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当宸演之赶到龙华殿，以前方缺人手为由调走了殿外剩下的守卫，替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侍卫，并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等人走后，宸演之留下侍卫把守殿外不得让任何人擅入，独自一人进入龙华殿内，怀里揣着刚刚抽空拟好的圣旨前来与二皇子沐荣汇合，盖上玉玺之后就将大功告成。 然而宸演之进到内殿，映入眼帘的并非是二皇子沐荣挟制住皇上的一幕，而是满身上血的倒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抱着自己的右手，无声却极其痛楚地哀嚎，而就在二皇子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有只血淋淋的断肢，那是人的右手无疑。 当下宸演之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心中满含的喜悦与激动被殿内生冷地寒意所冻结，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述说着他终将要面对的残忍结局。 完了，完了，一切都彻底的烟消云散，宸演之僵直在原地，目露惊惧而灰败的色泽，脑子里一片空白，直愣愣地看着因疼痛而扭曲着脸的二皇子，在地上不住的打滚抽搐，嘴巴大张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一合的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本身就是个哑巴一样。二皇子的凄惨模样另宸演之吓得六神无主，面色苍白有如死人。 “李德胜，将人带下去，别弄脏了朕的寝宫。”沐昊宇看向宸演之的眼神如缀了毒的利刃，刺得宸演之再难支撑自己早已不堪重负地身体，膝下一软瘫倒在地。 李德胜打眼轻蔑的扫了眼双眼无视的宸演之，挥挥手，一下子不知从何处来的黑衣人将宸演之与二皇子沐荣一并拖了下去。 “外面都处理干净了？”沐昊宇斜靠在软垫上询问。 “按照皇上的意思，禁军已经包围了二皇子府与宸府。”李德胜躬身回道：“确保府内所有人插翅难飞。” “嗯。”沐昊宇闭了闭眼，面色稍济，心情不怎么好。 “父皇。”汐朝上前坐在床边低唤面色疲惫的父亲。 “朝儿。”沐昊宇睁开疲累的双眼，看向身边最心爱的小女儿。伸出手去轻抚小女儿稍显稚嫩的面颊。 “原何回来的这么快？”沐昊宇明知道小女儿担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出声责怪，“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尚且年幼。父皇不希望看到父皇的朝儿带着满身的疲乏回到父皇的身边。” 汐朝回来仅用了半个月，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到一处驿站换马不换人，就这样一路策马而来，满身疲惫由不能歇，心里惦记着父皇的安然，哪怕明知道父皇身边有暗卫保卫仍放心不下，越想着早些回去，所以示顾及自身，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匆忙进宫。 汐朝是从宫中密道进入龙华殿的。当时二皇子沐荣就在殿中，为防止被发现，就躲在长长的帷幔阴影当中。 沐荣一步步逼近，面上尤自笑意不减，一副志在必得的张狂模样。说出来的话更加另人厌恶万分。 在沐荣距离龙榻两步远时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他不敢贸贸然的直接上前，他害怕自己的父皇身边藏着利器，一个不小心是会要人命的，眼看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绝对要保持相当的冷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在乎多等一会。小心使得万年船。 沐荣不忘夸赞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聪明有才智，完全能够胜任皇位继承人的位置，一再的要求皇上退位让贤，又拿大皇子沐昭作对比，说沐昭狼子野心要非自己提前到来，说不定皇上就不可能安安全全的坐在这里了。这番话说的好不羞耻。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好似整个沐氏皇族只有他一人能够继承大统，谁都无法与自己比肩，恬不知耻地向皇上自己的父皇表现自己的手腕与才学。 