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凌晨老时间
125. “你也感觉到了？”一贯一惊一乍的唐清这一次首先不是惊讶的表情，却是反问洛云维，这说明这些日子来他心中也有了数。 都不是刚开始玩游戏的人，而唐清还在职场上爬滚打摸了几年，这些尔虞我诈他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 只是他是抱着纯粹的心来玩游戏，也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前面洛云维有话不让他当面说却是两人偷着在背地里讲的时候，他也还没有想太多，可今天黑衣贼一出，却也让他不得不怀疑，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让他们撞上了。他们还只是获得道具而已，还没挖到信物呢，怎么就会被黑衣贼盯上了。 他是不知道下午他不在的时候洛云维和水白有没有把这个事情透露给帮会里的其他人知道，虽然他觉得这两人心中自有分寸，但有时候说漏嘴也是难免。所以他觉得，或许是他不在的时候恰巧被那个卧底听到，这才有了今晚黑衣贼的安排。 唐清有同感，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洛云维就好解释多了。他平日在线的时间要多一些，接触到的人比唐清也多一些，尤其是帮会里的这些人。 有卧底，他一开始就是做好了这样的心里准备的，因为帮会的人一旦多了，帮主也不可能一个个排查进来的人的来历和底细，更何况有些人偏就是找了身家清白的新人进来从小培养，搞得跟无间道似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有甚者，或许为了某些利益或者今后更好的发展，突然就黑了，那也说不定呢。 所以，有卧底这样的事。他早有准备也防不住，可他刚才意思中的我们，却并不是泛指帮会这么多人，而是……“我们六人里，有人是黑的。” 这一下，唐清是真的被吓到了：“我们……”他这才是真明白了刚才洛云维小心翼翼的原因，卧底竟然是出在他们中间，这就真的是他意料不到的事情了。 他们六人，其实范围还可以缩小，便是依羽、紫苏和竹叶青这三人了。 “但是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中间？” “本来我也没有往他们身上想。但是刚才我要强制离线的时候，有人拉了我一把，打断了我的离线。” “嘶……”唐清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不小心碰到之类的吗？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也没预料到你会突然有那个打算，你看紫苏平时就挺缠着你，拉你一把表示害怕或者想问问你接下来的行动之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当时正是黑衣贼冲过来大喊的时候，听到他喊要打断我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我……”唐清回忆了一下，虽然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洛云维的打算，他们一行六人都是抱团站在一起的，他是近战，当然要负责牵制住敌人，所以一开始就是要往敌人那边冲的。可是今晚他也是被那四个黑衣贼给吓了一跳，没料到真的会撞上过来抢东西的人，当时有点发愣了。一时也没有做好攻击准备。 但在听到黑衣贼喊打断的时候，唐清却是一起被喊回了神，并有了第一反应，那就是挡到洛云维跟前，哪怕只是牵住敌人一会儿。那也是让他下线的可能性提高一分。 “的确，对方都已经挑明了你是在强制离线。这个时候作为队友还碰你一下，这都不得不让人怀疑。” 洛云维点头：“当时黑衣人距离我们还有一些路程，等他们进入攻击范围，前面至少还有你可以挡一下，顺利的话我应该是可以完成下线的，但是那黑衣人的喊话不像是说给他们听，反而像是给我们这边的某个人提醒一样……” 被洛云维这么一说，唐清心里也打鼓了。他们的推理可能出现错误，也可能这只是洛云维自己想多了的结果，可是他被打断下线，这是事实，不容辩解。 当时队伍中有一人拉了洛云维一把，而这个人，无论是故意或者无心，都不得不成为他们怀疑的对象。 当时唐清在洛云维前头，水白是和洛云维同样的动作都是在下线当中，并且洛云维失败之后也确认过水白在随后就成功下线了，所以这个人也不可能是水白，剩下的，便只有当时在他身边的那三人了。 可会是这中间的谁，他们也无法最终确认。