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凌一的日记】
实时思维采集日记机，就绪。 开始记录。 我叫凌一，这是我的故事。 应该也是我留在这个宇宙的最后一缕思维和记忆串符了。 对面这个泛着蓝光的小东西是我从kepler-452b号文明上弄来的，和它冗长的名字一样，可以实时搜集思维并形成系统的记忆链条。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对了，我离开冰飒星，按照母星纪年法的话，正好整整五个年头。 已经比预期“可能花上一生的时间”好上太多太多，尽管这五年于我来说像是过了五辈子一样漫长。 我刚刚第无数次走进了“拳师”的驾驶室，马上准备出舱进行太空作业。它的外观，动力，技术和过去相比有了很大变化，不过这些变化比起我乘坐的尼普顿号，只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尼普顿号现在是一艘能进行空间跃迁的曲率飞船，加上我所能提供的引力波动力加持，它也许已经是这片宇宙中最快的了。在它的帮助下，我才能大幅提前抵达航程的终点，或者说新的起点。 离开的时候，我满心空寂，毫无眷恋。我体会到了失去的绝望，最在乎的人一一离逝，只有一个机械的目标带着我踏遍荆棘，我以为荆棘的尽头会有一朵滴着露水和血珠的玫瑰，我会采下它完成我已经不再在乎的宿命，却没想到径直扎进了一团从更高维投下的虚空，生命和文明的荒原，生长其上的名为徒劳和虚无的藤蔓绊住了我的双脚。幸或不幸的，我掀开了套匣最后一层盖子，在虚空的背后找到了星空，由是追逐星空而去。 最后一战告诉了我方法。而胜利所带来的逆转和自由，兴许只是暂时的。解决的途径只有一条：我将去搜集剩余五样神兵，然后打开断界门，继续冲破，继续向上，去往高维宇宙，去往宇宙的顶点。 顶点才不是什么战力巅峰环宇最强，生命在客观的宇宙面前仍然渺小如微尘。我又一次踏进了循环，循环无处不在如影随形，我仍要一层层揭开，一重重突围，一点点超越，赋予生命新的意义，寻觅更高层面的意义。去四维宇宙看看，去五维看看，去六维看看……去十维十一维的顶点看看。 过去的这些年，我确实也见过了太多的奇景奇观。每当我笃定我不会再在它的伟大瑰丽面前折服时，它总有办法用新的方式让我赞叹。我曾在彗星的尾巴上停驻，在流星雨中舞蹈，在粒子风暴中逆行沉浮；我亲眼看见过恒星的爆发与寂灭，看见过小行星的碰撞与湮灭，我亲身逃离过三天体系统的庞大引力，逃离过一个真正的黑洞；我在猎户座的弓梢上疯狂呐喊，在白羊座的角端上引吭高歌，在长蛇座的牙尖上写诗…… 诚然，最难忘的记忆，还是到过的那些存在文明的星球与星系。 从中我亦窥见了一个属于同维度平行宇宙的真相，这也是我的最大发现：所有的文艺作品，均有其客观存在的母本！创作者的灵感，实际上均来自于一个与身边宇宙几乎完全平行的异宇宙，它们不知以什么形式，也许是能量，也许是波，也许是别的什么，渗透到了另一个宇宙，进入一些“力比多”比常人更旺盛的人的脑海中，写出来画出来拍出来，便成了宝藏般的小说、绘画、动漫、电影……流传于世。 比如第一年，我呆得最久的星球。星球并不准确，因为它就是一个完美符合三体问题的天体系统。三颗星球伴生运转，这里我见到了真正的硅基高智能生命：一颗上生活着相当熟悉的变形金刚，汽车人和霸天虎还在打架；一颗上全部是中的猛兽，毕方，犀兕，蛊雕，应龙，他们都是有智慧的全机械生命；最后一颗则是eva和使徒的世界，唯一不同的是，福音战士们拥有完整的自主意识无需“暴走”唤醒，自然也不存在驾驶员。 