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志同道英雄造时势
丘狩捋着胡须,“那你以为应该如何。”石贝笑了,“二位学识渊博,早就听闻丘狩有治国安邦的才能,李增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怎么会不知道一颗士子之心的价值呢?不然也不会摆着这么多的酒菜,而只请我一个人吧。” 丘狩微微点头,李增上下打量石贝。 石贝低头品尝佳肴,随后几辆大马车在亭外停车,随后下来十多个人,分别是贝生,鲁固,海冠,卫衡,黄绪,陈度,沙英,庄贵,齐峰,项福,季虑,王禅,潘企,祝光,花艺,龙大奎。这十六个人,都是太学院和国子监的学生,在这些贡生中算是文采、武略最好最优秀的十六个人,他们的文章书法和兵法对策,是常被文人和将领们引用和赏玩的,被文人雅士称为西京十六士。 一行人乱乱哄哄的互相问安之后各自落座,龙大奎脾气直率无所顾忌,看见石贝在那里自斟自饮,就大声问:“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石贝说:“新任兵部侍郎,石贝。” 听说是石贝,这十六个人立刻起身,一脸的不悦,花艺说:“我们不屑与走狗为伍。” 石贝抬头问:“这是何解啊?”潘企说:“还用说,你在天浪苑所写的《圣元宫词》我们都应经知道了,你甘心为昏君、jian臣做走狗,我们为什么与你为伍。” 石贝说:“是又怎样,我敢写你们不敢读吗,做一条人人喊打的狗不需要勇气吗?” 黄绪和鲁固先是大笑,进而这十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丘狩和李增还有点迷惑,可是一想到他们提到《圣元宫词》,马上就明白了。他们在试探石贝的真心。 他们又坐下了。换了笑容。 石贝说:“你们能被二位老师看中,就是说你们也对朝廷失望透顶了吧。那么不满为什么不找出路呢。” 齐峰说:“出路,哼。如我们上疏只会让刘当防范我们,如果拥兵造反,又毫无胜算,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天下,才能让我们的一身本领学有所用啊。”齐峰喊得声嘶力竭,几乎把嗓子喊哑了。 石贝轻描淡写的说:“那就造势啊。” 此话一出,十几个人的眼睛都投过来,“快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造势。” 李增:“策反天下学子!你刚刚不是还说,士子之心价值天下吗?” 石贝一字一句的说:“对,连吃皇粮的你们都在想解救天下的方法,而这方法不过造反和另立皇帝两种办法了。前者时机未到,后者自掘坟墓。而要尽快从天下大乱到大治,只有灭掉卫朝,然后消灭所有诸侯,一统天下才能结束乱世。既然时机未到,就只有推波助澜,创造时势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读书人也加入的办法眼下只有,策反了。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出一本没有人署名的书,全是些反诗。想造反的一定会有所行动,不想造反的就要自保,人人自危,乱上加乱,结束乱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更乱。就会有人乘乱夺取天下,那就将乱世持续的时间缩短。” 丘狩仔细琢磨着,李增却说:“好,那我们就结合大家的文笔将这本反书写出来,更要刊印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约为兄弟,一心只为天下。” “好,一心只为天下。”这十九个人举杯相庆,在山林之间享受着酒rou和一片拳拳赤子之心。 石贝喝着酒,望着远处山上的林木,“开始了吗?” 仅仅两天之后,一本名为《新录》的书突然在市面上流传,书中全是些鼓动造反和重造天下的诗文,官府立刻开始稽查此事,将反书全部烧掉,并将西京的所有房屋都搜查一边,闹得满城风雨,民怨再次沸腾起来,冲突此起彼伏,死伤了百姓数十人。 但是这本书不仅没有被禁,反而从西京传遍了这个关西,波及周遭几个郡,上百个州县,如果不严加控制,随时会发生暴动和起义。刘当为此是忙的焦头烂额,他担心被责备,就严令自己的党羽保守秘密,对历帝隐瞒此事。 