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魔婴的气息

    东郭明只是个毫无修为的书生，苏小堇担心他再遇到危险，便与东郭明一边拉着手，一边慢慢地靠近木门处。但无论是用手掰开，还是用上武力，木门纹丝不动。浑然不似它表面看起来那般破旧不堪，此时的院子，说是个铁桶也并不为过。

    苏小堇静下心，全神贯注去嗅整个院子中的气息，可是那魔气却已经收敛起来，苏小堇根本闻不到。她环视了整个院子，整个院子就连一丝风也没有，窗户上松散的窗纸依旧保持着同样的高度，连微微颤动也没有。

    苏小堇走近花坛：“我们挖开这里吧。”

    东郭明有些疑惑，但见苏小堇的神情不似作伪，便点点头，他松开苏小堇的手，捧起花坛处的一个已经废弃的花盆，砰地摔到地上。

    花盆裂开多片，东郭明将花盆碎片选了一块比较好握地递给苏小堇，自己也握了一片挖起来。

    花坛原本就较大，东郭明与苏小堇选择相隔很近的两处同时挖掘。

    感觉到挖掘的地方似乎有些坚硬，苏小堇放缓了力气，将坚硬上的土拨开，里面现出一点白色的部分。苏小堇继续往里挖掘，那个白色的部分似乎比较连贯，苏小堇便一直顺着方向挖下去。

    “别看，我来挖。”东郭明见苏小堇挖出的部分很像一个人的头颅骨，便伸手欲遮住苏小堇的眼睛。

    苏小堇已经从他的指缝看到了土中的白骨，她轻笑了笑：“我是妖。”

    反应过来的东郭明有些局促不安，他急匆匆将白骨上的土抖掉：“我总将你当作了普通女子。不过，就算是妖，你也是女妖。不该你保护我，该是我保护你。”

    苏小堇却没有与东郭明去争辩这些，她感到十分奇怪，这明显是一具人的骸骨，但是骸骨之上却没有半分气息，人气、鬼气、魔气、怨气，都没有。

    “东郭明你看这头骨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苏小堇一把将头颅骨拎起，放到东郭明的面前，就在东郭明的手碰上头骨的一瞬间，苏小堇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她的似乎晃了一个神，眼前的头骨和东郭明都便得很模糊。

    苏小堇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坐在房中，娇羞地看掀起盖头的夫君，身着喜服的东郭明比平日里淡了几分书呆子气息，平添了几分柔情。

    两人情意绵绵地将合卺酒喝下，红烛燃尽，一夜chun宵。

    苏小堇平日里多是拿了丝帕刺绣，偶尔也会缝制些锦囊。每次她缝制了锦囊给东郭明，让东郭明去卖掉，东郭明总是心疼地对她说：“这些事都交给我，你不要cao心。你只要好好在家就好。”

    时光飞逝，家里已渐渐有了些余钱。东郭明扶着怀有身孕的苏小堇进入新宅子的时候，苏小堇满心欢喜，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苏小堇已经能感受到腹中胎儿时不时的踢踢腿。已接近临盆的苏小堇很少出门，但那日，她在家里听到有叫唤桂花糕的声音，她便打开门，寻了小贩去买。

    拎着桂花糕回家的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却转进了一个不熟悉的巷子里，苏小堇忍不住跟着进入巷中。巷中的一个宅子里传出男女的嬉戏声。在那未闭紧的门缝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夫君跟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个女人的小腹亦是微微隆起。虽然不如自己肚子大，却明显也已经有了五六个身孕。

    坚信的山盟海誓原不过是镜花水月。苏小堇忍不住冲进去厮打起来，原本她才是大腹便便，更为柔弱的那一个。但东郭明却护着的只是那个女子。

    苏小堇想起自己原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跟父母决裂，放弃了锦衣玉食。如今却换得这样的下场，她伤心欲绝地回到了家中，收拾衣物准备离开。

