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庸
两人之间的互动向来如此，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侧目，当锦绣和二少爷正面遇上了，通常都是交换个眼神彼此问候一声就结束。 偶尔有机会说话了，也最多说些不痛不痒的无关紧要的话题。总之，要符合少爷和小丫鬟各自的身份，谁也不得逾越一步。 二少爷不管到了哪里，身边总是有人在的。 锦绣和小路子说话的机会反而很多很多。 “你比去年长高了。”二少爷看似随意的说道，目光落在了锦绣的身上。 多日不见，锦绣的气色果然好看多了。白里透红的脸颊，黑亮的双眼扑闪扑闪的，乌黑顺溜的辫子垂到胸前，再加上贴身合适的薄薄的裙子，隐隐有了少女的娇美。 锦绣心知小路子在一边两人不适宜多说，微笑着福了一福：“托少爷的福，奴婢好吃好睡的，自然就长高了。” 小路子嘻嘻的一笑：“好啊，你这是变相的在说以前都没吃好睡好是吧！等我下次见了娘就跟她告状去。” 锦绣连忙讨饶：“小路子哥哥，千万别乱说。方嬷嬷知道了定要臭骂我一顿说我没良心。我日后可就没脸面去见嬷嬷了。” 说起来，锦绣也有些日子没见方嬷嬷了，还真是想念她板着脸骂人的样子呢！ 两人嘻嘻哈哈熟络的样子落在二少爷的眼底，微微有些刺眼。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素晴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元管家过来了，你们快些过来见过元管家。” 锦绣一慌，连忙告退。 二少爷笑着说道：“好了，你快去吧！元管家可是最不喜欢别人迟到的。别给他留了坏印象了。” 锦绣顾不上客套，快步跑了。 小路子喃喃叹道：“锦绣真是个不错的小姑娘。” 二少爷斜睨了小路子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喜欢锦绣啊，等过几年本少爷为你做主，让你娶了锦绣怎么样？” 小路子被这句玩笑话说的满脸通红，应了固然不妥当，不应了又觉得很可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二少爷被小路子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路子这才明白过来，感情他又被二少爷捉弄了，哀怨的跟在二少爷的后面一起去了书房。 做小厮真是不容易啊！还得时刻做主子的开心果，没有发脾气和抱怨的权利，诶！ 锦绣跑到凉亭里，十几个小丫鬟都安分老实的站在亭子里，因此她的出现便分外的惹眼起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一起看了过来，其中，就包括素晴和岳婆子的。 锦绣没敢细细打量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乖乖的站到锦莲身边去，适时的表现出知错就改的悔过样子来。 素晴皱着眉头批评了锦绣几句：“……不是让你们就在这儿等吗？怎的跑了这么远……”然后就是“太不像话了”之类的。 锦绣一律是是是，没有辩解。 事实上，刚才好多人都转悠了老远，只不过她的运气差些，刚好被逮到了而已。算了，被说上几句老老实实的听着得了，若是敢顶嘴为自己辩解的话，只怕会被训的更加厉害。 岳婆子轻轻的咳了一声，打断了素晴的喋喋不休。素晴识相的闭了嘴，将发言权交给了岳婆子。 岳婆子微笑着说道：“你们先来认识一下教茶道的老师，这是我们陆府的元管家，最擅长茶道，我可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请了他来。” 小丫鬟们训练有素的一起行礼：“元管家好！” 元管家笑呵呵的让各人免礼。 岳婆子叮嘱了几句各人要认真学习之类的话，就先走了。 授课的时候，岳婆子从不在场的。她每天事情繁多，自然没有时间在这儿陪着。素晴却留了下来，做起了元管家的助手。 锦绣终于有了机会细细的打量这位元管家的模样。 元管家年龄绝不会太小，比起陆老爷来要大上几岁。满脸的皱纹，相貌算不上好看。不过，那双眼睛倒是颇有几分精明能干。 据说，这位元管家从十几岁就跟在陆文伦的后面走南闯北，用贴身心腹来形容绝不为过。陆文伦做了知府之后，提拔他做了管家。不过，基本上并不管理什么具体事务，下面自然有一帮跑腿做事的。元管家拿着丰厚的月钱安详的养老。 因此，岳婆子将脑筋动到了他身上，特地去请了他来教小丫鬟们茶道。元管家平日里闲闲无事，一听这等差事，只觉得很是新鲜有趣立刻应了下来。 前后不过一个月左右，每天授课都是下午时分。 元管家识些字自认是半个读书人，很好附庸风雅，因此选了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做了授课地点。 