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穿林打叶
雨后静默，叶梢上有水珠缓缓滑落。凌一将那僧面猿的尸体拖去密林中扔弃，背影融入夜色。 “大家够累了，今天赶紧休息。”在妮姬的带领下他们搭起了临时帐篷，睡袋数量刚好。 尽管身体疲累，珊珊却久久未入沉眠。 不知为何，方才凌一的样子让她有种轻微的疏离感。其实细细想来，凌一过去不是没露出过狂暴的一面，不论是让德利姆家的少爷终身残废也好，还是在七驿的几次力挽狂澜，果敢的杀伐之间都透着一丝残忍的因子。也许，不间断的战斗是真的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冷酷，或许在西埔的一年，就是她最后看到温柔的凌一了，那个略显羞涩的大男孩形象，也许就真的随同崩塌的学院被一起埋葬了。不过凌一的每次爆发都有着让人同仇敌忾的理由，她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情绪也好、杀欲也好，其实都像握在人手里的冰冷刀子，它们本身不带属性，只看使用者怎么对待，结果也许一样，动机却全然不同。 凌一也回到了帐篷里，好像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珊珊赶紧翻了个身装睡。她仿佛听到有一声轻声叹息。 当阳光从叶隙洒落，刺破帐帘的小缝打在众人脸上时，他们知道休憩也就到此为止了。 “绿犀”的样子有些滑稽，身后拖着三根粗大的链条，分别拉着两台机甲和一台战机。若不是这装甲车本身属于超重型设计、动力强劲，还真做不到这种程度。江辉本来提议他自己驾着战机在上方盘旋前进，给小队当移动岗哨的，结果却发现按照树顶叶密枝茂的程度，根本就白搭，从上往下除了一片绿海什么都看不见。 “没事搞什么气候模拟、环境模拟。”冬月从行军伊始就没停止过抱怨。昨天就先是阳光晴好，而后暴雨倾盆，气温总体偏冷，今天就仿佛骤然穿越到了不折不扣的热带，她感觉自己分分钟能中暑晕倒，连制服都快穿不住了，衣衫上处处汗点。 “是真的……太热了……”明明浓密的树木能够遮蔽大部分阳光，但蒸腾的热浪好像在不断地从地面涌上来。装甲车的窗玻璃在空气膨胀的错觉下，仿佛都变得凹凸不平。珊珊和冬月对视一眼，突然神态怪异地看向香琳，这种气温下应该是胸最大的那个人最难受…… “那个，你的内衣……厚不厚？”冬月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香琳。 “我没穿。” “……” 她们三个在后座，妮姬坐在副驾，除了覃翼之外，其余的男生都不在车上。 “小爷我真的是……”江辉气喘吁吁地走在最后面，他被赋予了“断后”这个最简单的任务。默子白昨天捣鼓出一个扇形索敌阵型，他自己正前方，凌一和克莱多走在两个斜角处，冷茗和伊凡一左一右，围在绿犀身边以防不测。江辉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最后面了。 这极高的气温对他的影响才是最大的，身上的汗像小溪一样流淌，偶尔会走到树叶不那么浓密的地方，天空没被完全遮盖住，透下来的阳光简直如同被凸透镜给聚焦过了一般，好像碰一下都能把皮肤烧一块起来。 “咦！我怎么这么傻！！”江辉突然灵机一动，“我干嘛要真的傻乎乎地跟着走啊！！”机甲虽然没法进去，但自己的“赭禽”就在身边，那宽阔的机翼别说坐着，躺着都行啊！“反正他都能拖这么重的东西了，再加一个我应该也不会抱怨……” 想到这里他纵身一跃，胖乎乎的身体弧线极低，最后还空中旋转半圈准备帅气地一躺…… 然而一秒不到的时间，他就大喊大叫着跳了起来！ “我的屁股！！！烫死了！！！！” 无论是后方的装甲车，还是翼侧的巡逻者，都是以默子白为轴在前进的。他和冷茗、伊凡三人的位置都离装甲车比较远。默子白选择行进路线，避开那些装甲车实在无法通行的地段，冷茗和伊凡因为视野好或者气息感知出色，主要监测可能出现的敌人。凌一和克莱多则就在车附近：手上的动作从来没停下，得给后面的大部队开路。 从日出一直走到晌午，凌一早已觉得两臂酸麻，大汗涔涔。“是不是休息会儿……”克莱多则和他完全两个极端，这种热阳之下，他的能量几乎源源不断。 “不行，这进度太慢了，我们得加快点。”默子白回应说道。即时通讯不会受到阻碍是目前最大的幸运了。 其实默子白选的道路大多很合理，基本不会出现需要费大功夫移除的路障，但依然会出现光靠剑和利爪清不掉的矮树，偶尔还得用用氚能技。 “两翼回报。”默子白呼叫道。 “左侧正常。” “右侧正常。也没发现猿族踪迹。” “别的呢？” “别的……？” “既然昨天那俘虏交代了，轴卫三是模拟原始冰飒星的产物，我们恐怕还得提防着别的什么东西……”默子白将信将疑地说道。 “呼……呼……你们慢点……车开慢点……我营养跟不上了……”江辉现在觉得只要有人喊声停，他能以王牌跳水速度趴到地面上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没那么热了，就好像有朵浓云遮蔽了太阳，天上盖下来一块阴影，虽然依旧沉闷无风，但一时竟然感受不到太阳渗透下来的热力了。 “咦……这是又要下雨了吗？竟然会有我得感谢那暴雨天气的时候……” 这兴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抬头看了看、以及，一根十米长的覆满白毛的昆虫脚，刷一下插进他面前的土地。 “哇啊啊啊啊啊啊！！！” “江辉？！后方什么情况？赶紧汇报！” “救命！救命啊！！！” 默子白心里一慌，江辉好歹也是一架战机七进七出的男人，都见识过这么多了，还有什么猿族能把他吓成这样…… “什么后方！你特么自己不会抬头看看啊！” 江辉左蹦一下右蹦一下，上方那只庞然大物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他只好通过这种“脚动”滑稽的小步舞让自己不被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