沐昊宇当即气得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气极之下一口鲜血喷出。 沐荣眼见父皇被自己气的吐血了，心里毫无愧疚之色，反而非常的高兴乃至兴奋，满心满眼都是遮挡不住的灼人的野心。 吐血了好啊，省得他费力，最后能耗干皇上的生机，那样的话他就不用日日担心皇上的存在会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沐荣心底隐隐地生出几分恶毒。太上皇也是皇，是宫中除了皇上最大的，他若是当了皇帝，有太上皇在头上压着，虽然太上皇不可能插手政事，他亦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但是人总归是活的，他怕一个没控制好反受其害，人若是死了那就一了白了了，就不用担心的睡不着觉，宫中只剩下自己一人独大，整个国家也将是他一个人的，那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无上荣耀。 沐荣毫不掩饰地述说着自己埋藏在心底的野心，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埋怨父皇的偏心。给沐昭的任何东西都要比自己好，同样是皇子娶的正妃与侧妃的家世背景就能够比对出哪一方的好，哪怕仅仅是些许，在沐荣的眼里都能将其放大到数倍。嫉妒之心开始疯长，直至再能压制，就会全部暴发出来。 在细数完父皇偏心的每一件事后，沐荣感觉时候到了，不紧不慢的自袖筒中抽出一把短匕，银亮的刀锋闪着幽幽地寒芒，下一刻在毫无预兆之下朝着床榻上精神已然萎靡之人就去了，速度之快让人无处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银亮的剑锋直插而入，朝着沐荣握着短匕的右手就是一剑。 剑光之快使得沐荣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过来，只觉得右侧手臂一阵剧痛袭来，一丝腥红的血红因力度高高跃起浅了自己一身，血腥之气乍然窜入鼻腔，胃里顿时如浪涛翻滚极为不好受，然而等他听到通的一声，似是重物坠地的声响，还未来得及去看，刹那间发现自己的右手空若无物，原本满是志得意满的双眼顷刻间染上了阴霾，一时间已丧失了开口的能力，等他再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尚来不及惊声尖叫表达自己的痛苦，就被人封了哑xue踹到了一边。 疼痛如跗骨之蛆一样自断口处一直往上，啃食着沐荣的血rou，疼得他再难保持皇子的仪态。浑身上下抽搐着，满地打滚依然解决不了那难以言喻的痛楚。 早在帷幔微微触动之时，沐昊宇就已经察觉到有人悄悄地进入了龙华殿，这个人显然是自己最为熟悉信任的，心里一瞬间有了答案，小儿子沐瑾明早被自己派出去带兵包围了造反官员的府邸，此时此刻必不会出现在此，只剩下一个人，不做他想。 “朝儿。”沐昊宇兴奋地低唤着爱女的名字。 “父皇。”汐朝自阴影中走出来，越过地上的沐荣。站在沐昊宇的面前。 “父皇的朝儿。”沐昊宇看到时隔一年之久的爱女，眼泪不自觉凝聚，一把揽住小女儿，以慰藉思念之苦。 “父皇，你的伤？”汐朝刚刚有亲眼见到沐昊宇吐血。生怕自己的父皇心情激动之下伤了心脉。 “不要紧，父皇没事，那是父皇提前准备好的鹿血，含在舌下，为了演的逼真一些。”沐昊宇此次称病早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谓是算无遗漏。 汐朝不信，待检查后才放下心来。这时解决掉看守自己的随侍，回到龙华殿的李德胜见到汐朝满是惊喜。 “小殿下，你回来了！”李德胜是看着汐朝长大的，自然情分不同以往，汐朝也拿李德当长辈看待，不会觉得李德胜失礼。 “刚回来。”汐朝朝李德胜笑了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德胜激动地热泪盈眶，他已经一年多没见着小殿下了，心中很是想念，不过他没忘记还有政事没做完，连忙身沐昊宇说明外面的情况。 “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宸演之就快要来了，还得演一场。”沐昊宇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背，示意汐朝先躲起来。 “不必演戏，眼前之景足够宸演之惊慌失措。”汐朝想念父皇，见到人思念之情更甚。 “小殿下说的对。”李德胜怜悯地瞧了眼地上由不安静的二皇子，“这样足够吓住宸演之。”没有必要为宸演之一人演戏。 “也罢，就听你的。”沐昊宇一向对小女儿的话言听计从。 所以当宸演之进来之后，先看到的并不是地上的人，而是坐在龙榻边上与皇上挨得极近的白衣少年，心下一疑，再被地上不断清洁滚来滚去的人吸引住视线，就是刚开头所发生的那一幕。 