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终篇 第五章 再会
卷四终篇第五章再会 谢焕此刻笑得有些勉强,“meimei,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忘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哥哥,刚才你也说我们兄妹如今难得能在一起,何况既然能让你忘记的事情,想来也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说着替自己跟谢焕又斟满了酒,举起面前的酒杯,“来,meimei敬哥哥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谢焕轻叹一声,跟着举杯而饮,放下杯子说了句,“酒多伤身,meimei少喝点。” 谢朝华笑,“哥哥是怕我借酒消愁不成。”她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良久才道:“哥哥多虑了,既然我人都回来京都,有些事情便早已与我无关了……” 前世的她早就习惯了一次次失望,渐渐便不知道何谓希望。可今世她曾经那样充满过希望,她也曾经那样努力地为了实现这个希望而努力,可最终有什么在她心底崩溃了…… 她做了那么多,可到头来…%… 谢朝华微微苦笑,看着谢焕,“有些事情,如果明知道结果是失败的话,哥哥还会去做吗?” “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上许多事情并不能以失败还是成功来决定是否可行的。”谢焕目光灼灼。 谢朝华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韩琅文的举动,她多少是了解到他的意图。 既然她如今回到了京都,不能与他远走高飞,而他将是个有妻室人了。即便不是楼南公主,早晚他都是要娶妻的。明白这一点后。谢朝华甚至不愿在心里给他留个位置…… 有些事情既然明知道不可为,又何必让自己保有着希望。而一次次让自己陷入无望呢? 而她这次回来决心要做的事情,只想一个人去完成! 边上时不时传来调笑的话语。 “韩兄,今日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啊,是不是刚才有人提到了你的旧相好,所以……哈哈哈……” “旧相好?谁啊?” “哎呀,你怎么如此孤陋寡闻,晓风斋的苏月华啊……多少人想一亲芳泽都不能够,只有韩爵爷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啊!” “苏月华啊……”那个人嘴里发出啧啧声,“我曾经有幸一睹芳容。真是面如桃花,那眼波,柔光荡漾,含情欲语,看人一眼,就勾魂夺魄呀!” “是啊,是啊,身段儿窈窕妩媚,气韵如弱柳扶风。被她那么轻轻一瞟。顿时浑身麻了,心也酥了。” “想不到韩兄竟然是她的入幕之宾啊……” “你也就只有羡慕的份,我们哪有韩兄这样的人缘儿……” 其间夹杂着娇滴滴的声音,“爷。奴家在这您还惦记别人,我可不依……” 韩琅文低声的话语断断续续传来:“绿意meimei,不可信……”。“我自然是……” 二楼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韩琅文那桌。其余的几桌也陆陆续续坐满了。 开席了。 小二鱼贯而出,手脚利落地给每一桌上着菜。谢焕他们这桌人少,他们也想的周到,将几个菜拼成一个拼盘端上,每一样都可以品尝到,只是闻名天下的太白楼蟹宴,在谢朝华嘴里却有些如同嚼蜡。 谢焕低头吃着,一来在座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他不想过多应酬,二来也委实不知道如何安慰谢朝华,他本来意在让他们二人有机会见个面,谁知道却弄巧成拙,颇为尴尬。 “那桌上面坐着的是不是桓国公韩琅文?” “是啊,你看看他那样子,简直斯文扫地,给老国公爷丢脸啊!” “你们没听说他这些日子天天眠花宿柳,我有个亲戚与韩家有些往来,说是韩夫人气得不行,让管家断了他的银钱。谁知道这位韩爵爷可真绝了,竟然赊账青楼,还对人说一国公主都看上他,欲招他为驸马,还怕日后没银子给不成!你们听听,敢情他是打算让人家公主帮他出这寻花问柳的钱呢,真真是可笑!” “可笑?要我说这也是本事,谁让人家就是给楼南公主看上了呢!不过至于他被赶出韩家,其实倒全不是因为宿娼的事情,那个大户人家没一点半点这事情对不,韩夫人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将独子赶出家门呢。” “哦?听你这么说,其中是另有隐情了?” “你们可曾听闻过苏月华?” “当然,那可是天下第一名妓啊,怎么了?” “嘿嘿……”那说的人笑得猥琐,压低了声音,“此事内中隐情知道的人的确很少,韩家一直极力隐瞒,我也是无意之中得知,那苏月华给韩琅文生了一个儿子,如今都有两三岁了。” “啊?