今天是上课的第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了些上课的规矩就让各人散了。 从没有试过如此早就散学，小丫鬟们都喜的合不拢嘴。纷纷回屋子休息玩耍去了。 不过，从第二天起，日子就没那么轻松了。 元管家不厌其烦的指挥着几个小厮搬来了一套器具，然后在那张石桌子上一一的摆开，也不多说，就动起手来。 从选茶叶到煮开水，再到泡茶，倒去第一次的茶水，再续上热水冲泡，一整套动作流畅无比。 做完之后，就让小丫鬟们说一说都看懂了什么。 这种开放式的教学让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谁也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哪里能说的出其中的道理来。 偏偏元管家让小丫鬟们一一上前说话，谁也赖不过去。一开始几个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锦茹头脑最是灵活，论到她说话的时候立刻大声说道：“泡茶得用热水。” 顿时，个个都哄笑起来。这一点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没见到桌子旁边摆着小炭炉子在烧着热水吗？自然是用沸水才能泡的出好茶来。 元管家也被逗乐了：“说的也没错，确实是要用热水，你这丫鬟头脑还算灵活，叫什么名字？” 锦茹喜滋滋的将自己的名字报上。 元管家微笑着点点头。 有了锦茹的先例在，接下来各人说话胆子就大多了。 这个说“得用好茶叶”，那个就说“水得煮开了”，一个比一个令人捧腹。 元管家被这些稚气的话逗的开怀，素晴早忍不住笑弯了腰。 轮到锦霞的时候，锦霞说话很有条理，顿时显得出众起来。 元管家捋着短短的胡须笑问：“看你说的头头是道，是否曾学过一些？” 锦霞恭敬的答道：“奴婢的父亲也喜欢喝茶，见的多了，也就会些皮毛。” 元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了锦霞的名字，心里暗暗的记下了。然后，目光就扫到了锦书的身上。 锦书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觉得茶水的选择也很重要，不同的茶叶，需要配以不同的泉水才能显出真正的味道。” 元管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锦书几眼，又接连问了锦书几个问题，锦书都一一作答。 锦绣心里暗自嘀咕，不就是泡个茶嘛，居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说实话，她前世基本不喝茶，大多是喝些便利的饮料，打开瓶盖就能倒进嘴里的那一种。现代人生活节奏如此之快，时间宝贵的不得了，谁还有那个心情去花费半天的功夫泡那么一杯茶？ 因此，听别人说的这么讲究，锦绣心里反复思量着轮到自己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论到锦绣了，锦绣把在心里盘旋了许久的答案说了出来：“我只观察到了泡茶时需心平气和，急躁仓促之人是泡不出好茶的。” 这个答案也还不错，元管家问了锦绣的名字。 锦书自觉今天的表现更甚锦绣一筹，有意无意的露出了笑容。 锦绣心里暗叹：人无完人，想样样都出众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估摸着茶道这一项她能混个中等就不错了。也别惦记着什么奖品了。 元管家深谙茶道是个尽责的好老师，每天下午的两个时辰里，他都带着小丫鬟们学习分辨各种茶水和茶叶。等这些学的差不多，又开始动手实践。 为了让小丫鬟们尽快的学会泡茶，他还特地从库房里领了不少的茶叶出来，让小丫鬟们多多的练习泡茶。泡好的茶他会尝上一两口，其余的就让小丫鬟们分着喝了。 大半个月下来，锦绣的泡茶的技术学的一般，可肚子里着实的灌了不少的好茶。 茶道课上领悟最快的就是锦霞和锦书，还有一个令锦绣想象不到的人，就是锦兰。 论女红，锦兰只有中等，论厨艺，锦兰也堪堪过关而已。可到了茶道这一项，锦兰却领悟的极快，很快的就引起了元管家的注意。 锦兰被夸赞了几句之后，信心大涨，越发学的专注仔细。每每泡出的茶都为众丫鬟之冠，其次就是锦霞和锦书。 至于锦绣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算特别的出众。总算让一直眼热的小丫鬟稍稍平息了嫉妒之心。 锦绣心想，偶尔平庸些也不错，一个人总不能什么都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