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好戏
锦绣的注意力早就从那对鸳鸯身上转到了锦书的身上来了。 锦书还没修炼到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面孔底下的地步，从她的表情中，锦绣可以稍微窥出锦书的心思。 锦书的心思一点也不难猜，她和这个院子里的大多数丫鬟一样，都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 不同的是，别人只是想想而已，锦书却在为此做着不懈的努力。从一开始的培训，到后来的被选进大少爷的院子里做事，再到竭力讨素月的欢喜达到在大少爷的心中留下好印象，锦书一步步的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的往前进。 说句心里话，锦绣很是欣赏锦书。 事实上，锦书和她是同一种人。她们年龄不大，可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有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有着为之奋斗努力的毅力和意志。只不过，她们俩希冀中的人生道路完全不同。 锦绣从不认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就一定比别人的强，这是一个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差异问题。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罢了。她不想做通房丫鬟，可想做的人多了去了。好坏与否都在人心，她不予置评！ 也好在她们的目标完全不同，不然，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孰高孰低。 锦书心思细密，擅长做表面功夫，又有家生子的背景，比起沉稳细腻做事周到的锦绣来也不遑多让。两人若是成了竞争对手，可真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素月如今是大少爷心尖上的人物，这对锦书来说，既是意料中事，又有说不出口的羡慕嫉妒。从锦书复杂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她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静。 锦书转头，无意中迎上了锦绣了然的眼神，顿觉有些郝然和狼狈。 她一直很怕锦绣这种洞悉一切的清澈眼神，仿佛心里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似的。直直的看入人的心底最深处，把一切见不得光的阴暗情绪都扯到了太阳底下来…… “嘘！”锦书正待说什么，锦绣却早一步让她噤声，扯了锦书一起蹲的更低些，好偷听大少爷和素月的说话声。 “素月，你心里的委屈我都知道，你不要再哭了。再哭我的心都要跟着碎了。”大少爷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全然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 素月软糯的声音传来：“你就要成亲了，如今全府上上下下都在为你的婚礼忙碌。我算哪根葱哪根蒜……” 素月的嘴巴被可疑的东西堵住了，然后一种暧昧的令人耳热的声音传了过来，锦书和锦绣都没了勇气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都红了脸。 这两人也是的，在哪里亲热不好，非要跑到这里来表演。 锦绣到底见过的“世面”多些，勇敢的抬头张望了一眼，发现那一对爱情鸟正在用眼神互诉情衷。那缠绵的样子让锦绣打了个寒颤，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知怎的，锦绣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太好的联想：二少爷对素芸也会如此深情款款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锦绣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连忙摇头挥去这些无聊的猜想。这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此时，大少爷正在对素月说道：“素月，你不要生气，这些日子你就到你娘的庄子上住一阵子。等……过些天，我就让人去接你回来。”到底说不出“大少奶奶进门”这几个字。 素月沉默了半晌，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锦绣和锦书这才明白过来素月闹了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大少爷成亲的日子在即，素月这个通房丫鬟得避让，所以得住到她娘的庄子上一阵子。大少奶奶进门后，得看具体情况才能决定什么时候把素月接回来。 所以，这“一阵子”究竟会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甚或是半年或者更久，根本说不清楚。 若大少奶奶贤惠有加，素月回来的便早一些。 若是正好相反，素月的归期就得“稍微”延迟一些。 难怪素月心里不痛快。她虽然只是个通房，不过大少爷一直宠爱她，她在这个院子里早成了女主人一样的角色。