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塘
第二日秦大山便病倒了。 昏暗的里间,罗氏为他换了一块凉凉的帕子,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发现仍是非常的烫,便有些着急了,秦大山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娘四人可怎么活。 罗氏嘱咐秦小叶好好看着秦大山,帮他换头上的帕子后便往堂屋去了,秦小篱也有担心,原身子的主人可不就是发烧才死的么,要是秦大山有个好歹她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不用罗氏嘱咐就自发的和秦小草跟着秦小叶守在秦大山的床头。 秦小篱试了试秦大山的额头,发现真的很烫,便问道:“大姐咱家有酒么?” 秦小叶虽然有疑惑秦小篱要酒有什么用,但是好脾气的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酒是金贵物,咱们家就爷屋子有,只有大伯回来还有过节的时候爷才会拿出来喝上一小杯。” 秦大山直接是被烧得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双眼紧闭着,嘴唇被烧得干裂。 秦小草端来一大碗的温水,秦小叶赶紧用木勺子舀到秦大山的嘴里。也许是真的渴了,一碗水竟被秦大山喝去了大半碗。 半响也没见罗氏从上房里回来,按说此时时辰还早,秦有才等人还没出门干活,罗氏该是能找到人才对。 这么久不见人来,估计是有事绊住了,秦小叶很不放心想去看看,在她记忆里爷是会动手打人的可不管你是不是媳妇呢,可是又放心不下秦大山,毕竟秦小草和秦小篱还小。 看着秦小叶左右为难的样子,秦小草便自告奋勇的带着秦小篱去正房找罗氏。 刚推开正房堂屋的门,便看见罗氏跪在地上,李氏和秦莲花坐在角落里小凳子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手里的活更是没有落下,很显然是对这边的事漠不关心。 而秦有才手里拿着他的大烟杆子正满脸的愤怒站在罗氏身前,嘴里大骂道:“还当自己是城里的少爷了,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死人了不成,请大夫,真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说着还往罗氏边上吐了口痰,厉声喝道:“回去叫你男人赶紧干活去,还当这活好找,装什么病,今天要是不去干活你们一家今天就别吃饭了。” 一向软弱的罗氏这一次却是让秦小篱刮目相看了,只见她抬头正视着秦有才说道:“爹,就算您有多不喜我这个媳妇和小叶她们三个,我也会有半句怨言,但大山是您的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您难倒不心疼么?” 秦有才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吧嗒吧嗒的猛吸了几口烟杆子,半响才软下声音来说道:“我的儿子我能不心疼,大文过些日子要上京城里赶考了,我总得给他凑些盘缠不是,等他考上了举人老爷,咱们秦家可就光宗耀祖了。再说了大山身子跟铁打的一样,怎么就病倒了,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不会是你下了毒药了吧,”说道这里秦有才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道,“你这个毒妇,我们大山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居然敢下毒害他,真是反天了,不把你沉塘如何对得起我们秦家祖宗。” 秦小篱顿时被惊呆了,这又是准备唱的哪一出,昨日冤枉偷鸡蛋要休人,今天是下毒毒杀亲夫直接要人命了。 听见要沉塘,饶是向来冷静的秦小草也被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爷爷,你好没道理,我爹病了不给钱治病就算了,还要害我娘。” 见状,秦小篱立刻退后几步退出屋子,然后边往家跑边大声的喊道:“爹,爹,快醒醒,爷要将我娘沉塘。” 秦小叶闻言,连忙从屋中跑出来,一脸的苍白,颤抖着道:“小篱,说什么胡话,爷怎么会将,将娘沉塘呢。” 秦小篱没有回答秦小叶的话,直接越过秦小叶跑进里间,不停的摇晃秦大山:“爹,爹,快醒醒,您再不醒,就见不着我娘了,爷要将我娘沉塘。” 正迷迷糊糊的秦大山闻言立刻惊得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堂屋。 看着满脸通红嘴角干裂的秦大山,秦有才冷哼一声:“不是快死了么?怎么听到要将你媳妇沉塘了就来了,速度还挺快的。” 秦大山却是一下跪倒在地低声祈求道:“爹,我求求你放过玉娘,我也不要看大夫了,我马上就干活去。” 秦小叶听到秦有才的话吓得浑身颤抖,才知道秦小篱说的是真的,赶紧连哭代跑的到了罗氏身边。 罗氏跪在地上心如死灰,她嫁进秦家这么多年,一直是起早贪黑的干活,任劳任怨,可是无论她怎么做,只要没有生出来儿子,秦有才便是容不下她。 昨日冤枉她偷鸡蛋要休了她,没想到今日居然,居然污蔑她将丈夫毒死,想到此处罗氏心中一片冰凉,秦大山只是患了风寒,他爹便迫不及待的想置她于死地。若是秦大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又怎么能够活得下去,她的三个女儿又怎么活下去。 沉塘,这是对她的耻辱,这让她们罗家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待下去。 罗氏越想越害怕,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与其害了三个闺女和娘家未嫁的姑娘,还不如早些死去的好,便起身要一头撞在墙上。 秦小草和秦小叶直接呆住了,她们压根就没想过罗氏会撞墙寻死。 辛亏秦小篱一直注意着,一看见罗氏的动作赶紧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秦小叶和秦小草也回过神来了,哭上上前将罗氏抱住。 顿时堂里哭声一片。 “娘,你不要死。” “娘······” 秦小篱也是吓得整个身子都软了,就算罗氏再软弱但是只要她还在她们就是有娘的孩子,最多饿饿肚子,总不会死人。可罗氏要是死了,那她们以后可真的没有活路了,依照秦大山的愚孝,以后秦有才就是将她们卖给老头子做续弦或者小妾,估计他也最多是跪着求他爹,也不见得会反抗。 屋角,李氏和秦莲花仍旧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仍是做着她们的事,仿佛她们不在一个世界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