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覆手为雨（六）
第三天，刚到办公室，国土建设部建设局的副局长、一个瘦猴似的年轻人，悄悄溜到陈儒办公室，神神秘秘地告诉陈儒，基地有项目正在进行违规建设，估计今天正式开工。 这个瘦猴同样是管委会很不得志的人，当他与陈儒接触之后，两人同病相怜，很快的，瘦猴成了陈儒的铁杆。 因为瘦猴的岗位，可以接触到许多具体的东西，陈儒便交待瘦猴，如果发现基地有什么特殊的事件，第一时间就要告诉自己。 既然有违章建设，陈儒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在华夏有个共同点：凡是敢违章的，必定是上面有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花米的小辫子，确立自己的威信。 如果不走偏门，想通过正常的工作建立威信，陈儒发现，真是太难。因为管委会实在没有太多的会，包括在别的经济开发区最头疼的拆迁与建设阻工，这里也看不到一件。 陈儒让瘦猴带上两个人，带上录相设备。不要告诉他们局长，悄悄地到现场去，以取证为主。 瘦猴刚出门，陈儒又改变了主意：自己亲自跑一趟。 从燕京到地方，陈儒没有在基层呆过，直接就当上了安平市委书记，没有丝毫基层工作经验，不知道处理这样的事件，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躲在幕后，万一出现差池，自己也好置身事外。 有一点陈儒注意到了，不小心冲到前面，自己就没有退路，于是反复交待瘦猴：任何时候都不要介绍自己的身份。 瘦猴只知道无条件服从陈儒，却不知道变通。让一件小事变成大事。 因为陈儒交待秘密出行，瘦猴兴奋得连祖宗也可能忘了，却没有忘记执行陈儒的旨意。为了瞒住管委会的其他同事，瘦猴没有向办公室要车，开着自己的小排量金凤车就朝施工现场驶去。 金凤车开出管委会大门，从雨神大道拐到桂花路，五六公里后，来到桂花路的尽头，右转弯开进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不到一公里便停在一栋农家小院前。 “老板，这里就是醴泉服装厂的施工现场。”瘦猴指着正在挖土的大型挖掘机说：“昨天才上报的项目，今天就开始施工，肯定是先上车后买票的违法行为。” “醴泉集团？不会吧，醴泉集团好像从没涉及服装行业呀？”毕竟在安平主政了数年，陈儒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瘦猴肯定地说：“我在局长的办公桌上看过项目的初步设计，项目业主就是醴泉集团。” “知道他们的手续办得怎么样了？”陈儒再次求证。 瘦猴保证道：“前天才报上来的项目，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备案，如果要动工，还得进行初步设计审查，半个月能搞定就算最快的了。” “那好，你以管委会的名义，通知他们马上停止施工，并且到管委会去接收处罚。” 陈儒放心了，马上下达指令。 瘦猴在基地混了几年，好不容易得到领导的赏识，劲头格外足，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刚刚开始挖掘的山脚。 “停下，给我停下来，听到没，我是管委会建设局的，检查你们的施工许可证。” 没有施工许可证就是违法施工，瘦猴的人缘不咋的，可业务还是ting熟的。 不远处的一个头戴安全帽的胖子跑来，脸色不悦地说：“瘦猴，这是醴泉集团的项目，你可看清楚了。” “醴泉集团怎么拉，赚了钱就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就可以胡来？”瘦猴双手叉腰，想从气势上压倒胖子。 胖子吼道：“瘦猴，醴泉集团在我们桂花乡做了多少项目，什么时候违反过你们管委会的规定。别捣乱了，我要赶进度呢。” “赶进度，可以呀，把施工许可证给我看看，你就可以放心地赶进度了。” “许可证不在我这，人家工期紧，老板去做项目公示牌，下午就会把项目资料公布出来。” “别哄我了，我知道你们的套路，这里偷偷施工，那边就去跑手续，两边都不耽误。”瘦猴冷笑道：“生物医药基地是什么地方，你可给我搞清楚了，我们的眼里，可揉不进沙子。唉，说你呢，还不给我停下来。” 如果在别的地方，基层政府的工作人员遇到农民，只有农民耍横的份。可在生物医药基地，无论是樟树镇还是桂花乡的村民，对管委会的指示，从来没有违背过。 胖子示意三台正在施工的挖掘机手：“你们先熄火，我打电话给许总。” 这时，又有五辆大挂车拉着挖掘车开了进来，将农家小院前的空地堵得死死的，瘦猴的金凤车也被堵在里面。 胖子跑到山脚下打电话去了，空地上没人指挥，只听到喇叭声响成一片，可谁也不让谁，现场一片混乱。 看到这种情形，陈儒眉头紧锁：醴泉集团如此大张旗鼓，真的没有任何手续吗？ 在陈儒的印象中，醴泉集团从不做违法的事，或者说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然的话，陈儒早就收拾他们了。 就在陈儒准备放弃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一句古话：龙生九子、九子十条心。安平的醴泉集团很守规矩，不见得基地的醴泉集团同样会守规矩，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负责。 就在陈儒举旗不定的时候，胖子跑了回来：“侯哥，你就抬抬手吧。许老板的电话打不通，喔，不是许老板的电话不通，而是这里信号很差，电话打不出去。你看这样好不好，先让我们挖几下，如果真是没有手续，明天决不再干。” 本来想收手的陈儒，听了胖子的话，认定胖子就是心虚，才会这样语无伦次。 瘦猴没主意了，扭头朝陈儒看去，陈儒瞪了瘦猴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会瘦猴。 老板下决心了，瘦猴瑞也没有犹豫：“胖子，马上给我停工，跟我到管委会接受处罚。叫他们让开，我先回去等你们。记住了，今天下午还不来建设局，小心我将你们纳入黑名单。” 瘦猴的话，吓得胖子直冒冷汗，可他仍然不甘心：“侯哥，停不得啊，这片山地，我可签了硬性合同，必须在半个月内全部整平，一会来五辆挖机，每天光租用挖掘机的费用就得十多万元，现在每小时以万元计算，我真停不起呀。” 胖子的话，让瘦猴又犹豫了，他想从陈儒的嘴里得到指示，可陈儒双手交叉叠在后背，脸朝农家小院站着，让瘦猴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