无可奈何的同意石珍的同意,并派遣心腹去李从的军营,设法将石崭劫持到自己的的军营里。为此,关休派出了一百多人,结果还是被治军发现,但是在深夜突袭的西南军还是得手,将石崭劫持。薛观努力控制着治军的报复情绪,在沒有和西南军再次冲突。 将石崭劫持之后,又派人将石崭送往石贝的军营。石贝送走了关休的人之后,在自己的军中款待了石崭,看着已经骨瘦如柴的孩子,单薄的衣衫已经馊臭不堪,在木盆里沐浴之后换上干净厚实的衣物,來到中军大帐,石贝已经吩咐准备了饭食,石崭狼吞虎咽的吞咽着很简单的食物,石贝和军中的将领和文吏不禁潸然泪下。 在军中小住三日之后,石崭的身体有所恢复之后,石贝又派人将石崭送往中都。 护送小队刚刚出发,石崭就向护送自己的校尉说:“校尉大人,我要读书。可有书籍。”校尉手里自然沒有书,只好到附近的村镇乡绅处借用,乡绅得知是石崭要读书,兴奋的说:“公子孝行人所共知,别说是书籍,就算是老夫家中的女儿,也是愿意。”乡绅不仅将自己家的十几本古籍奉献出來,还向邻居买了十几本,一并交给校尉。 得到了书籍,石崭在马背上津津有味的读书,一边读书一边赶路。 接到消息的石珍非常兴奋,安排中都城所有的富商贵胄,文臣武将,一同出城迎接石崭。而且还命令翰林院的翰林编写石崭的事迹,弘扬忠孝仁义,彪炳君臣大义,让自己的长子也是他的继承人成为世人表率,等等等等,为此忙得不亦乐乎。石珍还命人编写卫朝的史书,追谥卫朝的末代皇帝为卫历帝,派人专门负责祭祀卫朝的太庙,以便收买前朝遗老遗臣。 也正是因此,当石珍派石柯作为自己的代表,率领群臣在中都城南十里亭迎接世子时,不仅中都的百姓,还有卫朝的遗臣和世代享受爵位功臣子孙也在人潮之中。 明眼人已经看出,李从已经失去江山,而石珍早晚君临天下。 石崭的车队出现在人群的视线里,石柯欣慰的对身边的官员说:“太子安然无恙,我等可以安心高床暖枕了。” 马车停在亭前,石崭消弱的身体从车上走下來,走到石柯面前缓缓鞠躬,石柯笑着搀起石崭,在群臣的陪伴和百姓的注目下,换乘一辆驷马车,向皇宫驶去。 在议政殿,石崭面见石珍,石珍走下來,仔细端详儿子的面孔和身体,不禁流下眼泪,“竟然如此害我孩儿,我与李从绝不罢休。” 随后,石崭又去后宫拜见刘氏,母子相拥,泣不成声,随行的太监,宫女,和随从纷纷祝贺王后和世子得以重逢。 这件事也成了中都,乃至于整个中原的百姓都在谈论,小小年纪的石崭是如何前往前线,被抓,又遭遇虐待和迫害,最后被石贝解救出來。而且是越传越离奇。多年之后更是成为一出戏曲。 在坊间还在添油加醋的编排这件事时,石珍已经在亲自誊写军令,要石贝务必将李从的治军斩尽杀绝。 接到军令的石贝立刻召集将领商议此事,林荣和其他将领均认为现在还不是与联军决死一战的时候,唯有龙大奎一人力争血战。 石贝说:“对面的治军和西南军,或许还沒有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我们用三天功夫耗尽他们的一丝气力。传我军令,将全军的锣鼓集中给前营,再调拨一批钱款去周围村镇城池,购买百姓手里的乐器,也调拨给前营,从前营中调一千人,专门负责这些东西,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晚上敲鼓打锣,搅得他们夜里睡不着觉。而我们在白昼还要不断的将各营兵力往返调动,让他们白天里也不得安宁,三天之后饥寒交迫,缺少辎重粮饷,又几天睡不着觉的联军,将不攻自破。” 大帐里的将领们全部异口同声,“末将谨遵军令。” 军令发下,前营里立刻摆满了锣鼓乐器,大大小小,五花八门。这一千人迁往大军营寨之外,当这天夜里联军的将士们在昏昏欲睡时,惊天动地热热闹闹的锣鼓声将他们全都吵醒了。