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如刀
郝mama吃力的端起满是油腻的木盆,准备将里面的污水倒掉,刚刚伸出手去,污水还在半空中就见一人迎了上来。 “少爷!”郝mama惊呼,眼看着那污水将苏慧浩精致的长袍弄个透湿,却无计可施。 “你这个老妇怎么做事的,还不快点跪下!”跟在苏慧浩身后的六福见到这般的场景也是一惊,今日少爷突发奇想的说要厨房看看,瞧瞧每日吃的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 六福很是惶恐,那样的地方怎么能是高贵的少爷去的,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会责罚他的,虽然他尽力阻止,苏慧浩还是甩开他自己去了厨房,跟在身后的他一过去就看见这样的情景。 郝mama立刻跪在了脏污的地上,心中却是酸楚不已,老泪纵横。 苏慧浩淡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郝mama,说道:“这么老的妇人,竟然还在府里做事?” 六福听到他不悦的语气,额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郝mama也算府中的老人了,听少爷的语气看来这事不会善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可知道我这袍子是母亲特地请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做的,就被你这妇人给污了!”苏慧浩的语气越发的不善。 “老奴愿意赔少爷的袍子。”郝mama哽咽的说,少爷应该是不记得她了。 “赔?你这妇人怎么赔?”苏慧浩冷漠的说道,“好了,将她赶出去,本少爷不想见到她!” 六福一听,怜悯的看了一眼郝mama,让人将郝mama拖下去。 “现在就丢出府!” 奴仆们一听也顾不上郝mama的哭喊,“让老奴回房拿点东西吧!少爷!” 可惜下人都是有眼力的人,不可能为了郝mama的哭喊而违抗了小主人的命令,只能拿了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打开小门丢了她出去。 趴在地上的郝mama心中悲苦异常,为何她的命如此的哭,她的小姐她是再也看不到了。 此时一双手扶起了郝mama,穿着干净整齐,“郝mama跟我来吧。”声音温和,郝mama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又想到她现在身无分文,年老rou糙也没什么好怕的,擦了擦眼泪,跟女子上了马车。 “给,mama看看里面的东西是否少了。”女子递给了她一个包袱,郝mama接过一看正是她的包袱,里面是她的衣物还有这两年的积蓄,仔细的摸了摸那东西也在里头,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随即感激地点了点头。 “奴婢是春花,是大奶奶让奴婢来接您的。”春花柔声地说道,就怕惊到才受过惊吓的郝mama。 出乎她的意料郝mama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欣慰的笑了,“老奴就知道小姐和少爷不会忘了老奴的。” “事情的过程,等会我们回府了,大奶奶会与您说的。”春花递给她绣帕让她擦拭眼泪。 郝mama擦过眼泪,用手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自己又能见到小姐了。 这边苏府,苏慧浩从厨房出来,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心中甚是欢喜,面带笑容的往正房走去,去给林夫人请安。 “母亲昨日睡得可好?”苏慧浩嬉皮笑脸的给林氏行了一个礼,从他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他才赶了一个下人出府。 “自然好了,不过你一大早去厨房做什么?”林夫人氏儿子这般的开心,又听到身边人的汇报便问了出来。 “自然是想看看他们怎么给娘做早饭的。”苏慧浩随意的说道。 “你呀,也不小了,君子要远庖厨,以后莫顽皮了。” 此时一下人走了进来,向林氏耳语几句,站在一旁的苏慧浩自然听到,他只是端起茶碗喝起茶来。 林氏听完,脸色立刻变得晦暗不明,低声说道:“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苏慧浩好奇的问:“娘要找什么人,儿子可以帮娘啊。” 林氏脸色一变,和煦的说:“你就在家好好看书吧,别给娘添麻烦就好。” 苏慧浩嘻嘻的笑了一声,林氏又问道:“怎么不穿才给你做的那件衣裳啊?” “本来今日穿的,却被一不长眼的下人泼了脏水,气死儿子了。” “哦?竟然有这种下人,应该杖毙才是!”林氏阴狠的说道。 苏慧浩心中一震,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已经将她赶出府去,身无分文的,肯定不久就饿死了。” 林氏话语一转又说道:“你啊,何必跟下人一般计较。” 