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图谋的是全部
罗富贵蓦地脸就红了，叶知雅见状，打趣道：“可靠可靠这世上哪有未来的老丈人害女婿的事对了罗大哥，什么时候你和冯兰小姐成婚啊？” “还，还早着呢”说起和冯兰的婚事，罗富贵竟然有些结巴起来，“总，总要等，等她再大一些，及笄了吧。” “好那到时候我一定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叶知雅笑道。 “既然都说好了，那我就先送罗老板回去，你自己再筹划筹划。”肖云摸摸叶知雅的脑袋，笑着说。 “嗯，路上小心。”叶知雅笑着挥挥手，作别二人。 只见肖云带着罗富贵几下腾挪，很快便消失在叶知雅的视线里。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的，叶老夫人救起来了，找来叶伯德，说是要将铺面租给别人，至于叶念薇，要是她真的很想要叶家的家产，又有那个本事的话，就让她来抢吧 叶伯德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在他看来，叶知雅远远构不成对他的威胁，而除了叶知雅，叶府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了，现在叶老夫人又不计前嫌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可见是有倚重他，将来甚至将整个家都交给他打理的意思。 叶伯德领了任务，兴致勃勃地张贴招租广告去了。因为有了个女婿在衙门里当家做主，所以叶伯德很是便利地直接将招租广告贴在了衙门专用的布告栏里，很快便招来了大批的人来应招。 王如山起先听见外面闹腾腾的，没有注意，后来见热闹声有越来越高的势头，便有些烦躁地出来看，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叶伯德在衙门专用的布告栏里招租，顿时十分不悦。原本，王如山娶叶念菲做填房也不过是贪图她的容颜，也想有个人照料家里，正好叶念菲符合这两个条件，叶家在赤泉县也算是有头有脸，所以他才一直对在自己手底下工作的岳父多了一分好脸色，但是心底却从未正眼瞧过只有一个老女人当家做主的叶家。再加上叶念菲性子软弱，又比王如山小上很多岁，在王如山和王宪儒父子面前说话没有什么分量，便连带着王如山和王宪儒父子俩对叶家的人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何人在此喧哗？”不好意思直接训斥自己的岳父，王如山只得当作是没有看见叶伯德，故意打着官腔问道。 “哦，是大人啊。”到底是官民有别，叶伯德很少在公众场合称呼王如山一声贤婿，“大人，我在这里招租呢” 王如山蹙眉，说：“这里难道不是衙门的布告栏吗？” 叶伯德面色一白，没想到王如山如此不给面子，便讪讪地笑道：“是是是”转念一想，叶伯德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这前段时间大人不是说要接济穷苦嘛，我想着在这里招租，来的人肯定多，多赚的银子就当做是善款，造福赤泉百姓。” 王如山一听有得银子赚，便两眼放光，语气也连带着柔和了许多：“难得岳父大人为民考量，我真是惭愧。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定个数目，免得将来不好算账。以我看来，不如把招租所得的一成留作善款吧？” 叶伯德一听，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这一开口就要一成，还是全部的所得的一成，而不是利润的一成，这王如山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不过，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自己那个软弱的女儿还要看着王如山的脸子吃饭，这么想着，叶伯德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大人为民计谋深远，实在是令人佩服。等到招租完成，我定然会带着约定的数目请大人过目的。”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都是自家翁婿。”王如山得了便宜脸色也柔和许多，笑笑，说：“那岳父大人您先忙着，小婿手里还有些公案没有了结，就先去忙了。” “大人慢走。”叶伯德一拱手，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等到王如山一转头离开，便迅速冷下脸子，在心底苦苦地思索着到底该怎么多弄出这比预定多出来的百分之十来。 不远处，坐在茶楼上偷偷查看形势的叶知雅忍不住捧腹大笑，说：“这下子，叶伯德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用陈家想法子打压他了，他为了赚足够的钱交给王如山，必定是会抬高价码，到时候要是租不出去，回家他可就有的受了。” 