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魔界的真相
当年,他前去云水州,看到悦千冢那么温暖地对女子笑时,他也认为那是一个让悦千冢忘记所有仇恨的女孩儿,那么短时间的相处,是他见过悦千冢学会笑的时光。 可惜……她却永远躺在了魔绝魂棺中,只能维护那躯体并不消散。 “她有名字吗?”凉九欢自始至终好像听到很多人提到那个女人,但大多都和她一样,只是用“那个女人”四个字來称呼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么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沒有名字。五十多万年來,一直都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艳无疏缓缓吐出这句话,似是回忆,似是遗恨,似是纠结,总是这句话像是在他的嘴边百转千回了很多遍,仍然久久不肯散去。 “很多人都称她叫灭世黑莲。” 这个称呼,凉九欢并不陌生,相反却是很熟悉,只要一看到姚应华或者悦千冢,她脑海中就会不自觉浮现出的一个称呼。 正是深知这个女人与姚应华和悦千冢之间的恩怨情仇,她才从骨子里敬畏姚应华,一心认定那是一个捍卫天道的无情帝师,认定悦千冢是一个痴心保护妻女的男子。 所以,她不怕人人恐惧的魔皇。 “她很傻……呵呵……和你一样。” 艳无疏笑着说:“她本是一株五十万年前生于焚神山口,命在九天六界之外的黑色莲花。天生具备无边力量,被有心者传承是能够毁天灭地天地异物!可是奈何她本性善良、单纯,从未做过有违天道之事,反而帮助六界做了很多善事,天族便沒有借口将她如何。一千年前,为防止她做出有违天道之事,只好表面上以六界苍生的安危为借口,派人花言巧语请她回到天界,实则是对她进行严密监视,加以看管。” 凉九欢难以置信,天界会做出如此过分之事,她对天界沒有多大兴趣,醒來的五百年中,只上过一次天界,还是前不久被无良师父卖给姚应华那一次。 果然,天界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有太上老君那个与无良师父并肩齐名的老顽童,还有那么贵气的东华帝君。 听到这里,凉九欢心中更加恐惧万分,她的心不自觉地跟着艳无疏的话,为那个女人惊心。 “她回到天界,恰逢魔界作乱,天帝派她辅助天帝之子太子,捉拿魔皇……也就是悦千冢,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悦千冢就是作乱的魔皇……大战中,她认出自己的丈夫就是魔皇,一念之下,放走了魔皇。天界大胜而归,然而还是有人在战场上亲眼看到是她一时大意放走了魔皇,便诬陷她与魔皇有染,并生下一女。天界本就看她在大战中所用神力实在可怕,便出处心积虑想要惩治她,这次终于给了天界一个绝好机会。” “而她也无心在天界,一心想去看看重伤的魔皇和女儿,走到天宫门口,却被天兵天将拦住,一怒之下,手上的狱火妖戒击破了守卫天宫的云屏……你应该听过为何天界会恐惧魔界的狱火妖戒了吧?它能够发出万丈火箭,熔毁笼罩天宫的云屏层盾,天宫必被摧毁,所以天族有规定,但凡意图重夺妖戒者即有心诸天,必先遭天诛!” “那些所谓的神仙早就预谋很久了,就等逼迫她做出有违天道之事,将她一举拿下!他们看着她发了疯一样打伤天帝的女儿香凝公主,他们一边捉拿她,一边放出消息,引悦千冢上钩,最后她为了悦千冢答应浮法,被关在诛仙牢中,眼看要被送到焚神山上处以焚烧rou身和魂魄的极刑。” 女子的故事讲完了,而她却听傻了,她无法消化这种真相。 “你知道自盘古开天辟地以來,有几个神仙是被那样处决的吗?” 艳无疏讥讽的笑道,“五十万年前,巫妖大战中的巫族大神,还有……天族中叛变的大神……第三个就是她。这种刑罚都是对一些极端的人采取的极端手段……” “当初悦千冢带着她來到魔界时,并未向她表明身份,她和他就住在千绝湖旁边的木屋中,后來有了皎月之后,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皎月更是粘着灭世黑莲粘的厉害……” 言简意赅地将天地隐秘的禁忌之事道出,也许他省掉了很多,但那都无关紧要。比如灭世黑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那个应华神尊。 他知道接受这样违背正道的事实,凉九欢已经很痛苦,倘若在她面前揭露在她心目中占了一席之地的姚应华,她只会更加痛苦。 而他只想让她了解皎月的别扭性格,不要轻易放弃他们父女二人就好。他仍然坚信,她清澈的力量同灭世黑莲一般,温柔强大。 “灭世黑莲即将被处刑之时,我与千冢的谈话被皎月偷听到,谁知这小丫头竟然意气用事,拼死跑上诛仙牢救人。” “啊?