如今，大少奶奶一来，她就得把这一切全部拱手让出，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 人一旦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到放手时就会更加的难受。 女人一旦得到了宠爱，再到被冷落看着别人亲亲我我就会更加的失落黯然。 素月，现在就是如此。 大少爷又道：“素月，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知道的。日后，少奶奶进门了，我不好越过了她去。不过，你放心，我的心里总是有你的。你等上两年，我一定让你怀个孩子，然后让你风风光光的嫁我做姨娘。” 这番情真意切的许诺让素月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她的眼睫毛上还有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动人：“真的吗？” 大少爷自然又拍着胸脯许下了一大堆的诺言。 锦绣在旁边嗤之以鼻，男人在这种时候说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了。恋爱甜蜜的时候什么样的情话都往外冒，可等时间长了，这些诺言究竟有多少能够兑现？ 她前世的那个男友面容已经记不清楚了，可他曾说过的话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秀儿，我这一辈子都爱你一个人，永远都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深情款款的说道。 可一转眼，他就和另一个女人躺在了床上。 那一幕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所有女人心里的最美好的梦想。在现代，她都没有寻到这样的男人。 在这个三妻四妾若等闲的古代，她还敢抱有这样的奢望吗？ 锦绣自嘲的笑了笑，心里一阵黯然。 素月在大少爷的诱哄下，心情逐渐好了许多。 这时候，一个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少爷，老爷派人来找你过去，说是有事要商议。” 大少爷也顾不得再多说什么，便匆忙的走了。 素月一个人在树下静默了半晌，良久，露出了个得意的微笑。 锦绣正好看到了素月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凛。 弄了半天，素月的伤心居然是有一大半是装出来的。这般惺惺作态不过是为了在大少爷面前争宠，且换来了一些有益于自己前途的承诺。对素月来说，这生意稳赚不赔，代价只是一些廉价的眼泪罢了，划算的很。 锦书也顺着锦绣的目光看过去，心里若有所悟。 等了一会儿，素月终于也走了。 两个腿都蹲的麻木的好不容易搀扶着站了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才好受了些。 锦绣咕哝道：“早知道他俩要扯这么长时间，我们俩还不如早些走呢！” 锦书却赞道：“腿再麻也值，今天这场好戏看的真是精彩。”从素月精彩的表演当中，锦书似乎领悟了某些诀窍，深深觉得今天的偷听很是值得。 锦绣微微一笑：“要我说，素月jiejie确实很厉害。不过，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来的。最怕是火候不到家，效果适得其反。” 争宠是一门深厚的学问，一切都得掌握一个度。端看院子里的几个姨娘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能看出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仅是个力气活，更是个劳心费神的事情。 锦书被锦绣说的有些讪讪：“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说要学素月jiejie了。”她倒是想学，可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啊！大少爷即将成亲，等大少奶奶进门了，就得先揣摩着新来的少奶奶的脾气，然后再思量着日后该怎么做。 再者，自己的年龄尚小，至少也得再有两年才能长成姑娘…… 想到这儿，锦书的脸又红了。 锦绣不再多待，和锦书道了别，就去找素秋去了。 素秋早把东西交给了管事婆子，如今和一个相熟的丫鬟在一起闲聊。见锦绣姗姗来迟，嗔怪道：“你也不掌握点时间，天色都快晚了。” 锦绣陪笑着说道：“都是我的不好，和锦书聊天忘了时辰了。对不起，素秋jiejie。下次我一定会多多注意时间，不会再迟了。你千万莫要生气。” 素秋点点头，领着锦绣回去了。 锦绣很识相的没有问起素秋得了什么赏赐，反正也没自己的份儿，问多了徒惹人厌烦而已。 到了院子里，就见素彤和素荷两人手里捧着抹布之类的往后面走去。 锦绣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素荷耸耸肩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如诗刚才来吩咐我们，说是将几间客房都收拾出来。” 沈氏的院子里有不少闲置的空屋子，用做客房。平时很少动用。这个时候忽然让丫鬟们收拾，看来定是有客人要来了。 锦绣立刻卷起了袖子，从素荷的手里拿了一块抹布过来，跟着一起去收拾屋子。素荷乐得将手里的盆也给了锦绣拿着。反正锦绣勤快嘛，多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再加上素秋和如诗，一共五个人，收拾那几间空屋子人手该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