    当夜，苏小堇收拾了衣物正要离开，却感到腹痛难忍，两腿间隐隐有湿意，羊水已经破了。苏小堇靠着房门坐在地上，她大声呼喊东郭明的名字，可是整个院子里只有她空落落的一人。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苏小堇感觉自己重新醒了过来。她走出家门，到了那巷子里，东郭明将头放在女人肚子上，他们正在商讨孩子的名字。

    “夫君，小堇已经生下了你的孩儿，你跟我回去看看吧。”苏小堇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凄切。可是东郭明依然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跟那女人在打情骂俏。

    恨不得杀了他们。恨不得咬他们的rou，喝他们的血。

    苏小堇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拎起一根木棍就走了进去，直直地冲着东郭明的头上砸下。

    东郭明正望着怀中的女子笑得温柔，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苏小堇的靠近。倒是他怀中的女子似乎往苏小堇的方向瞟了一眼。

    苏小堇的目光直直砸向女子的腹部，所有的景象一瞬间消失，苏小堇继续站在了院中，东郭明保持着那伸手的姿势弯腰站在花坛面前。

    而女魔则一脸愤恨地瞪着苏小堇：“你怎么从我的幻象中走出。难道，与你耳鬓厮磨的男人，转眼就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你就不恨吗？难道，怀胎十月的骨rou却因为负心汉而生生死在腹中，你就不怨吗？”

    “我当然恨，当然怨。”苏小堇冲着女魔点点头，看到那女魔一脸地不理解，她又看向女魔的腹部，“但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如果只有我，我可以跟负心的男人、夺爱的女人同归于尽，甚至形神俱灭。但是，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他已经死在腹中，我若不带着他去投胎，他就只能一直游荡在这世间，永远没有重生的机会。”

    “不。不。”女魔有些慌张地摇了摇头，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声音愈发温柔，“他只是没吃饱，我给他多喂点人的精气、妖的灵气、魔的戾气，他就会活过来的。”

    “你知道的。无论你怎么做，他都不能再为人。虽然如今犯下罪孽的是你，但承担的却会是他。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再投胎，也不可能为人。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魔物。”苏小堇冷冷地打断女魔的幻想。

    “而且，你十分自私。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不愿意放手，你的孩子要成长就需要你这个母亲的供养，你将你的魔气不愿意渡过去，因此他永远这么大，永远没有意识。”苏小堇提高了音调，重重地斥责道，“你若真爱孩子，就放开执念，将修为渡过去。”

    “你是说，将修为渡过去，我的孩子就会有意识，活过来？”女魔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不肯松手。她在这个宅子里已经徘徊了太多年，无论她吞噬多少精气灵力，无论她做什么，腹中的孩子都没有半点回应。苏小堇的话，她不信。但是话中的巨大**，让她又希望这是真的。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将体内的魔气渡一半过去，看看会怎么样。”苏小堇望着女魔道。

    女魔试探着将修为渡了一小部分过去，她看到自己的肚子大了一些。她有试着渡了一部分过去，她感觉到了腹中的动静。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知道，这是胎动的感觉。

    “如果我将修为渡过去以后，孩子会怎么样？”女魔已经相信苏小堇了。

    苏小堇盯着她的腹部看了半晌，她感觉到了另一个魔的气息：“魔，进入魔婴后化为人形。你若能舍弃所有修为，给予他，他会成为一只有意识的魔。尽管不是人，但是他有机会拥有更长的寿命。”

    “无论是人、是妖、是魔，只要修行，修行的尽头就是飞升为仙。”苏小堇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补充道，“但是，那样也许你就灰飞烟灭了。”

    苏小堇其实并不知道如果女魔渡了修为，孩子还会不会活下来。她不过是在孩子身上嗅到了红薯的气息。她笃定，老张的骨rou已经被融入了在这个孩子身上。魔的修为中有一阶叫吞噬。意为吞噬所有同类，均可转化为自身修为。那么，女魔渡修为，她腹中的孩子肯定会生长。

    苏小堇望向女魔，她没有再说话。虽然不确定孩子会怎么样，但是如果女魔愿意渡修为给孩子，这宅子定然不能再困住自己和东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