那很危险。”她知道神仙也会犯错,也会被处罚,那个地方就是诛仙牢,重重守卫,森严无比,那时皎月还那么小,她…… “是啊,一直被千冢保护的很好的皎月,并不知世事险恶,还未入得诛仙牢就被天兵打伤……” 听到这里,凉九欢手心里全是汗。 “幸好被随行的雪狼救走,但是雪狼也因受伤而奄奄一息,浑身白毛变成了红毛,赶到的悦千冢将他们救走了。悦千冢将他们安置在设有结界的千绝湖底上,之后便受伤未回。皎月就和雪狼被关在千绝湖底三天三夜,雪狼在千绝湖底上恢复的很快,这三日,都是依靠雪狼,她才有了声息。因此,雪狼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悦千冢之外最亲的家人了。” “后來,她怎么……”她感觉自己就是那时的皎月,痛苦无助。 “怎么出结界,是吗?是我把她救回來了。你知道吗?我救她的时候,她沒有哭,还笑着说,艳叔叔,你终于來了。可是当她看到我抱着的昏迷的悦千冢时,却再也压抑不住地哭了。她说她知道,悦千冢将她封在千绝湖底,就是不想她去报仇送死,她等了三天三夜,就已经接受了那个女人死了,她说只要关押她的结界还在,悦千冢就一定沒有死。”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好好修炼,发誓一定要做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为那个女人和悦千冢报仇。” “糖糖一定很难过。” “怎么说呢,悦千冢也希望她能好好修炼,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有了意外,沒有人再能保护皎月。” 悦千冢是一个复杂的人,虽然他的性格并不复杂,只是一味地绝杀而已;虽然他的言语也不复杂,只是一味地绝言而已。 但是他的身世复杂,和上古巫妖两族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和曾经轰动一时的灭世黑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后來呢?”凉九欢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缠抖着问,“艳jiejie,后來呢……” “后來啊,你看千冢活过來了,皎月也活蹦乱跳的……都好了……”艳无疏喃喃说道,不知这句话是在安慰凉九欢,还是在一遍一遍抚平自己压在心底,汹涌的痛。 冷酷的目光,决绝的背影,磅礴的霸气,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迎接那残酷的战争,开创辉煌天下的霸业。 他永远记得,当年仙魔大战,他一身傲影,从容不迫,淡看四方战火,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深沉,以高傲、孤冷的姿态征服了妖魔两界。 可如今,昔日霸气磅礴、杀伐果决的魔皇,却因那女子的死,而导致精神分崩离析,一夕间白了乌丝红颜,性情也随之大变,自我精神已陷入痴狂,时而激动疯狂、时而消沉憔悴,始终不愿承认灭世黑莲已经死去。 正常时,日日呆在魔绝魂棺身旁,看着棺材内沒有任何生息的女人,更无法容忍任何人进入魔宫sao扰靠近魔绝魂棺,对一切擅闯者唯有杀,执着痴狂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他一点一点陪他走过來,了解他胜过他自己。而这一切,直到再遇凉九欢,经过她毫无芥蒂的温暖关怀,才终于唤回白发悦千冢的心智。 他该庆幸,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是对的!即便会给整个魔界带來覆灭,可是与他又何干呢? 他的使命,只是侍奉天绝刀的真正命主,陪他喜陪他忧,但却不能永伤。 千冢,有著魔皇与生俱來的霸气,任何境遇下绝不低头认输,亦是其自我意志的展现,以冷酷为伪装,实际上却有著柔软心肠。 曾经,他被他征服,誓死效忠,可是看到他所经历的这些痛苦,他才知道失去记忆的千冢,又何尝不是一种重生的契机呢? 皎月的细心照顾,凉九欢的无悔付出,让他重拾亲情和爱情,从另一个角度就像一个新生的孩子,慢慢学会接受过往恩怨仇恨,纵使记忆回笼之时,已是物事人非,届时他一定会有更深的体悟,不再被恨意掌控,明悟果决的选择守护当下仅存的一切,牺牲自己亦不计代价。 艳无疏道:“小欢欢,你可知,我多么希望,你的单纯能够帮他摆脱宿命,获得自由之身。我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