今夜格外与众不同，寒冷的夜本以早早入睡的百姓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阵马蹄声惊醒，随后就见黑漆漆地窗外，忽然出现了亮光，害怕之余又生出几分好奇，披上外衣贴到窗根底下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好吗，外头这么亮是因为点亮了许多火把的缘故，而马蹄声来自于对面的街巷内，那里住的可都是朝中官员，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官兵这是在抓人吗？ 黑灯瞎火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大片一大片桔色的火光，不仅仅之前那家人被响动惊醒，整个官员所住下的街巷内，多多少不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经看门的小厮禀报，惊得府内主人一身冷汗，匆匆忙忙披了件外袍蹬上鞋子小跑到院门前，打开院门一看，好家伙，整个巷子已被举着火把骑着大马的官兵占领，借着火光打量这些官兵所着衣饰来判断这属于哪一处，一瞧之下不得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衙差侍卫，而是保护皇城的禁军，乖乖大晚上出动这么多禁军，难道是出了大事，看这些人的样子好似在抓人。 有不少官员被这阵不小的声响惊动，纷纷出门探看，见不是围自家门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沐瑾明带着一队人将凡是二皇子一党的官员府邸统统围住，有跪出来的一率就地格杀，这让想逃命的人再不敢迈出院子半步。 等待人都齐了，没有在外遗漏的官员，抬手一挥，严阵以待的禁军刹那间撞开院门冲入府内，不一时就听到下人、女人仓皇失措的惊叫声、呼救声好不热闹。 所有列在名录上的官员都在这一夜在劫难逃，府内不论男女老幼，下人仆妇统统绑了压入刑部大牢，一下子刑部大牢人满为患，不得以之下只能将办公的地方腾出来，总算能放下。 禁军并未回去复命，为保消息不被泄露，以及看守这些人犯，禁军把整个刑部把守的如铁桶一样，今夜刑部在职的官员只得睡在这里，不能踏出刑部衙门半步，否则就以谋逆罪论处。 刑部的官员都是人精，这些嫌犯中有不少在朝堂上的同僚，这一晚就扣押了这么些官员，定是宫中出了大事，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且忍耐一晚，明日就能见分晓。 有聪明人自然就有那脑子不灵光的货，当然这些没脑子的人大部分属于二皇子一党，不是明面上的站队，是暗地里的效忠。一见抓的都是二皇子一党的官员，心下惊慌不已，露出了马脚结果就只能跟牢里的同僚做伴去了。 有了这十名官员的前车之鉴，刑部里剩下的六人再没了打探消息的心思，已经看出这件事非同小可谁碰谁死，想要保命就得安分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关注二皇子动向的大皇子府上，小厮大喘气的自外头回来，嘴上喊着：“殿下不好了！” “怎么回事？”沐昭今夜是歇在书房的，方便处理突发情况。 “二皇子府被禁军给包围了，奴才不敢往前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回来的路上又见不少禁军，直冲着官员住的绿柳巷去了，奴才怕出大事赶忙回来禀报，留下一人前去查看。” “被包围了。”沐昭兀自叨念着这几个字，心下游移不定。 “殿下，不好了。”这时又一名前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惊慌不已道：“宸府的人全被禁军给带走了，一个不留，还不只这些，有好几户官员的府邸都被禁军包围起来，有的已经进去抓人了。” “可看出是哪些官员？”沐昭心底骤然一沉，眉头一紧有了不妙的感觉。 “有几位是二皇子一派的，小的没敢往前凑，怕被发现急急忙忙地回来。”一下子抓多名官员这可是有史以来最震惊的事。 “宫中可有传来消息？”沐昭觉得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宫里不声不响，应该有消息传回才对。 “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小厮回道：“是不是宫里封了口或是落了宫门不得出入？”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正好让禁军抓个正着，一个都漏不掉。 “是出了什么事？”没等沐昭细想原因，就有下人来报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