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席驴儿顺势施为
席驴儿还未来得及为秦小猪离了樊家庆祝欢喜,却不想那樊家人对秦小猪如此紧张,尤其是看到樊二郎一脸焦急懊恼的摸样,心中又忿忿然不平起来,便有意要纠结几个爱财舍命的,先找到秦小猪揍她个半死再说。 她在镇上一时没找到合意的人,倒碰到下来给县里宋衙内办差的狗腿子——膏药钱,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这膏药钱二十四五的年纪,人长得枯黄干巴。膏药钱是她的外号,大名不太知道;她怎么叫了“膏药钱”,大家伙却都晓得。 这人不光是姓钱她也爱钱,叫这个外号,一来是这人爱在太阳xue上贴膏药;二来就是谐音“要钱”,说的是这人如何爱财;三来就是那些受了这钱狗腿祸害的人 家,还有那些被她坑了银两去的小民们,明着对此人无能为力,只好暗地里咒她将来恶有恶报,得了钱财都要填到药铺子里吃药去。 膏药钱也知道这些,可那都是些背后人言,她只当听不到。难听的话说得再多,也不疼不痒。晃晃荷包,有那银两在自家口袋里叮当作响,她就觉得心情畅快了。 何况,当着面,谁不得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钱姐”。 可见这人坏的通透,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县里父母官宋大人府上,宋小衙内手下一等一的得力人才。平日更是一肚子黑水,什么香的臭的好的坏的,只要宋衙内说一声提点一句,这个膏药钱就千方百计施为弄到手,再巴巴地拿去孝敬了衙内。 因此宋衙内看重她,平日里从宋大人那里得了一星半点消息,也愿意告诉她。 便是这些只言片语,旁人听了只当大风刮过耳朵,听了便听了;膏药钱却能从其中看出财路来。她倒是个真有本事的,可惜用错了地方。 今日膏药钱舍得下到镇子里来,就是得了些许风声,伸手找钱来了。 席驴儿与她相熟,坏事没少一起干,膏药钱找席驴儿她们经手办事也还算大方,并不如何克扣,席驴儿从她手缝里也得了不少好处。 是以席驴儿今日见到她,便先把那秦小猪的事丢开不管,满脸堆笑地向着膏药钱作揖行礼。膏药钱也看到了席驴儿,她只是笑不说话,待受完了礼,才笑嘻嘻地 伸手挽过席驴儿的胳膊,道:“席妹子几日不见,怎生如此见外,竟然如此多礼,jiejie我真是愧不敢当,咱姐妹们谁跟谁啊。走,既然遇到了,就一同吃酒去吧。” 席驴儿面皮上绷着笑,心里暗骂:这个贼膏药,死要钱,看着老娘行礼当耍猴呢,连躬身都不舍得来一下,尽说些不值钱的便宜话,着实可恶。 又想,这膏药钱可不是个漫天散钱的主,怎么今日一见面就想起请自己吃酒?这事可疑的很。待会瞧仔细了,莫让她吃到一半就尿遁去了,留下自己结银子。 想到这里不禁心疼自家荷包,终日不得饱腹,今个儿又要为伊消得憔悴。 可是看膏药钱脸上神色有诚意的很,难不成果真是要请自己的客?谁不知道这人的算盘打得比鬼还精,就算真个舍得花钱请自己,怕是要将来要从自己身上十倍百倍地赚了去呢。 话说自己光棍一条,到底有啥值得她好算计的呢。 二人也没走远,就到沿街的酒rou铺子里,找了个安静地坐了。膏药钱叫小二上了酒菜,招呼席驴儿一番,俩人便一边吃喝一边胡扯一通。这膏药钱口风严实,席驴儿不问她就不说,到底还是没漏话头。 最后席驴儿沉不住气了,问膏药钱此行何事。膏药钱笑而不语,席驴儿再三问了,膏药钱才肯松口。 她先四下里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她们这桌,才贴着席驴儿的耳朵道:“你可知道,如今咱们这里,上至郡府,下到各位大人家,什么吃食最受欢迎?” 席驴儿向来是粗生粗养长大的,虽常能搞些小钱,但比下有余比上不足,又想存着钱有朝一日去娶樊大郎,因此日常花销上并不如何富余。 衣服因是脸面,还要注重一二;吃食却不是什么要紧玩意,遇上别人掏银子也罢了,若是自家掏钱买单,那最重要的莫过于吃饱,且是越便宜越好。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是有学问有家势的人,吃饱了撑得无聊,才想出来的玩意。席驴儿自认务实的很,不搞那些花花肠子,自然也不会关心高门大户家里饭桌上有什么变化。 但她知道膏药钱不会无故问这个话,怕是其中有什么好处在里面,席驴儿也想分得一杯羹,见者有份嘛,她遇不到便罢了,如今既然撞上门来,不顺势捞些好处实在对不住自个。 主意打定,席驴儿斜着眉毛,撇嘴道:“这倒还真不清楚,倒要向钱jiejie请教一二。” 见膏药钱说话不爽利,说一半留一半,估计是要听些好话才肯开口,便又讪笑道:“知道jiejie从来消息伶俐,莫说是咱们州府县衙,便是京城里的大事小事,怕也只有jiejie不想知道的,没有jiejie知不道的。” 席驴儿这话说的有点意思,把膏药钱的马屁拍的熨妥。 