苏慧浩仿佛受教般的点了点头,母子二人又开始说起其他事情,坐了一会,苏慧浩就走了,林氏却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扫到了地上,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着,心中的一口怨气怎么也消不去,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苏慧娴吃过早饭就开始不时的朝外面张望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等季峻熙,她忍不住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鸳鸯仍不住的开口了:“大奶奶一会她们就回来了,您走的奴婢眼睛都要花了。” 苏慧娴心中的急切旁人怎么会懂了,那可是比她母亲对她还要好的郝mama啊。 “大奶奶,凝这般的急切,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李嬷嬷终于开口了,仿佛也受不了苏慧娴来回的走动。 闻言,苏慧娴才坐回了软凳上。 “大奶奶,春花回来了。”夏荷在外面汇报。 刚刚才坐下的苏慧娴,先行往外面走去,一眼就看见了眼睛红肿,穿着粗布衣裳的跟在春花后面的郝mama。 “小姐。”郝mama哽咽的喊着,苏慧娴握住她的手也有些哽咽的喊道:“郝mama,让你受苦了。” 苏慧娴带着郝mama进了房,让鸳鸯还有李嬷嬷她们不用进来。 “小姐!”见只有她们二人,郝mama终于忍受不住的大声的哭了出来,“老奴以为再也看不见小姐了。” 苏慧娴拉着她不让她跪下,有些心酸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倘若当初我要是带着郝mama一起,郝mama也不用吃这么多的苦了。” “不苦,不苦,只要想到小姐老奴就不觉得苦。”郝mama依旧哭着。 苏慧娴这回好好的打量着她,出嫁的时候她的头上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发,手上也没有这么多的裂口,更不会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要是我常常回家就好了。”苏慧娴心疼的说。 “不回来才是好啊。”郝mama哭着说道,过了一会她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苏慧娴不在意的笑着,她已经感觉到事情的异常了:“郝mama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闻言郝mama有些闪躲的不敢看她,只是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见她如此苏慧娴又说道:“郝mama,你觉得我现在过得好吗?昨日看见meimei的嫁妆还有排场,还有她房中的那个柜子,我心中很是难过,现如今我又怀了身孕,却没有娘亲帮衬,只能求教于府中没有生育过的胡夫人,夫君又纳了新妾,你看我过得好吗?” 郝mama听懂了她话中的酸苦:“小姐,都是老奴对不起你啊!”郝mama说完这句话仿佛下定了决心。 “小小姐,老奴有话要说。” 听到她换了一个称呼,苏慧娴知道,有些上一世没有解开的谜团,现如今她要知道了。 “你说吧,我听着。”苏慧娴擦了擦眼泪,摸着肚子,坚定的说道。 郝mama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了,“其实您的娘亲另有其人。” “当初老爷只是个穷秀才,小姐是富家小姐,可是当时小姐就是爱上了老爷,可是家中并不同意,小姐带着自己的梳妆盒跟老爷私奔了,小姐将梳妆盒里的所有首饰都变卖了,买了房子和老爷拜堂成亲了,老爷上京临考时小姐已经怀了小小姐,可是小小姐都出生了还没有老爷的消息,等到小小姐一岁的时候,小姐带着我们去了京城,却见到老爷娶了别人。” 听到这里,苏慧娴明白了,这不过又是个负心汉的故事,这个负心汉就是她那位居权臣的爹,她可以想象当时她爹为了权势娶了林氏,因为之前的丞相正是林氏的爹。 “那后来呢?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我娘呢?” 郝mama哭得更凶了,话都讲不全了,苏慧娴连忙给她到了一杯水,帮她顺着气,好一会郝mama这才又说道。 “当时老爷还算有良心将小姐接入了府中,对外只称是亲戚,常年的劳苦还有长途的奔波,一怒之下小姐就病倒了,可是为了小小姐,小姐一直撑到老夫人来信的那天,老夫人只认那女人是侧室,她只不过是个妾,当时小姐在病床上逼着那女人发了誓,要她善待小小姐,作为条件别人也不知道那女人只是一位妾,她也挂着夫人的称号在外面这么多年,我那可怜的小姐怎么会想到小小姐,现在如此的情况啊!” 郝mama说完又嚎哭起来,“为了小小姐,老奴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小小姐最终还是被人当棋子嫁到了太师府。” 郝mama虽然处在深宅当中,可也知道左丞和太师并不融洽的关系,这两天的风言风语她也听到了不少。 苏慧娴听完郝mama说的话也终于明白了,苏老爷为何不管她,林夫人对她为何如此的冷淡,却还给她置办嫁妆,为何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苏府的嫡女只有她一人,一切事情都找到了原因。 “为何这么长时间她还遵守约定?”苏慧娴有件事情想不通,她的母亲过世许久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为何那人还守着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