需要注明，所有名字都以我所熟知的来代替，他们的语言、文字和我的完全不同，他们自己怎么称呼怎么命名我就不得而知了。语言问题有两种简单的解决办法：第一，optimusprime给了我一个翻译机。事后证明在很多别的星系也能使用；第二，他们学会了我的语言或者我学会了他们的。这个命名规律适用于后面我遇到的所有文明，包括我所获得的神兵。比如，在这里我发现了我所需要的“悬翦枪”，eva们则称它为，“朗基努斯之枪”。 有一条素朴的战争原理放到哪里都适用：如果是大型战争的话，不论表面理由为何，背后动机多半都是为了争夺某种资源。这个三星伴生系统可真是混乱啊！因为生命形式的类似，所需的维持生命的资源也通用，三方经年累月地反复角力，今天争夺什么领导模块，明天又要抢啥死海文书，世世代代无始无终，鬼知道会不会到时间尽头。 eva们是最先拉拢我的，我的“拳师”和他们很类似，在我的强势帮助下挫败了好几次使徒来袭，打得最艰难的应该是雷天使和力天使，那个该死的蓝色锥体和那个变态的能融合的家伙。这颗星球也是三体中最惨的，就算消灭了全部使徒，还会迎来全球范围的“第x次冲击”，然后再颠倒重头来过，使徒们的编号和能力竟然还会有所变化。 后来发现朗基努斯之枪竟然不在他们手中，而是被惊破天为首的霸天虎给夺去了之后，我大失所望，只好转而加入那些山海机械体，和汽车人联合抗敌。一个月的战斗后终于得偿所愿，我取得了我想要的，马上摆出中立姿态调停他们几方，想不出太好的理由只好用“先解决你们各自的内乱再说”作为说服点。目的只是让我能够脱身…… 第二年，我去做了宇宙海贼。名字就叫“三叉戟海贼团”。尼普顿号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变得热闹，船员们五花八门，大副是个总戴草帽的橡皮人，天天都喊自己要当海盗王，大多时候我也只好笑笑并鼓励他。 我这么做纯属无奈。因为我买到一条情报，我要找的第五把神兵“断水罗盘”就是这些宇宙亡命徒口口声声说的“一片大珍宝”，目前为一名满脸的胡子竟然全是触须的“章鱼脸星”人所持有。他的船叫“飞翔的聚魂棺”号，口头禅是“死人从来不说话”。这帮宇宙海盗的活动区域横跨七个星系，相传统治了七星海才能得到那指引你前往新宇宙的罗盘。 这段经历就算现在想起来也很有意思。我最初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了“白棉布杰克”和“公海罗宾汉贝拉米”，极短时间内声名远扬成为七星海中重要的一极力量。树大招风，一名叫“杰克.麻雀”的小型海盗团船长，竟然卧底在我身边，偷走了我作为象征的“惊鲵戟”，那家伙的“黑钻石号”速度可真快啊，竟然掌握了空间跃迁技术。费了好大力气才夺回属于我的东西，顺便把它的跃迁引擎给我的船装上了。唯一的损失是那个草帽橡皮人投奔了他，不过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因为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凶险。 “安妮女王复仇号”是我这段历险中面临的最强敌人，“灰胡子”爱德华.萨奇不论个人魅力还是个人实力都让我万分敬佩。他对他的船员留下一句“如果不是因为有黄金，我们早就都是英雄了”，最终被我击沉。在他的舰队护卫船之一“冷鸦号”上、一名特别喜欢戴兜帽的船长被我俘虏后，说服我加入什么“黑旗阿萨辛”组织，考虑再三我还是拒绝了。 星海尽头我终于可以挑战“飞翔的聚魂棺”号了。