唐清恍然：“其实你一开始就怀疑过他们？” “开始并没有，有些话不让你说也只是想着这些秘密我们两个人先探讨一下再告诉他们比较好，也是到了刚才我才真正有了这个结论。” “云维，唐清，你们没事吧。”是依羽的声音。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刚才那地方还是有一段路程的，他们两人死回来之后就热烈地讨论了起来，也没有注意到队频中那三人的呼叫。 现在再一扭头，却是那三人已经找了过来。 唐清和洛云维立即收敛神色，装作没有发生过方才的事一样朝他们挥手：“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 “还好。”依羽上前，“那些人看弄死你们没有爆出东西，再一看我们少了一个人，也预料到发生什么事了，知道今晚估计没洗，就撤退了。” “他们还算有脑子。”洛云维说。 “不过你什么时候把东西交给水白的，我们怎么没看到？”竹叶青问道，洛云维不但骗过了黑衣贼，还瞒天过海连自己人都骗了，这一招可真绝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洛云维轻笑：“赶路的时候就给了，本来也没想到，只是水白一直觉得后面有人，我想想有人跟踪的可能性比较大，她回头发现后面有黑影的时候我就在她身侧，你们都顺着她的视线找黑影去了，我也就是灵光一闪觉得遇上抢劫的不如还是下线躲一躲比较好。” “你真是神了，这调虎离山之计用的，我们都以为东西在你身上呢。结果你就是给水白打个掩护啊。”竹叶青给洛云维竖了个大拇指点赞。 但这也不是洛云维本意，他原来的意思是，人人都以为东西在他身上，那么他下线，这些黑衣贼讨不到好处，这时候就该撤退继续埋伏了。 但是他把东西给了水白，可把水白给吓着了。面上不好表露什么，心里却是慌乱打鼓，发私信询问：“那我要弄丢了怎么办啊！他们不死心把全体人都杀一遍怎么办！那还是要丢啊！” 怎么办。 洛云维给出的解决方法是：“那你也一起下线就好了。” 队中那四人想必可以体谅他们的抉择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下线保物，洛云维当时也没想过隐瞒那四人。只是情势所逼。一方面黑衣贼已经冲上来了，另一方面，知道的人多了。也未必就好，谁敢保证队中个个都是影帝影后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帮忙掩护。 所以，还不如谁都不告诉，先把东西保下来再说。死亡不过就是掉一些经验，若是最后真得到了凌云宫的宝贝。那这些失去的经验也就不足为道了。 谁料，却也就是这一个抉择，反而引出了自己队伍中的卧底。 洛云维和唐清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在那三人身上打转，依羽和竹叶青的神色倒是正常，却是紫苏咬着牙。不太高兴的样子。 两人心中有数，也不再继续这个问题。 竹叶青问道：“那水白什么时候上线？我们今天还挖不？” 水白下了线，他们都在游戏中也联系不到人。实际上队伍中也只有唐清一人才有她的联系方式。这个重任自然还是交给了唐清。四人一起蹲在复活点里跟唐清挥手拜拜，唐清也只得认命下线。 却说那边水白依照洛云维支的招下线了，但心里还是一阵的不安稳。 按照游戏的设定，在野外这种地方下线的话是要读条的，读完条玩家才能离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游戏中的人物就下线了。运气好角色和玩家一起消失了，运气不好。玩家下线了，那角色在游戏里还呆站着呢。 洛云维支招的时候时间紧迫，水白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却是等人从游戏里出来之后她才想到这些，心中一阵的后怕。 她成功下线没有？东西还安全不？别是她下来了结果自己的角色被那四个黑衣贼盯住弄死给抢光了。 虽然这是不可抗力，但如果东西是在她手里丢的，这多少会让她觉得过意不去。可是她又不敢上线去看情况，只怕那些黑衣贼太有毅力直接就在她下线的地方蹲守，万一她一上去其他人不在，却只有黑衣贼在怎么办，那不是本来没事，结果还给她弄出事来了。 上线，不上线。着急，安慰自己别着急。 没得到个准确的消息，水白连躺着都不安稳，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被子都已经歪在一边垂到地上去了，她伸脚一踹，这被子就实打实地落到了地上。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唐清你这丫就不能快点下线来给我报个平安么，这都老老实实地等了半个小时了，怎么着也该全死回复活点了吧。