只几天以来,石贝和丘狩、李增等人从不见面,以避免被人发现。 石贝站在城楼上,看着西京城里到处都是火堆,把是与不是的书都拿出来烧,看在眼里,乱在心里,为了一个理由或是一个合适造反的机会,就早牺牲这么多的书,值得吗?果然是一念救人,一念害人。现在时局会继续乱下去,只要我能脱身就可以了,可是脱身之计能否有效呢?这样的局势下我能不能活着离开啊。 就在石贝心里烦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曲箫声,石贝循声望去,看到杨愫在街角的茶楼里吹奏洞箫。石贝马上烦忧散去,下城楼去茶楼。 等到茶楼下的时候,门口已经云集了许多人都在听,有穷书生闭目听,有官吏和官兵、衙役瞪着眼睛和嘴在听,也有老妇指指点点的一脸笑容的和周围的人说笑的听,总之围了许多的人在茶楼门前。石贝径直上了二楼。 在二楼果然是苏姐陪着杨愫在二楼的窗前吹奏洞箫。曲调悠扬,哀叹,仿佛怨妇在叹息自己的夫君,仿佛流水不知去向,仿佛落叶辞别树枝,仿佛飘雪降落人间。 石贝听了一会,走过去说:“雅乐从不轻施于人。怎么就如此轻易的展示于人啊。” 杨愫停了下来,“那你说我该想什么人展示?”楼下已经有人喝彩叫好,甚至出言轻佻。杨愫说:“你说说我该向谁展示。” 石贝马上明白,杨愫在埋怨自己。“是啊,我不值得,但是我却还是听到了,就是说我还是你的知音啊。”杨愫反驳:“知音应该互相理解互相体谅,可是我却越来越不明白你是在想什么了。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就这么喜欢天下大乱吗,为了功名利禄真的什么都豁得出?现在是书,将来恐怕就是人命了吧。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石贝已经见到杨愫的眼中有泪珠了,这一副欲哭未哭的模样,是石贝最为心痛的,可是他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心。“是啊,人是会变的,想一想这么多年我们已经相知相识,甚至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可惜不是,怎么,令你失望了?” 杨愫沉默不语。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石贝是怎么了,而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石贝探头到杨愫的耳边,惹得楼下的贩夫走卒或是唏嘘,或是惊叫。石贝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久之后就会陷入生死的危机,如果我能逃出生天就能成就一番事业,到时候我就来接你。你一定要小心,老师的命也会有人来取走的。” 杨愫也小声说:“为什么?” 石贝说:“如果你是问我为什么走,那我只能告诉你,男儿志在四方。如果你是问老师的命为什么会不保,那是因为你,你可我们是西京的才女,早晚会被昏君看中,到时候刘当会要老师的命,届时你一定要有自保的途径,不然不仅老师在天之灵无法安心,而且我回来了,你却不在了。” 杨愫顿时脸颊绯红,倏地躲开石贝,吞吞吐吐的说:“那么,你、你一定要记得我……啊!不是,你要记得这个约定,和我一起诛杀刘当。” 石贝笑了,“果然是才女,有深谋远虑。可是这样会很辛苦,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将来会死于jian臣之手,却要装作不知。”杨愫轻笑:“那你不是一样的辛苦,明明是志在的天下豪杰,却装作淡定优雅的书生。”石贝看着杨愫的笑容,甜在心头,“那就是说我们还是知音咯。” 杨愫马上转过身去,不理石贝。 可石贝却突然起身离去,冷冷的说:“告辞。”当石贝走下楼,杨愫对着石贝说:“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步行在大街上,背后围在茶楼前的人也相继离去了。石贝看着街道两边的商铺,几乎是和山野破庙一样,街上连之死狗都会有人去抢,抢去吃掉。 石贝有小声说:“就等立夏那天了。赌徒,这世上只有赌徒才是豪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