膏药钱得了好话,却还是不肯动口,又看席驴儿笑,道:“席妹子这张嘴真会哄人,冲着这份口才,将来就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 席驴儿听了也是笑,心道:这个膏药钱,光听好话还不够,看来今天这顿饭钱我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心里rou疼,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脸上还是堆起笑,愈加恭敬道:“jiejie难得来小妹的地头公干,相逢不如偶遇。还望jiejie给小妹几分面子,这顿且让妹子我请了,可万万不要和我争这个,不然下次再去县里,我可没脸见jiejie你啦。” 膏药钱闻言果然面色更是和缓,露出一嘴稀疏小牙,拱拱手道:“客气客气,贤妹有心,真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果然没推辞,便把这事揭过了。席驴儿听得眼角抽抽,可还不能恼,饭钱都要自己出了,消息还没听全乎呢。 又夹了几筷子菜,膏药钱才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听衙内说,本郡太守大人偶然得了一件小吃食,用荷叶包着,滋味甚佳。后来想起来再吃,却遍寻不到,辗转问了人,才探听到这原是你们镇上,路西的茶馆卖出来的茶点。” 席驴儿听到这里,有些明白了,试探问道:“钱jiejie此行,莫不是要买一大包点心回去。” 膏药钱听了一笑,席驴儿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人人都像她这般头脑精明心里灵活,那她还叫什么膏药钱呢? 席驴儿又是一番好求,膏药钱才说出她的坏主意来,原来她不光打听到了那荷叶小饼的出处,还查到做饼子的人是哪家。 若是能使使力,把那家人弄个把个到郡守府里去,伺候的好了府中上下,自己在大人物面前得了脸面,自己又是向来的精明能干,若是那位能提携一二,将来自己总比在衙内手下讨饭吃来的富贵。 膏药钱说完她的一番打算,末了又道:“此事约摸还有需要席妹子帮忙的地方。” 席驴儿虽刚回来没几日,但樊二郎的事她是一向放在心头的,听了膏药钱的话,心里就是一沉,竟然算计到老娘的未来夫郎身上了。若不是轻易得罪不得她,真恨不得现在就下黑手,替天行道灭了这伤天害理的玩意。 膏药钱见席驴儿面有难色,只当她是想加码讨赏钱,也不恼,一脸坏笑道:“meimei放心,jiejie得了便宜,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席驴儿一整脸孔,也换上笑脸,道:“meimei我自是信得过jiejie的为人,只是我有一阵不在家,却需先查访一二再做决断。” 膏药钱只道有戏,神情越发轻松,道:“meimei是个谨慎人儿,怪道衙内常夸meimei年纪虽小,却是个稳妥人。还有个消息要说与meimei知道,那先前到茶馆里卖饼的,是个男儿腔,后来却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弄去哪个,我都记着meimei的好,日后必定要好好答谢你。” 席驴儿闻言,心中有了个想法,若是能顺势把那秦小猪弄去最好,只是这小猪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找不到这猪,难道要把我夫郎弄去不成。 她心里盘算一番,糊弄走了膏药钱,待到店家来结账,一掏荷包,果然是不够的,便对掌柜呼和一番,叫她记在账上,拍拍屁股便走人。店家认得席驴儿,素知她的恶名,也不敢上前阻拦,只得自认倒霉,让她去了。 席驴儿哼着小曲,一路闲晃回家,却不想在村口被人堵个正着。 她也不是吓大的,见那么些个大小丫头挡在面前,又刚吃了酒,混不吝脾气上来,低下身,两手在地上各捡了一方砖头,就要往人群里冲。 被狗丫眼疾手快拿住了手脚,二人正在相持,边上闹哄哄的人群中忽传来一声:“二郎哥哥来了。” 席驴儿定睛一看,来人果然是樊二郎。 樊二郎是自己来的,身前身后没有樊大郎,也没有锦儿跟着。因着樊大郎要在家中待嫁,不好总出头露面,且家中须得留人守着。万一那小猪自己跑回来了,或是托人带信回来,没人在家可不好,便把樊大郎留在了家里。 至于锦儿,她原是要和樊二郎一道的,昨天找人找了一整天,今天又找了一上午没去学堂,她原先今天继续留在家中找秦小猪。挨到今个中午吃过饭,樊二郎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道人是他气跑的,自然由他负责找回来。锦儿知道二哥脾气,不敢强辨,就被这么着被撵去了学堂。 樊二郎果然如他自己所言,村里村外,召集众人帮忙寻找消失了一天两夜的秦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