罗富贵笑笑，说：“他要是租不出去，你还怎么会得到哪些房契地契的？不过，也不能平白地让他赚这么多的银子”说着，罗富贵招招手，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罗富贵便笑着说：“他可是冯家马场有名的能说会道谈价钱的好手一会儿让他去，保管拿下” 叶知雅看那小伙子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点头赞道：“果然是个脑袋活的样子，就让他带着这些人去吧。”叶知雅指了指罗富贵身后那些乔装打扮成商人的冯家马场的伙计们。 罗富贵点点头，说：“你们现在就去吧，记住，价钱不能太高，反正有陈家那边随时准备着打价格战呢，料想叶伯德也不敢要价过高。另外，想办法弄清楚房契和地契的情况，这个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罗富贵果真比以前贫民窟的那个穷小子有气场多了，一番话吩咐得是恩威并济，那些人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会有负重托。 “那你就领着他们去吧。”罗富贵吩咐身边那个机灵的小伙子，“但是一定要记住，零散着去，说话什么的也要注意，别让人家看出来你们是有组织，有阴谋的。” “这个罗老板放心”那年轻小伙子颇为自得地咧嘴一笑，然后招呼其他的那些人说：“都先跟我过去，一会儿按照先前我安排的次序三三两两地过去。”说完，便朝罗富贵、叶知雅和肖云一拱手，带着那些人迅速地下了楼。 叶知雅朝窗户边坐了坐，以便看得更加清楚： 只见那先去的是不是那个打头的年轻小伙子，而是两三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伙计，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头商量着什么，然后像是突然发现有人热热闹闹地围成一圈儿，便走过去凑热闹，然后其中一个变惊喜道：“我正想说要租店铺做生意，可巧这机会就来了” 叶知雅看叶伯德欢喜地迎了上去，不由地笑了起来，心想，若是将来知道自己受骗了，叶伯德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等到那几个伙计同叶伯德交谈了好几句，那打头的年轻小伙子才又带着两个人过去，侧耳仔细聆听叶伯德怎样夸赞自家的店铺物美价廉，不住地连连摇头，说：“叶家的这些店铺，一夕之间都被退了租，想来是有什么大的瑕疵吧……” “没有的事”叶伯德未等别人说完，便激动地说：“这些都是我们大姑娘的婆家不厚道，派我们大姑娘来刺探军情，暗地里给了那些租用店铺的人好处，挑唆他们一起退租了” 听叶伯德这么说，那年轻的小伙子愈发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陈家也算是赤泉的大姓，你们两家如今不对付，我们要是租用了叶家的店铺，将来做生意势必会受到陈家一方的打压。这样多不划算我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好了” 其他人，不管是罗富贵事先安排的人，还是其他真的是去租铺面的商人，闻言脸上均露出犹疑的神色，要知道，叶家的生意只是租售铺面，陈家的生意却是涉及百业，要是得罪了陈家，想要赤泉县立足，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凡是个聪明的人，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向陈家靠拢，更何况，陈家租售的铺面价格本身也不高。 叶伯德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劝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做生意嘛，不都是有风险的嘛再说了，刚才大家也听到知县大人说的话了吧，有了知县大人作保，咱们还怕什么陈家吗？” 民不与官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知这一点。 于是，那些想要依附官府的商人，开始纷纷解囊，要租用店铺。 叶伯德也是贪心，见状便将叶老夫人先前划定的租金又提高了两成，由底线年租五十两变成了年租六十两。虽然提高了价码，但是那些想要攀上王如山这棵大树的人还是掏出了银子。 那年轻小伙子见状不急不着，笑眯眯地看着由远而近的那两个人一路上交谈，急匆匆地走过： “你知道吗，陈家的铺面出租，说是年租只要三十两呢那陈老爷还说了，要是谁租了陈家的铺面，他的那些生意上的朋友都会卖几分面子，照顾一下的。” “那可不要不我怎么跑得这么快呢，就是怕去晚了租不上啊” 那两个人急匆匆地跟一阵风似的跑过去，那些原本准备付银子的租店铺的商人却停了下来，将银子或是银票又复收回自己衣袋里，还有几个也跟着刚才那俩人跑了过去。 叶伯德见状焦急地喊了两声，但是没人答应他。 “其实，陈家的生意遍及南盛，傍上了他们也不是非要在这赤泉做生意不是？”