可听说韩琅文至今未娶,连侍妾都没有。” “那是因为韩家如此门楣,岂容得下青楼女子,这孩子至今韩家都没有承认,一直跟着苏月华。此番韩琅文入京,给他们母子在京都设了宅子,摆明了跟韩家对着干。韩夫人气急,只是想那苏月华也不是一般女子,眼下又不是一般时候,不能明着说,便借由宿娼的借口,断了韩琅文的开销银两。” “原来如此啊,可他这些日子又夜夜寻欢?” “那又如何?苏月华不也是这么认识的嘛……” 这一刻,谢朝华竟然刹那间感到有种愤怒,是的,愤怒。他为何要做这些毁自己清誉的事情,前世的他,清润高雅,声名在外,从不与风月相关。可如今呢? 轻贱了自己的名声,让许多人家望而却步,即便如此,她与他之间的那条鸿沟却依然难以跨越啊。 何必!又何必呢! 她突然内心烦躁不已,几乎坐不住,然后她便真的站起来,“哥哥,此处有些气闷,我出去走走!”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谢焕伸了伸手,想拦她,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谢朝华匆匆地穿过拥挤的桌椅人群,步下楼梯,到了酒楼外,一阵秋风迎面扑来,清冷透骨,却令她透了一口气。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想是谢焕跟着自己,也不回头,向楼外的湖边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还在勉强挣扎,红得惨淡,周围环绕着灰色的云霭,灰中带着有气无力的红色,毫无生气。 谢朝华一向不是个情绪容易激动的人,加上经历了一世,对很多事情她都看得很淡,何况她不是没有争取过不是吗?只是这世上,太多事情人力有限…… 她站在湖边良久,静静地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最终变成一团墨玉。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天色暗了。 湖面的风吹得她觉得浑身冰冷,而心中的痛意也仿佛被吹得有些麻痹,她当日回到京都的时候,早就有所决定了不是吗? 谢朝华低头叹息了一声,转过身。 韩琅文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见她回头,脸上神情复杂,目光还是一如往昔那边温柔。 谢朝华看了他一眼,却是只作不见,避开他,向不远处谢焕站着的地方走过去。 韩琅文突然开口:“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他清冷的嗓音此刻竟然带着一丝沙哑。 谢朝华继续走着,“韩爵爷,你我之间并没什么话可说可问的。” “朝华!”韩琅文在身后喊着,语意似是哽塞艰难。 谢朝华没有停,反而更加快了步伐,既然决定就不要再有过多牵涉了,对双方都好…… 身后步伐声紧跟着,“你……你难道不想知道青桐现今如何?” 谢朝华内心挣扎,最后还是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她怎么样?” “虽然吃了些苦,身上有些伤,但是如今渐渐在恢复,她让我跟你说,好了之后会来找你。” “唉……”谢朝华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告诉她不用前来,这京都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哪里值得留恋。” 身后良久没有声音。 谢朝华抬脚刚要走,就听他又开口问:“你,可好?” 谢朝华没有动,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韩琅文等了一会,又开口,“记得曾经我只求过你一件事,如今依然没改变,相信我。” 谢朝华胸中有些空空的,语气却刻意清淡:“韩爵爷,当日的事情,不必再提。” “你……”他话音颤抖,几乎不能成句,剧烈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我只要你信我!” 谢朝华暗叹口气,有些话不挑明了说,他是不会放手,想到这里,谢朝华缓缓装过身,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做到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朝华在此替meimei阿容谢谢爵爷的大恩大德,相信爵爷定能善待承儿……”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韩琅文展颜一笑,突然笑容僵在脸上,停了一瞬,抬眼盯着谢朝华,眼中明锐但又无限悲伤:“你竟然将他托付于我,而不是我们……。” 谢朝华沉默,而此刻的沉默就等同于默认。 而韩琅文的神情忽然从适才的激动陡然变得沉静,他抬头看着谢朝华,那专注地目光几乎谢朝华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