复活点下线又不用读条，不用这么慢吧。 水白想着，又滚了几个来回，结果是在把枕头也拱到地上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来，唐清联系她，那总要通过手机吧。而她的手机，这会儿可不就在刚才枕头覆盖着的地方老老实实的躺着。 她在一回忆自己上一次充电的时间，那好想是在三天前。暑假嘛，本来就没什么事儿，也没人找，唯一可能会找她的也就是唐清，但是唐清每天在游戏里都要见，有什么事儿随时都能联系。 她在游戏里的时间占大多数，于是这手机反而派不上用场了。她抱怨了半天唐清那边怎么还没信儿，那前提是她好歹手机通畅啊。 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她默默把手机接上电源，充了好一会儿之后手机才能够正常开机，这一开，唐清的电话果然就进来了。 “我擦擦擦大小姐你终于出现了，我打你电话不通上Q找你没影。你再不接电话我真要直接打车上你们家敲门查水表去了！” “……我错了。”水白默默认错，这事儿真怪她，晚上上线的时候唐清就问过她怎么没给他发个短信告知一声已经得到王二锤道具的信息，当时她还就思考过自己已经找寻不见的手机早就没电了。 现在两人总算联系上了，唐清也不跟她扯多的，水白问：“我身上东西没掉吧。” “没掉没掉，一切顺利，你消失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注意到你不见了。” 水白感慨：“存在感低真是太好了。” “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洛云维身上好么！” “那我现在能上线去不？”水白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她在游戏里待的时间多了，对她来说，一天不上游戏整个人都要不正常了。今天上去的时间本来就少。外加上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心里可着急，想尽快把这寻宝任务解决了。唐清现在给出了安全的信号。她自然就想赶紧上线去了。 但唐清却是拦着她，道：“你现在先别上线，云维说，凌晨老时间。” “老时间？那是几点？”水白问道。 唐清扶额：“这我哪知道啊，你们的老时间我又没在线过。你自己想吧，反正现在先别上去，或者晚点我上去的时候我跟云维问问清楚，下线的时候再跟你讲。诶还是算了，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的我不小心说漏嘴。” “啊？又怎么了？”唐清和洛云维两人的猜测没有给水白透露过什么。水白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唐清这是怎么了。不过她满脑子都在思考老时间是几点，也没有多关注这个问题。 唐清挂了电话。就重新上线去了，水白抱着头盔犹豫了许久，才总算有了头绪。 说老时间，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加上凌晨。她就该想到的，是他们通常下线的时间。凌晨三点。 虽说这作息实在太不规律，但是因为玩家在进行游戏的时候本身就是半睡眠状态，对身体的损伤倒不是太大，只是可能躺久了会缺乏运动，游戏并不提倡玩家们长时间处在游戏中。 但水白和洛云维也就是作为学生党的节假日才有玩到凌晨的机会，等回了学校，那一切就回归正常了。所以这些日子他们也不考虑什么作息正不正常的问题，只是如果没有特别的任务或者事情的话，到了凌晨三点，他们还是会各自下线的。 洛云维约在那个时间见面，应该自有他的道理，水白没有多想，干脆给手机设上闹钟，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约定的时间。 游戏中有些地图的天都已经开始泛白。 水白是在凌云坡下的线，此时上线依旧还在原地。眼前初一亮起，她还不敢动弹，只是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因为如果黑衣贼一直还蹲守到现在，一看到她出来就该马上扑过来了。 她不敢动，因为玩家刚上线的时候还受系统保护，只要不动弹，并在上线十五秒内，都是不会受到外界攻击并可以快速cao作下线而不用读条的。 果然，身后很快传来有人身上装备发出的细微声响，水白正要动手下线，却听见洛云维的声音，道：“放心，我看过了，没有埋伏。” 听到这声音，水白也顿时放下心来，安心地转了身，洛云维果然已经在身后。 