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依偎
周日傍晚，当狄狄透过火车车窗向站台上的小溪和小西挥手告别时，突然生出一丝遗憾——倘若没有听从父母安排，而是按照自己意愿当初报考K市的大学，没准他们三个每个周末都能够这样开心度过……唉，算了，毕业后争取到K市工作吧，如果小溪和小西也留在这座城市的话…… 列车缓缓开动，狄狄听到小西边挥手边大喊：“狄狄！下次再来呦！”，不禁心头暖暖的……小溪说得没错，小西果真是个非常亲切，非常贴心，非常会玩儿的理想闺蜜，怪不得刚上大学小溪便被他“迷住了”。不过小溪也还是老样子，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管小溪今后又交到了什么知心朋友，她和自己之间的友情浓度绝不会因此变得稀薄…… 何溪醉和路杰西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穿行在灯火璀璨的城市之中。深秋的寒冷已经初见端倪，但霓虹灯和路灯的华彩光芒给冷的空气罩上层暖色薄衫，冷，看上去竟也温暖起来。 坐在小西身旁，何溪醉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像一条顺滑、轻薄、在水果或是鲜花篮上覆盖了很久，也染上了那美妙气息的丝绸，轻轻环绕在她身旁，很舒服，很甜蜜，很安心…… 我是个没有香水就活不下去的人……出门前不让我喷点香水，我会觉得自己简直是裸体出门……想到小西曾说过这样经典的话，何溪醉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脸上荡漾起一个微笑。夜晚痛快行驶的公交车，美丽的大都市夜景，一个知心好朋友相伴……何溪醉觉得自己此刻特别满足。 ……童彦若，你瞧，没有你的日子，我也可以活得很轻松，很快乐……我并不是没有你就不行的……爱情这东西着实是件麻烦东西！伤心又伤身，还会害得你忽略掉身旁的其它美好事物、美好情感……不管怎么说，我对爱情可真是烦透了，爱情！以后别再来打扰我！我不需要你了！ 玻璃车窗上滑过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是结婚钻戒广告。何溪醉瞟了一眼被商场霓虹灯照亮的唯美画面，将视线落在别处……干嘛一定要结婚不可呢？不结婚，有狄狄、小西这样的闺蜜陪伴着，人生也不会无聊啊……为什么非要将一生的幸福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没有男人，女人就无法获得幸福生活吗？我看不见得……总之，童彦若，在我的人生寻宝图上，已经没有你这座宝藏存在了，你远远地走你的路吧，再也不要出现…… 正胡思乱想着，何溪醉突然听到同样沉默好久的小西的声音，“小溪，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拜托！原来你这家伙沉思半天是在为我cao心啊……何溪醉调整一下坐姿，“为什么要找？” “咦？你没有喜欢的人吗？以前也没有过？” 面对小西认真的询问，何溪醉懒得掩饰，“当然有过啊，我又不是圣人……” 小西一下子来了兴致，又向何溪醉身边挤了挤，“跟我讲讲吧？怎么没有在一起呢？单恋吗？高中同学？” 小西的左臂紧贴在何溪醉右臂上，刚刚因为想到童彦若而略感伤感的她，似乎在小西的左臂上得到了安慰……童彦若……现在的你在干些什么…… 何溪醉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乏力，她觉得好累。 “穿越”至今，她一直在伪装，虽然伪装的还是自己，但对这秘密的守口如瓶令她终于厌倦了，很多次，她都想找个人，把这秘密倾诉出去，却每次都最终忍住。今天，面对小西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闺蜜，何溪醉放开了内心的封锁线，她索性轻轻将头倚靠在小西肩头，淡淡说道：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同班，高一开学不久我们就互相喜欢上对方了，几个月之后，他终于对我表白，我们就从那时开始在一起了……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找到工作，结婚，在同一个房子里生活……谁都以为我们会这样走完一辈子，可讽刺的是，婚后没几年我们就离了婚——大概是以前爱得太浓烈，我们都把爱耗尽了吧……” 小西没有打断何溪醉，只是静静倾听着，于是何溪醉继续讲下去： “离婚第二天，我和他刚巧乘坐同一辆大巴车去旅行，车在中途出了意外，翻下悬崖……我们醒来后，发现竟然回到了高中时候，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接受这个事实——我们从原来生活的那个时空，穿越到了现在这个时空里……” 说完，她静候着小西的反应。 小西的呼吸节奏停顿了几拍，但又马上续上了，何溪醉装作没有注意到： “我们开始重新学习高中课程，重新记牢每一个同学、老师的名字，重新面对年轻了的爸妈的唠叨叮咛……我们本是离了婚的人，但可笑的是——我居然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他，你说这有多要命……” 说道这里，何溪醉惨然一笑，“离婚是我提出来的，可现在我又想和他在一起，我的处境实在很尴尬，我不能向他表白心迹，太丢人了……曾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我似乎有种感觉——他也喜欢上我了，喜欢上了他的前妻……不过那也只是我的错觉，因为后来我知道他有新了女朋友，再后来，高考，他知道我保送K大，所以故意选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学，为的就是远远避开我……” 何溪醉沉浸在故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流泪了，而小西发现了这一点，他用左手臂环绕着何溪醉，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默默感受着她的抽泣。 何溪醉没有哭泣太久，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起身来，笑着问小西，“怎么样？这个故事有趣吗？” 小西看到何溪醉眼睛里还裹着泪光，“很真实的故事……” 真实……何溪醉绝没想到小西会用这样一个形容词，“你，你相信我说的吗？” “你希望我相信吗？小溪？”小西反问道。 何溪醉盯着路杰西的眼睛，她知道，如果自己要他相信，他可能就真的相信了……最终，何溪醉笑笑，“我希望你不相信。” “那我就不相信……”小西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容，但又马上认真的说，“不过我有种直觉——你们之间的红线不会就这么断掉的，以后，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你们的感情还会纠结在一起……” 小西预言似地话语回荡在何溪醉脑海中，她说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更轻松了，还是更沉重，索性转移话题，“小西你呢？你为什么不找……”不确定自己是该在问句末尾加上“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何溪醉的问题很突兀地断掉了。 小西对此毫不在意，反而替好友掩饰尴尬，“你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啊？嘻嘻，没有遇到好男人呗，你有合适的可以介绍给我吗？” “我介绍？”何溪醉打趣地反驳，“你看我身边有男人吗？关系好的清一色全是娘子军啊。” 听到何溪醉将自己归为“娘子军”，小西很开心，“是啊，我也发现了，我原来还想，小溪不会是对男人没兴趣，和我是同一类人吧……” “唉，我看也快了……” 也不知道小西有没有听出何溪醉是在自嘲，他像是找到了同盟军似的，一把揽过何溪醉的肩膀： “没什么好叹息的，你想，人是感情多么丰富而复杂的生物啊，怎么能要求所有人都有一模一样的思维，都去按所谓的社会标准去爱呢？对不对？你可以爱一个异性，也可以爱一个同性，你可以爱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也可以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你甚至还可以爱上一只全身墨黑的酷酷猫咪，更可以爱上一朵风情万种的罂粟花……宿命海洋如此辽阔无边，我们总会在茫茫尘世间漂流的时候，遇到自己的一生真爱，不管它是什么，不管它是谁……” 小西的话让何溪醉恍如身在梦境，她重新靠在小西肩膀上，仿佛两个人这样亲密依偎着，就能抵抗只身漂流浩瀚宿命汪洋中的孤寂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