三天鏖战，末段占优，它的船长一段响彻太空的管风琴演奏，竟然祭出了“吞星巨兽”。我一人一剑，面对它里三层外三层的大骨牙被一口吞下。还好在巨兽的腹中释出“摇光葬”奏效，将其整只反噬，胜利唾手可得。 “断水罗盘”到手，我遣散了我的船员，让他们不要辜负我的名号继续奋战，老实说在一阵阵“aye！船长！”的呼声中甚是感动，可我的旅程只能由我独自完成。 第三年我抵达了硕大无朋的“中土星”，这里的进化分支和我所熟知的文明形式又截然不同。此处溢满中世纪的风情，魔法和巫术大行其道，大陆上恶龙、巨蜥、飞马、狮身人面兽层出不穷，我所代表的钢铁科技反倒成为异类了。种族则分为精灵、矮人、巨人、半兽人、人类。人类又下分一些奇奇怪怪的职业，比如…骑着扫把挥舞着魔杖念叨着“阿瓦达咔哒巴”的巫师，还有通过双手上下翻飞就能吐火喷水降雨放雷的忍者。 通过翻看一些羊皮卷轴，我找到了我的下一个目标，“却邪玉”，在这颗星球上则被镶嵌到了一枚戒指上。 刚好居住在“深裂谷”的精灵王要组建一只“寻戒小队”，我便将尼普顿号和机甲藏好，将灭魂剑缩小到人类可使用的大小前往报名。精灵王似乎对这把剑很惊讶，硬要反复追问从何得来，我只好编了个故事说这是我从石头里拔出来的。 最后入选小队的只有三个人，我，一个金黄色刺猬头脸上六撇胡子的忍者，还有个额头上有闪电疤痕的小个子巫师。 传说戒指位于世界的尽头，没有地图的我们也走了不少弯路，好在实力都很强悍一次次化险为夷。和他们的相处我也明白了这个宇宙的所谓异能力本质都差不多，掌握某种能量，然后将其具象化，只不过我的叫“氚能”，那个忍者用的就叫什么“洽壳拉”。当然了，除开一些特殊的、体系之外的更强力量。 我们穿过了君临城，度过黑水湾，小船刚刚走到水中央，前方的森林冲出一队强兽人，那巫师挥着魔杖念叨几句咒语，那帮敌人手里拿的刀剑也好盾牌也好弓弩也好，竟然通通掉进水里喂了鱼！战斗延续到森林陆地，手无寸铁的兽人完全不是我们对手；这片森林号称禁林，忍者在这地形中如鱼得水，在树枝上跳跃的速度竟然不落我下风。让我最佩服他的是，遇上过人马部族、蜘蛛部族还有一只拿着木棒看上去傻呵呵的巨人，本来以为这些战斗都没法避免，却被他纯凭一张嘴给说服了…… 森林尽头有一矿山，穿过矿山下的洞窟是走向平原的近路。谁料惊扰了栖息在此的炎魔。这炎魔长得活像只麒麟，巨大的牛角和巨大的铁剑，浑身燃烧着火焰。我闹不明白的是这家伙为什么看到我就格外火大，嚷着什么“我最烦背一把大剑的人，你怎么不去染个白头发？”，莫名其妙一言不合就攻击。这一次忍者的绝招“千鸟旋转丸”帮了我不少，炎魔终归倒在了我剑下。 翻过地形险峻的圣盔谷，来到一处名为“阿苟纳斯之门”或者叫“国王之柱”的地方，两尊顶天立地的人形雕像实在霸气得令人叹服。忍者却说就他们村口也有两尊差不多的，我也只好笑笑了。这里的人类并不友好，靠着巫师的隐形斗篷总算穿过刚铎地界，前方不远就是末日山脉。 要找的戒指被一名头大四肢小的小怪物所占据，他俩都不懂我为何对这种长得很像人形骷髅的生物甚是尊敬。软磨硬泡取得了戒指，我面带歉意地用“隐元星辰阵”将他俩直接弹回出发地，耗时整年总算可以再度启程。 第四年所停留的星球，是最像我的人类母星又最不像的。像是因为不论生命外形、社会构成、科技水平乃至于语言，都几乎一模一样。不像则是因为，这颗星球上简直充满了超能力者。离谱的是，数量都多到这种程度了，绝大多数还集中在同一国家，各大城市时不时被炸一下，大多数普通人还对他们无所察觉。这些异能者大致分为两个派别，一个“m”字打头，另一个“d”字打头。