这一夜,他们谁都沒有办法入睡。 当第二天一早,联军将士们摇摇晃晃的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数以万计的彻军在调动,他们紧张的各就各位,仿佛是彻军马上就要攻破他们的营寨一样。李从传令三军,不惜伤亡也要守住营寨,并派人去联络关休,可是关休不仅拒接召见來人,更是率军向东,妄图冲破彻军的阻拦,与李难会合。可是他们刚刚出发,就被花艺和林荣发现,他们二人立刻率军前后堵截,一场大战之后,彻军伤亡近千人,但是西南军却被死死的围堵在澄郡谷地深处。 而治军却安然无恙。这天夜里,联军再一次在锣鼓喧天中渡过。有了第一夜的经历,联军将士们再也不肯上当了,他们蒙头睡觉,全然不把这锣鼓声放在心上了。从回來的探子和斥候口中得知这些的石贝,立刻让潘企去将龙大奎叫醒,派他去偷袭联军大营。 潘企在龙大奎帐外听到里面的鼾声,潘企钻进去,昏黑的帐篷里龙大奎脱得光秃秃的,躺在那里睡的正香。潘企从小酒桌上摸到一个酒壶,晃了晃听到水声,于是提着酒壶走到龙大奎的床头,将酒全部泼到龙大奎的脸上。龙大奎惊醒,骂道:“那个不要命的,刚用老子的酒來泼老子!” 潘企冷冷的说:“是侯爷,他要你去偷袭敌军大营。” 龙大奎抹了一把脸,“要我去做什么?他的锣鼓队不是正热闹吗?”潘企说:“你不知道,他们不信邪了,都在蒙头睡觉。逃回來的斥候探子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去了,不是能立大功吗?” 龙大奎哈哈一笑,“好,你和我一道去,立功也对半分!”于是潘企回去请命,石贝同意了。得到军令的潘企才折回來,和等着他的龙大奎一道,点兵出战,偷袭联军大营。 因为都在蒙头大睡,又有敲敲打打的锣鼓声,联军几乎上上下下都还在睡梦中,龙大奎和潘企如入无人之境,两千人高举火把冲进联军大营,他们点燃帐篷,洗劫为数不多的粮草和辎重,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在联军大营里打死杀人放火,足足闹了两个时辰,直到联军组织起反击和围攻时,他们砍倒了一段鹿寨,夺路而逃。 到了第二天,彻军大队又开始活动。看着一片狼藉,遍地尸体的大营,李从和关休终于又见面了,李从怒不可遏,却脸色惨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关休却是脸色红润,身上尽然还有酒rou问道。李从说:“你好自为之。”关休回答:“彼此。”李从说:“军中已经有人吃人rou了。”关休还是回答:“彼此。”李从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死人也就罢了,连活人也杀了吃掉。而且根本无法禁止。”关休仍旧回答:“彼此。”二人沉默片刻,各回各营了。 翌日,关休再一次动用兵力,冲出一条生路,彻军王禅率军阻击,关休在阵前对王禅说:“我们两家已经议和,你家公子石崭已经到中都了,我西南真心实意愿意与你们重修愈好,既然已经和好,为何还要阻拦我?”王禅说:“奉命在次阻击,既然是你,就让你过去。” 于是王禅放他们通过封锁。可是为了逃命的关休丢下已经生病、受伤和掉队的士兵,这些被抛弃的士兵不是成了王禅的俘虏,就是被李从的人扣留,充当马前卒。甚至从当军粮杀了吃rou。自己率领四万人一路逃命,到了柏县以南。而且他也沒有忘记郭布、李伯升等人,始终都被他自己的亲卫看守着。随后靠着打家劫舍一路回到并阳,再从并阳逆流而上,回到三水关,回到了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