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孤垒防卫战（8）
凌一默然，最开始只被背叛的愤怒填充头脑，竟一下丧失了思考力。他现在再回想，才能觉察出王冬最初那番劝降之语背后潜藏的深意。 即便如此，他指着王冬头顶的枪口却没有挪动半毫。 “呵，但说不定是我想错了呢。凌一，你的实力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你的同伴也都各有特点，说到底，能突破多年来形成的征兵惯例，本身就是个奇迹了。说不定你们还真的能给这座绝望之城带来一点奇迹呢。” “奇迹言重了。”凌一心头也是思绪乱涌，他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强烈的自信。“我还算有自知之明，只是想尽力一试罢了。” “这次有你们这几个变量，原本脆弱的平衡也许就到了注定被打破的时候？也许你们就是改变方程式结果的未知因子？也许，厉达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执意要开战的？”这些话更像是王冬的自言自语。“如果是真的，讽刺的是也许还是在我的提醒之下，他才想到的。” 战火还在两人身边延续，星卫队员们豁出一切地上前阻拦狱头会，身边的弹坑和血迹都在慢慢增多，就像是龙卷的风眼，两人是整个大厅里唯一静立不动的。 “难道你没有想过，就算你有机会避开狱头会，对大家说出你全部的真实想法，也没人倒戈，没人投降呢？”凌一挑起了眉毛。 “所以，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的，只抱着自己的理念不放，认为它完美，不可挑剔，也不容挑衅。我以为就算只剩我一个了，只要深入敌人内部，我也可以背负起所有的黑暗和隐忍，谋求东山再起之时。”王冬的眼中似乎有了一层雾气。“但也许我根本就做不到啊！杀死厉达的时候，被你打败被你用枪指着的时候，我一样会懊悔会恐惧，我根本就没想象中那么坚定。” “或许你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比如诈降，然后带我们接近拓村？这种方式现在也不迟的。” “哈哈，看看你周围吧，看看那些被我背叛的弟兄和他们眼里燃烧的斗志，迟了。罪行已经犯下，错误已经酿成，不成仁便身死而已。”王冬的失态似乎仅仅只在刚才那一会儿，现在又恢复到正常那种语气温柔，却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你还在等什么呢？” “我……”凌一也不知为何自己握住扳机的手指仍然在颤抖，明明只是轻轻一扣的事。 “我明白了。”王冬又往前稍微顶了几寸，鼻子上的血口已经越来越大，凌一觉得枪管都已经快要嵌进他额头的皮rou中了。“你杀过人吗？” “……”凌一想起和卡巴基、火烈犬战斗时的场景，为何捏碎他们，就可以那么轻松不带一丝迟疑。 “人总要成长的。未来你还要面对更可怕的敌人。让我来做第一个也不错，兴许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 王冬闭上了眼睛。 一声枪响。没人察觉。原本震耳的枪声，被周围的喊杀、武器碰撞声、重铠铰带扯动的声音完全盖过了。 “叛徒王冬已死！没人可以打败你们！没人可以打败我们！如果这里注定是我们的葬身之所，那就拉十倍于我们的敌人陪葬！”凌一声嘶力竭地喊道，双手背在身后，左手紧紧地握住还在颤抖的右手腕。 尽管方式语调完全不同，但就仿佛厉达还在一般，星卫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士气大振。 越来越多的狱头会士兵倒在了玄关，他们特立独行的“服饰”，提供不了任何庇护，尽管战技精湛，但依然无法突破星卫队的人墙守护。 “闹够了！”一声大喊在重铠脖子上的扩音器效果下，显得更加失真。那重铠兵接过下面三个人抬着的大号火箭筒，对准凌一的方向就是一炮。 那种该死的暂时失聪、脑袋嗡鸣的感觉再次袭来。 飞弹在凌一脚边炸开，顿时将地面轰出一个坑洞，凌一已经被炸到了离刚才位置数米远的角落，不止王冬的尸体被轰成了齑粉，七八个星卫队员都在这一击中丧生。 “先是那个娘娘腔，又是这个小毛孩，你们哪来那么多废话？喊号子喊得比谁都响，有本事过来干掉劳资啊！” 耳鸣还没恢复，这些话听起来像从一面大鼓的内部传出来一样。凌一连拍了几下自己的脸蛋，视线终于慢慢聚焦，他看到了那家伙鸡冠一样莫西干直发，和手臂上的黑骷髅纹身。这不正是头天在街上撞见的，那个领头押送妮姬的人吗？ “岂有此理，欺负我们没人？贝拉米！你等着让部下给你收尸吧！”一个光头黄肤的星卫队员勃然大怒，“听我指令，攻击阵型B！”凌一看了一眼他的肩章和名牌，吕雷，三席，队中地位也就仅次于厉达和王冬了。 而那个唤作贝拉米的家伙，对星卫队来说是恶鬼一样的存在，绰号和他那纹身一样，唤作“黑髅”，监狱匪帮之首，传言他还在一驿之时，徒手杀掉了十几个狱卒，还活生生咬下过看守者的手掌！这家伙从此扬名，来到七驿成立狱头会后，更是以齐杀伐果敢的性格，毫无争议地成为了领头人。 听到吕雷的命令，另外两个手执长戟的队员闻声甩开手头缠斗的敌人，朝贝拉米靠拢过来，吕雷一个手势，站在贝拉米正前方的第三名队员挺枪连射，蒸汽重铠没有头盔，贝拉米忙将来不及装弹的火箭筒扔在一旁，举起双手护住头部。 “现在！”吕雷一声令下，长戟兵快步上前，将武器刺向重铠的脚踝，本意是想找到防护的间隙攻击铠甲内贝拉米的rou身，但对方似乎早有防备，左腿稍微偏转，矛尖便刺在了钢板上，与此同时扬起右脚踢向另外一边的长矛兵，强大的冲力让长矛中部折断，锋利的断截面反而洞穿了那个队员。 “两只虫子还想扳动我？笑话！” 吕雷眉头都不眨一下，“攻击阵势A！”刚才在正面开枪的那士兵将枪扔向一边，拔出手刀，快步一跃挺刀便刺。穿上了蒸汽重铠的贝拉米虽高达两米，但普通人跳跃的话够到心脏还是不成问题。和骨铁衣一样的甲胄设计，本来就如肋骨一般有很多空隙，只要能从中透过去的话…… “想多了！”贝拉米反应极快，一只手仍护在面前防备别的方向袭来的子弹，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作为人手延伸的金属铁拳自右而左，拦腰击打在了那士兵的侧腹部。那名队员顿时口吐鲜血匍倒在地，下一拳就直接打向了他的后脑。 但同时，吕雷则悄悄绕到了贝拉米的后方，将一颗蒸汽手雷拉开引线，掷向了他背后的蒸汽反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