内部的小派别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明争暗斗也是从未止歇，实力上看是“d”字头的更强，但目前还是“m”字头的占据上风。好在他们的目标都一致：保护母星。其中代表有飞天遁地的红色披风男，把国旗穿在身上的盾牌男，装备和枪火系很像的大富翁，喜欢蝙蝠套装的另一个富翁，会吐蜘蛛丝的高中生，一生气就变绿的肌rou男，有剑盾和套索鞭的亚马逊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先从风头比较盛的m字头阵营下手，果然找到了线索：第七把神兵“真刚原石”，在这里被拆成了六份，更名“无限宝石”，我来的时候刚好，这六份被镶嵌在了一副手套上，现为一位名为“萨诺斯”的泰坦星人所持有。忘了说，尽管这些超能力者全挤在一颗星球上，他们和宇宙的联系却相当紧密。 我也想赶紧步入正题，却无奈先后被牵扯进了“毁灭日事件”、“法案事件”、“阿卡姆事件”、“凤凰事件”、“奥创事件”、“诸神黄昏事件”等等，一整年下来弄得我身心俱疲，这颗星球当真不是在被毁灭中，就是在被毁灭的路上。 总算有一段和平安静的时光，我有机会撺掇一个“a”字打头的小联盟帮我一起，去挑战那个声名远扬的泰坦星人了。战胜他之后，我提出的“我将这些原石带离你们生活的世界，减少一些纷乱”的理由，让他们没法拒绝。 上述所有这些，展现了宇宙的无限可能和无限侧面，我还到过一颗小星球，由大天狗、九尾狐、酒吞童子所统治的“百鬼夜行”世界；到过到处是眼睛和触角的克苏鲁星；到过每天无数杀人案的罪恶之星，猎鹿帽烟斗男、灰色脑细胞小胡子、眼镜小学生是那个世界的佼佼者……但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最后一年。 那颗星球很像原始的地球，各国之间处于完全的割裂状态。我没忍住干预他们的进程。我在东方收了七十二个弟子隐晦地告诉他们一些宇宙的真相，可惜他们大多未能领会我的意图；我受不了不休止的纷争阻止了那个把匕首藏在卷轴中的刺客；我用他们能理解的话告诉他们“海外有仙山”，又被误读了；我渡到西方，这次学聪明了，觉得用教义树立信仰应该更便捷，我开着“拳师”轻松地搭起了金字塔；这次少收一些只找了十二个门徒，和他们吃过一餐饭之后其中一个竟然背叛了我；第二天有人用我的“悬翦枪”刺穿了被缚在十字架上的我，可惜我的心脏从未停止跳动，三天后复活；我略感失望，带着信仰我的人来到海边，用“惊鲵戟”分开血色的大海，带他们踏向新大陆。 当然我带走了在这里发现的最后一样材料，“掩日权杖”。我已经可以预见如果它留在这颗星球上，会被未来各个国家的多少位暴君所利用。 突然我就明白了当年和我们完全不同维度的六爷，为何从未想过要提升我们的文明程度或是进行任何干预，只是默默地观察着，隐藏起自己静静地看着。哪怕冰飒星被摧毁对他也毫无影响，不就和现在的我一样么。 尼普顿号此时就悬停在最后这颗同样蔚蓝色的星球的轨道上，我走出船舱，是时候说永别了。 我把七件神兵抛向星空的背景，它们果真互相吸引、重构，散发着让群星失色的光，面前出现了一扇只该存在于梦境中的大门。 我缓缓地飘向它，拥抱它，投入它。 \/ 外甲瞬间消弭，心脏律动仍在，大脑一阵清明，周围三百六十度全部都出现了乳白色的亮光，能看见无数个自己。多维时空短暂再现，急遽的上升感与下坠感。 “臭小子！！”如同生锈锣鼓敲击般的沙哑叫声。 我笑了，许久未有的恣意大笑，我知道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