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是谁吹皱了一池春水
第七十八章是谁搅乱了一池春水? 苏眉端坐梳妆台前,对面就是一张很大的菱花镜。 里面的美人儿轻蹙峨眉,一丝淡淡的哀愁就像落笔在宣纸上的浓墨慢慢地晕染开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念罢这段优美的词,苏眉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人儿道:“那个莽夫用自己的生命作伐,你该如何是好?” 镜中美人儿依旧峨眉轻蹙…… 铁心源不喜欢现在的矮小身材,这样的高度和别人说话很吃亏,不管是不是个人自己都需要仰望才成。 所以他跨坐在栏杆上,这样至少和有些悲愤的杨怀玉可以做到平视。 “早就和你说过,你要是不出手,我就帮你。” “你这不是帮我,是在害我,苏眉现在一定恨死我了。” “知道什么啊,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让苏眉恨你的情绪占据她的心,也比她无所事事的去想别的男人强。 因爱生恨这句话听过没有?在我看来这四个字倒过来说也成啊,因恨生爱一听就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不成的。”杨怀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道:“苏眉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会屈服的。” 铁心源往嘴里丢一颗豆子不屑的道:“扯淡,我比较欣赏庄子老婆劈棺惊梦的壮举,也比较欣赏山人老婆扇坟盼干这样的真性情。 至于苏眉,她既然干不出这种壮举,那就是说人情礼法对她依旧有约束力。 我敢说你现在要是跑去苏家非礼了她,下个月你们就可以举办婚礼了,至于她是不是会恨你一辈子,说实话,关我屁事,我只是在努力地完成对你的承诺,把苏眉弄到你床上就算我成功了。” 杨怀玉怒吼一声道:“我没你那么下流!” 铁心源骑在栏杆上笑的嘎嘎的道:“下流的人一般都不缺女人,只有那些正人君子才会孤枕独眠。 说吧,苏眉给你出什么难题了,童谣已经传播了十来天了,她也该有动静了,这个难题你解决不了吧?说说,我来想办法。” 杨怀玉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淡蓝色的笺纸递给了铁心源道:“苏眉想要拒婚,又不明说,她要我作出一首不比柳三变那首《雨霖铃》差的诗歌出来……你知道的柳永词为当世第一……” 铁心源取过笺纸扫了一眼轻声念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 好字啊,好字,一手簪花小楷写的风流倜傥,你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别告诉我她还长着一对桃花眼!” 杨怀玉的两只手痉挛般的曲张不定咬着牙道:“重要的是那首词,不是苏眉的字!” 铁心源笑道:“《雨霖铃》啊,一首传自前唐教坊曲子词目而已,相传,当年唐玄宗勒死杨贵妃之后,走到蜀中,时霖雨连日,栈道中听到铃声。为悼念杨贵妃,便采作此曲,后来被柳永使用了一下而已。 一个勒死老婆的负心汉,晚上做春梦梦见和被勒死的前老婆翻云覆雨的艳词罢了,有什么好的,柳永用了这个曲子词,自然就高妙不到那里去,怪不得陛下一点都不喜欢柳永,我也不喜欢,你看看,这混蛋把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教成什么了。” “啊?这东西可以这样理解吗?”杨怀玉也是读过书的,开始见到柳永的词之后就已经绝望了,没想到这首传唱坊间迷倒无数人的优美词牌,到了铁心源嘴里会出现这样一种奇怪的解释。 “哼,苏眉用这首词首先就落了下乘,她苏家乃是正牌的读书人家,柳永是陛下批判过的文人中的败类,本来她苏家就该追随陛下的脚步走的,她用柳永的词来为难你这个有为青年本身就是大错! 立身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你何必在乎呢?如果和我一样本经是《原道》这样的宏文巨制,那么,说什么自然是冠冕堂皇的,这就叫做根正苗红。” 当朝皇帝讨厌柳永这并非是什么秘密,杨怀玉自然是知道的,也清楚铁心源说的其实没错的,柳永的东西在民间非常的流行,但是放到台面上立刻会成为被批的对象。 有了些希望,心情自然是愉快的,杨怀玉的脸色也就不那么难看了,凑近铁心源小声问道:“我该怎么做?” 铁心源笑道:“自然是回信告诉苏眉她这样做不妥,让你和柳永比试对你是一种侮辱哦,请她换一首诗词过来。” 杨怀玉振衣而起,立刻就回自己的屋子里写信去了。 