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意思是王如山再是个官，管的不过是一县，可是陈家的生意可是遍及全南盛州的呢 很快，有人动动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毅然追随先前的人而去。 不过几分钟，原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只剩下来了伶仃的十来个，其中大部分还都是罗富贵安排好了的。 “这样吧，要是叶老板肯降低价钱，我倒是可以租上几间。”年轻小伙子笑笑，说，“我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一口价，四十两，比陈家的还多出了十两。叶老板，你看怎么样？”见叶伯德面露难色，那小伙子又笑道：“再说了，刚才知县大人只是要叶老板捐出所得租金的一成，又没有会照顾我们这些租用叶家店铺的人的生意，您说是不是？” 叶伯德本就是个贪小利无大才得人，平日里家里的大权又被叶老夫人把持着，心底早有不满，害怕这次租不出去店铺回去要被叶老夫人骂，便一咬牙，说：“成交” 坐在茶楼上的叶知雅见状笑了，说：“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好手不过，这也多亏了老太太这么多年来把权把得太紧，让叶伯德既没有掌管大事的能力，心底还对她有着一股子怨气和畏惧。不然，这样三言两语的，怎么就会骗了叶伯德？” 罗富贵笑笑，说：“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就回家专心等着收叶家铺面的房契和地契吧。” 叶知雅想想也是，不能够多留，便辞别了罗富贵，和肖云一起回了叶府。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知雅看见叶伯德十分高兴地说着租了多少铺面，得了多少钱的话，不觉得好笑。叶伯德哪里知道，他今日得到的这些钱不是租铺面所得，而是“卖”铺面所得 “有什么好得意的”叶老夫人面色闪过一丝愠色，“价钱那么低，还被官府抽去了一成，比原先预定的低多了这都怪你以前做生意没有脑子，贪图那一点蝇头小利的，才弄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 叶伯德嗫嚅了一下嘴唇，到底是不敢反驳，低头闷声吃饭。 马慧珠却是不甘了，小声嘟囔道：“老太太这话未免就说的有失公允了吧。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哪里是因为相公贪图眼前之利提高了租金才退租的？分明就是叶念薇那个吃里爬外的心狠的人，撺掇着他们背弃了咱们叶家……” 啪—— 叶老夫人将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十分不悦地说：“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都这么有理，那和着如今的场面都是我造成的不成？没出息的东西，只会从别处找原因，从来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内心底，叶老夫人到底还是不能接受叶念薇背叛叶家，背叛她的事。 马慧珠不甘心地动动唇，被一旁的木莲拉了拉衣袖，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赌气似的只管扒饭。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顺利了，叶家店铺陆陆续续地都租了出去，整个叶府终于重见欢颜，叶老夫人甚至褪去了一直以来寒若坚冰的脸色，不时地会微笑一下。叶知雅想，人果然是一种很容易就适应环境的生物，要是在以前叶家繁华的时候突然出现眼下的这种破败的情况，只怕叶老夫人会气得吐血吧，哪里还会有心情享受眼下的这种相对的安宁和欢乐。 但是，这种好气氛也就仅仅持续了一个月而已。 叶老夫人心血来潮，想要去视察一下自己的店铺，没想到到了那里，才发现，所有的铺面都已经易主了 叶老夫人气得差点没有当场昏倒，一回家去让叶伯德把他手里的铺面的房契和地契拿过来。可谁知道，叶伯德将整个菊苑翻了个底儿朝天，却一张都没有翻出来 叶老夫人气得当场扇了叶伯德一巴掌，这一巴掌，终于让叶伯德想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初去跟各位商户签合约的时候，按照惯例，叶伯德拿出了地契和房契给别人查看，表明那些铺面确实是叶家的。然后签完合约，有人提议要请他喝一杯，叶伯德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又想到之前被叶老夫人骂了一顿，说是租金太低，还被官府分走了一成，很是郁闷和生气，便同意了。 