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胜券(二更)
第五十二章胜券 曹宇看了看楚楠忻,固执地‘挺’着脖子,继续道:“陛下应当比臣看得清楚,如今朝堂上这些年分成了三派。一派就是谭相一党,多年来掌控着户部、吏部,许多官员都是谭左相的‘门’生。另一派,则就是右相许氏一‘门’,同谭相竞争势力,余东晖将军多年前便与谭相不合,如今也可算是站在许相这一边。再来就是第三种,属于隔岸观火,不涉足不参与,属于两面都不得罪的。 楚楠忻终于抬头注视着曹宇,多少朝臣才刚刚入仕途,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韬光养晦。可曹宇,到如今也有四十多岁,在朝堂上待了多年,却仍有着直谏天子的勇气。 “如今余大将军在前线奋勇杀敌,照说举国上下应该齐心合力共同抗敌,可个人蝇头之利却已经跃居国家大义之上,如此长久以往,国将不国啊!” 他神情‘激’动,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与朝堂上那些敛声静气,举止从容的大臣相比很是可笑。 可楚楠忻真有点感动了,“有朕看着,或许你最多也不过是落个众人疏远的下场,可若是朕不在,你又如何保住自己这个太爱说话的脑袋呢?”言多必失,尤其朝堂之上,曹宇或许脾气是耿直了一些,但却绝对不傻,他肯定是明白的,却依然刚直如故。 曹宇依然固执地‘挺’着他有些粗短的脖子:“臣并不担心这个,武将有马革裹尸的信念,作为一个文官。曹宇却也有血谏的勇气。” 楚楠忻笑笑,“血谏却是不必了。朕还不至于昏庸到这样的地步。” 曹宇的额头渗出了汗,适才还慷慨陈词。这会儿却有些结巴:“臣……臣并不是……陛下恕罪……” 楚楠忻正视他:“朕的心里面自有尺度,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曹宇,你清廉,刚正不阿,可是你其实并不适合官场。但你却担任兵部尚书多年,你可明白其中缘由呢?” 曹宇有些疑‘惑’,犹豫道:“陛下,臣……” 楚楠忻却没有要听他答案的意思,打断他。“你下去吧,粮草的事情朕答应你一定会解决的。至于今日你说的这番话,出了昭乾殿就当从未说过。” 曹宇离开后,楚楠忻一个人在昭乾殿的大殿上踱步沉思。 粮食是军中的血脉,军中密探来报,这些日子,军中将帅得余东晖之命,均分粮草。即使是一个白面馒头,也与众士兵同享。因此虽然艰难。军中人心稳定,只是即便如此,如果粮草不能跟上,如何与陈军决战? 粮食他尚可从各地富户强行征收。非常时期也顾不了这许多,可马匹…… 几乎是无意识的,楚楠忻伸手搁在一旁兰‘花’之上。看着自己生生将开得正茂的兰‘花’碾碎。铁甲骑兵,如果缺马。兵力顿时失‘色’不少。 “陛下。”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叫喊。特有的低沉温婉。楚楠忻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容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正是谢朝华。 之前丽贵妃的事情,他确实是有意让谢朝华去查,而结果也的确让他满意。可又总觉得太过顺利了,他从不认为谢朝华本人如同她表面看上去那样逆来顺受,他不得不怀疑她有着其他目的,可却又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陛下是在为了前线粮草而烦恼吗?”谢朝华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盘,问。 楚楠忻不禁抬头打量谢朝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过问政事。从自己将她安排在昭乾殿中后,楚楠忻看得明白,她一向十分谨慎小心,从不在殿中滞留半步,偶尔自己与她提起政事,她也是轻描淡写地避开。 那么今日的她为何如此一反常态?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一丝质问。 她轻轻一笑,“陛下可真是健忘,手里有着这么好的一张王牌,却白白‘浪’费了呢。大概暴殄天物也是君王的特权吧。” 楚楠忻明显感觉到今日的谢朝华极其不同,她的一举一动不若平时那般拘谨,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京都。 “什么暴殄天物?朕怎么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宝贝?” 谢朝华缓步向楚楠忻走近,悠然不迫地说道:“众人都知我朝兖州望族韩家,独享殊荣,世袭罔替桓国公爵位。而韩氏家族亦有祖训,韩家子弟不得入仕。天下却不知韩家子弟因不入仕途,多年来一直转而从商。只因我朝自古以来,商人地位低贱,韩家刻意隐瞒,故而鲜少有人知晓。” 她走到楚楠忻跟前停下,双目直视着他,吐字清晰而沉稳,“韩家掌控着天下七成以上的粮食买卖。” 楚楠忻浑身一震,不是因为听见这个秘密,而是他突然想到,这一切难道就是她的目的? 