铁心源眼睛转了几圈子之后转身去了小巧儿的房间里奋笔疾书,不大功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见杨怀玉也从他的屋子里出来大声的呼唤水珠儿,打算让他去苏家给苏眉送信。 受了贿赂的水珠儿非常愿意跑一趟,反正苏家离笸箩巷子不太远,过两条街就到了,杨怀玉看着水珠儿转过了街角,满脸都是希冀之色,想和铁心源继续聊两句,发现铁心源已经离开了,就从兵器架子上取下马槊舞动了起来。 水珠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苏家,拍了门环之后,就把一封信交给了门房,说是杨大郎给苏家娘子的回信。 门房代替自家小娘子赏赐了水珠儿一把大钱,就把信交给了走内院的婆子。 苏眉原以为杨怀玉会磨蹭很久才会给自己回信,想不到自己的信才走了一个时辰,就有回信了,这让她有些期盼,又有些恼火。 回到闺房匆匆的裁开信封,只是扫视了一眼,苏眉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只巨斧重重的从中间给劈开了…… 一张机,一针一线盼春归,寒星点点无睡意。 凄凄惨惨,半边锦被,留着待郎归。 二张机,春草青青**,纸鸢独去无情意。 一缕丝线,两寸芳心,随着春风去。 三张机,花开并蒂蝶双戏,春红总被风吹去。 鸳鸯帕上,落红点点,全是相思意。 四张机,丝线乱如柳树风,织锦不成人心悸。 帛书一卷,檀郎迟归,不晓奴心意。 五张机,雁叫声声又一年,画角无声夜梦寒。 空帷落尘,胭脂失色,全是旧回忆。 六张机,牡丹抛却凤凰色,雏鸡架上作凤鸣。 鸳鸯被里,泪眼凝噎,相对换红衣。 (唉,没法子,本想抄袭金老爷子的九张机,担心被兄弟姐妹们鄙视,只好自己动手写,不太好,您凑合着看。) “无耻!” 苏眉高耸的胸膛急剧的起伏,面色青一阵红一阵,那张笺纸被她青筋暴起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中,眼泪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从来没有哪个登徒子敢这样冒犯自己。 杨怀玉离开了杨家,难道说连起码的礼仪都没有了吗?他难道不知道给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写这样的艳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擦干了眼泪,骄傲的苏眉就准备亲自去看看哪个落魄的杨怀玉,即便是有损闺誉也要去,如果不能当面斥责这个无赖子,自己今后休想再有好心情。 铁心源把脑袋枕在水珠儿的软软的肚皮上对小巧儿道:“过一会苏眉可能会过来。” “好啊,杨怀玉想那个女人都快要想疯了,你看看,他抡马槊已经抡了快一个时辰了。 你说说,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至于要觅死觅活的吗?” 铁心源瞅瞅小巧儿还没有完全长成的身体笑道:“这种事是老天爷强行给我们设定的一种生活。 如果不想这片大地上一个人都没有,男女之间就必定会产生各种纠葛,这没法子砍断。 你以后说不定也会这样的。” 小巧儿瞅瞅天井里面吐气开声练习马槊的杨怀玉摇摇头道:“我不会,将来如果看上哪个女子就让媒婆带着厚礼去她家求亲。” “如果人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为什么?嫌钱少?再加点钱就是了。” 铁心源呲着牙齿笑道:“如果加了钱人家还不愿意,你是不是打算一棒子把那个女子敲晕之后带回来?” 小巧儿笑道:“是啊,我娘是我爹用两匹马换来的,还不是快活的过了一辈子?甘凉道上的女人和骡马是等价的,李元昊娶辽国公主当老婆也不过是五百匹青塘马的代价而已。” 水珠儿把铁心源的脑袋从自己的肚皮上推开,指着外面道:“来了一辆马车!” 铁心源一跃而起道:“来了,水珠儿打开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来,好让苏眉小娘子好好看看我们杨大郎肥厚的胸肌和修长的四肢,这样好的男人都不嫁,我看她是瞎了眼睛了。” 小巧儿连连点头,水珠儿一溜烟的就从阁楼上跑下去给苏眉开门去了,他很喜欢苏家人,只要去一次,就能拿一次钱。 车夫到了门口,看见一个胖胖的衣衫干净的孩子笑嘻嘻的打开了大门,邀请自己进去。 实在是不忍心让那个孩子难堪,就小声的问自家小娘子要不要进去。 苏眉见外面是人群往来的街市,遂点点头让马夫将马车驶进了院子,她满腔怒火的想看看杨怀玉所在的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污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