上了最好的花楼，请了最好的姑娘，叫了最好的酒菜，推杯换盏之后，带着朦朦的醉意，他便叫了几个姑娘进房伺候自己…… 对了肯定是被那些姑娘借机从他身上拿走了房契和地契 叶伯德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明了情况，表明自己要去那花楼找那些姑娘算账。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傻还是装傻那些姑娘为什么知道你身上有那些东西？还不是那些租用铺面的人弄的？”叶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叶伯德额上冷汗涔涔，现在想起来，当初租用叶家铺面的那些人是热情异常了一些。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衙门报案啊”叶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斥叶伯德。 叶伯德赶紧磕了头，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一旁的马慧珠心惊胆战，生怕自己意见也因此被赶了出去。 “我累了，你们也都下去吧。”叶老夫人长叹一声，挥手赶走了众人。 叶知雅回到梅苑，正在翻看那些房契和地契的时候，木莲突然走了进来，叶知雅一个掩藏不及，便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木莲见叶知雅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跟我还藏着掖着的。” 叶知雅脸色一变，没有料到木莲竟然猜到了。 “别那么看着我，我来，是要给你看另外的东西的。”木莲说着，掩上了门，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堆的房契和地契来，跟叶知雅屁股底下坐着的那些一模一样。当然，那些都是伪造的。 看着叶知雅吃惊的样子，木莲笑道：“要是没有假的在那里放着，你以为他真的会醉酒醉到忘记自己丢了这些身家性命啊”早在叶伯德带了房契和地契出去，却净身回来之时，木莲就聪明地做了假的，放在原先的盒子里。叶伯德也是醉糊涂了，打开盒子看见东西还在，就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明明带着出去，这些东西又怎么会先他一步回来？ “你都知道了？”叶知雅脸色变幻不定。 木莲点点头，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要做的始终都一样。就是你不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也会等到叶老夫人百年之后，在他们以为自己一家将要获得全部的资产时，给他们重重的一击”木莲说着，脸上露出凶狠之色。 叶知雅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变了……” “是变了”木莲又复笑道：“是变得知道怎么样去报仇，才更加痛快” 木莲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沓东西递给叶知雅，说：“既然你先动手了，那么这些也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知雅接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叶府所有的田地的地契 “木jiejie……”叶知雅站起来，一脸感动地看着木莲看。 “你看看，我以前多傻，总以为既然要报仇就不能委屈自己去伺候他们。可是，原来伏低做小之后，这些东西很容易就碰触得到。”木莲笑，笑得苦涩。 “可是你不是要报仇吗？这些东西给我的话……”叶知雅有些犹豫了，眼见着木莲就要得偿所愿了，这个时候要了这些的话，那木莲还要怎么复仇？ “别担心我，叶家的财产，叶老夫人，都只是你的目标。”木莲笑笑，目光里透着一股子刚毅，“而我的目标，始终只有菊苑一家而已你放心，等到叶府覆灭了，我会给他们最后的一击，替大春哥和大娘报仇” 木莲说完，拍拍叶知雅，叹息道：“你的人生还长，还有机会，可是我……” 叶知雅竟然生出一种生死别离的荒谬感，一把握紧木莲的手，问：“你该不是要同归于尽吧？千万不要，木jiejie” “放心，他们，还不值得我去陪葬。”木莲拍拍叶知雅的小手，说，“再说了，我还有征儿。” 听木莲这么说，叶知雅才约略放了心，又跟木莲商量了一下接下里的复仇大计。 肖云回来的时候，叶知雅将事情都告诉了他，问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比较好。肖云觉得，既然叶家的经济命脉都捏在了叶知雅的手里，不如现在就发难，料想叶知雅想要的，叶老夫人也不敢不给。 叶知雅想想也是，于是很是郑重地挑了三日后的黄道吉日，要讨回叶家欠自己家所有的一切她委屈了自己两年，留在叶府去熟悉敌情，去筹谋策划，为了，就只是三日后的复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