所以之前从不干政的她会暗示自己应该由余东晖将军出征,因为这样由谭氏掌控的户部就不会全心全力地支持,那么她就可趁机而入? 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地配合着将丽贵妃“人赃并获”,以此才能打压谭氏气焰,从而促成了余东晖将军的出征。 为了救那个人,她究竟是利用了这场战争,还是从头至尾便由她‘cao’控着这一切呢? 谢朝华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陛下多虑了,这楼南与陈国之战岂是我一个身处在深宫半步不出的小‘女’子所能左右的,朝华不过只是想让陛下放一个人,而眼下大家不过正好各取所需而已。” “好一个各取所需。”楚楠忻冷笑,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哪一天若是自己身陷险境,又有谁会为了救自己而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几乎可以说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算计中度过,而最后自己也的确得到了他窥视多年的宝座,可韩琅文虽不是君王,却有着自己内心最渴望最想要却是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 这一瞬间,他几乎就想冲到韩琅文跟前,一剑刺入他的咽喉。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作为一个皇帝,他其实很多事情都不能随‘性’,甚至比普通百姓更加需要抑制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这一点他早就了然了不是吗? 所以他暗暗深呼吸,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思绪,淡淡地说了句,“谢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朕刮目相看啊。” “陛下过誉了。”谢朝华很优雅地施了一礼,然后问,“那么陛下觉得朝华的提议如何?” 楚楠忻冷声道,“谢小姐好像太小看楼南了,这点区区粮草楼南还是拿的出手的。” 谢朝华顺着他的话,十分配合的点头承认,“的确,楼南本就盛产大米,朝华此番原是多虑了。”她话锋一转,“只是陛下也应该知道韩琅文与匈奴楼南的马贩子‘交’好吧。” 楚楠忻一震,心里抑制不住怒火直往上冒,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便被瓦解了,“啪”,一盆他身旁的兰‘花’被他随手掀翻,碎了一地,本就娇弱的兰‘花’恹恹地贴在地上,散落的泥土与白釉的瓷盆碎片‘混’在一起,黑白分明。 谢朝华轻轻地跪下,脸上却毫无惧‘色’,“陛下息怒。” 她的淡定从容越发让楚楠忻心头火气,“滚!”楚楠忻怒喝道。 “遵旨。”谢朝华起身,徐徐地走出了昭乾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楚楠忻的暴怒恰恰说明了他必须妥协的无奈。 这一局,她胜券在握。 余东晖的军队终于拿下剑河,与正面迎敌的主力一前一后对陈国主力采取包围之势,大战就在眼前。 谢朝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严格的监视起来,可她却一点都不担心,越是如此越是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 随着战事越来越明朗化,谢朝华也被软禁在了昭乾殿,哪里也不能去,不过在昭乾殿中她依然可以听到一些消息,而楚楠忻也没有避讳让她知道。 果然,楼南的粮草军马的问题最终得以解决,谢朝华心里欢喜的同时却也涌上一丝哀伤。 战争局势开始慢慢发生着变化,陈国因为后方大本营剑河的失守,渐渐面临粮草借机困难的局面。而楼南骑兵英勇善战,与陈国几次‘交’锋都占得先机,而战争伊始陈国战线拉得过长,也令得他们如今有些顾此失彼了。 最后的战场,在一马平川的望井平原,两军严阵以待,正面直击,没有一丝可以退缩的余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余东晖的军队与陈国的军队在潜州意外遭遇,大战提前到来,双方胶着着,形成拉锯之势。 余东晖的先锋部分依然无法与主力部队会合,其实陈国的军队所在位置等于将两军拦腰切断,情形对于楼南军十分不利。 是夜,楚楠忻一直在昭乾殿中,彻夜不眠。即便如楚楠忻这样的霸主,在这样的时刻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吧。 谢朝华奉上茶正要退下,却听楚楠忻好像是自言自语道:“明日是母后的诞辰,余将军决定在明日预备发动总攻呢……” *** 吼吼,还差五百字,就边看比赛边码字,效率还‘挺’高地说,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