凌云坡这地图，在夜晚的时候因为天黑，周围有一些可以遮蔽的地方，倒是适合埋伏的。但天一亮的话，那些躲避的地方就派不上用场了，尤其是黑衣贼这些一身黑的家伙，在白天出现可是相当显眼的。 他们或者会选别的埋伏方式，也或者因为现在没有了地形优势而不得不撤退等下一次机会。反正水白觉得，那些人今天吃了瘪，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弃，指不定待会儿还会突然再出现。 抱着这样的想法，水白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又仔细地观察起周围来，好像那棵树的影子都长得像黑衣贼。 洛云维安抚她道：“放心吧，他们今天不会再出现了。” “小心一点好。谁知道那些人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了呢？诶，不过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已经给卧底留了讯息表示你今天不会上线，要选另外的时间再去挖信物。” “卧……卧底？”水白好不容易才从洛云维平淡无奇的话中找出了这两个关键字，这两个字分开来她都认识，可合到一起，她怎么有些看不明白了。 “什么卧底？我们在黑衣贼里有卧底？”哇塞，这就太高端洋气了，但是看洛云维的表情也不像啊，而且这事儿她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洛云维，洛云维却是说：“反一下。是黑衣贼在我们中有卧底。” “这……怎么可能？”水白下意识就想去否认洛云维的这个说法，但是话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关于黑衣贼她是没有正面接触过。但他们帮会里有啊，而且每次都是打完BOSS之后收获最好的时候。 那几次被黑衣贼抢了好东西落月还跟洛云维提起过，怎么每次都是有好东西的时候那些黑衣贼就出现了，她都还没来得及跟朋友炫耀呢。 这速度快得，俨然就像……是帮会中的谁直接告知的一样。 但那时候洛云维虽然有了这样一个感觉。却因为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怀疑对象而一直没有办法进行什么措施来制止。 可，今天她下线之后洛云维让她先不要上，却是凌晨三点钟约了她两个人行动，这似乎是说明，他并不打算叫上竹叶青他们了？虽然他们目前只到挖信物这一步。原先是想着人多好照应便一直等到晚上才一起行动，但现在看来，好像只能放弃这个计划了。 因为……“卧底在我们当中？” 洛云维点头。不过他以为唐清下线这么久是跟水白讲卧底的事情，却原来唐清什么都没有说过。 好在，水白也不笨，结合今晚的事情以及他刚才的话，却是直接就把结果推测了出来。 洛云维肯定了水白的猜测。水白第一个反应就是举双手：“我不是卧底，别怀疑我。” “……如果你是我也不会把东西给你。还让你这个时候跟我出来挖信物了。” “……”好吧，原来洛云维这个时候喊她上来并不是因为全队只有她有空而是因为信得过么。她有一点点开心，但更多的，却是因为知晓了自己认识的朋友中可能出现这样一个卧底而有些……不是滋味。 依羽、紫苏、竹叶青。 这三人中，前后两人和她关系都不错，她也不愿把矛头指向这两人，却未有紫苏……唔，是因为以前游戏的关系么，她一直不喜欢紫苏这个名字和紫苏这个人，外加上现在认识的紫苏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所以她觉得，如果可能出现卧底的话，她希望会是紫苏。 想及此，水白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无凭无据地就把罪名坐实到一个人头上去了。紫苏是不是卧底这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情，洛云维他们还没有最终定论呢，她却是自己先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 这样不好，不好。 既然那三人中可能有一个卧底，那他们的寻宝行动当然不可能明着来了。晚上去挖的话，随便什么时候动身，那个卧底都可以随时通知黑衣贼，游戏就是这么方便，发个私信谁都不会知晓，还不留下一点线索。 所以，洛云维不得不先舍弃了那三个人，由他和水白两个最有空的人选择了凌晨这个人最少的时候，回头等挖到了东西抵达了凌云宫再喊那几人前去集合，这也是完全可以的，并不耽误他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