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避之不及
章姨娘嘴唇微微的哆嗦着，声音有点哽咽了半天，等她把情绪稳定了一下，才红着眼圈儿道：“董大夫，我来你这里，也是被逼急了，若不是因为那……孔恭人，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孔恭人？”董妙文听到她说孔恭人，一脸不明，不知这个孔恭人到底是何人。 “董大夫还不知吧，那个孔恭人，就是现在燕平候府掌家的孔氏女，前段时间，圣上已经颁旨，封她为四品恭人，如今她也是有诰命的外命妇了。”章姨娘见董妙文不知道，就忙说道。 噢？那个鼻孔朝天的孔姨娘，如今还被封了诰命？ 董妙文倒是没有想到，看来，还真是背靠大树好称凉呀，这孔姨娘能当个四品恭人，也多半是因着她是孔家的女儿，那孔淑妃便求皇上降恩，给了她个品级封号。 若说有了诰命之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孔姨娘有了诰命的身份，那么她是可以进入燕平侯府的族谱，而且生的孩子也不是普通姬妾能够比得上的了。 “她如今已经贵为恭人了，按说这事，可是圣上对你们燕平侯府的厚爱，对你们府里可是喜事呀，再有你又怀着身子，这对燕平侯府来说，可谓双喜临门了。”董妙文似笑非笑道，可不就是如此么，看来燕平侯府倒还是喜事连连。 “对她来说，这自然就是喜事，对我……就未必了。”章姨娘眼底里带着些凄惨的神色，眼里的泪又往外涌了出来。好像又引出她的伤心事。 董妙文有些头疼的看着，她这幅期期艾艾的弱势样子，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像章姨娘这样的人，你若是越劝，她有可能会更觉得委屈。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所以，董妙文就干脆不说话了，只在那里默默地坐着，手里拿茶碗，轻轻的摩挲着茶碗的边缘，在那里等着章姨娘哭完再讲话。 章姨娘见董妙文没有仔细追问她。也就慢慢的收了声，把她到燕平侯府的事，细细地说了出来。 “自那日离开了你这里，我就住进了燕平侯府，侯爷倒是对我很好。专门给我安排了院子安歇，太夫人也见我身子重了，就怕动了胎气，也免了我的晨昏定省，让我专心好好养着身子。还让孔恭人去安排信得过的人，帮我来安胎。” “若是如此，那就要恭喜姨娘，这一切都算是顺心，只需在那侯府里好好安胎便是。还有什么可以忧心？”董妙文听完她的话，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章姨娘的日子也算是过得舒心，可为何，跑到她这里来哭诉？ “我开始也以为，只要好好在侯府里安胎。生下孩子，以后也算是有个安稳日子。可是……我最近这身子，却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有时头晕目眩，而且手脚也会发麻，有时稍微动作了，喘气也会有些吃力。这个样子，之前是从没有过的，我……我……担心。”章姨娘说到这里，话里倒有些吞吞吐吐，似乎话里有话。 “你是怀疑，有人对你做了手脚？”董妙文替她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也是心里有过这样的念头，也曾把吃的草药方子，偷偷叫人拿出去给过几个大夫验看过，那些人都说这是很好的保胎药，然后，我也把自己用过的那些吃食，都偷偷查了一遍，也都是上好的，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太夫人特地吩咐厨房仔细准备的，都是对孕妇有好处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知道原因。”章姨娘抬起眼，期待地看着董妙文，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女人的直觉。 当初，章姨娘来到燕平侯府里，也算是锦衣玉食的环境，太夫人为了怕章姨娘身边有不干净的人，就没从自己府里安排人伺候，专门又新买了几个小丫头，派去伺候章姨娘，吃穿用度上，也都是依着姨娘的标准，以章姨娘的心思，她能在燕平侯府里，好好的安身立命的过今后的日子，也算是得偿心愿了，自然可以心满意足。 章姨娘本想，如今自己进了燕平侯府里，嫁的男人也是前途无量，生活也很滋润风光。 但她也不是个笨人，知道在候府当个小妾，并不是所有事都会顺心的，她知道，现在燕平侯府里没有正头的侯爷夫人，但她上面还有一个孔姨娘，还是朝里孔相国家的族女，也是在京城里有根基的大族，还有个在宫里当淑子的族姐，自然孔姨娘在燕平候府里，也是个重要的人物。 章姨娘知道自己是个新人，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根基，没有什么资格敢与孔姨娘交手，所以，凭着她肚子里有燕平侯的骨血，就在太夫人面前对孔姨娘伏小做低。 孔姨娘如今代管着内宅，太夫人身子并不太好，就把照顾章姨娘的事，全都交给了孔姨娘，虽如此，但也在言语之间点拨过她，让她要好好照顾着章姨的身子，好为燕平侯府开枝散叶，要孔姨娘要知道事情轻重，懂得顾全大局，这样侯爷才会看重她。 孔姨娘自然明白，太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怕她对付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当然就应承下来，会好好待章姨娘，就像亲姐妹一般。 太夫人虽然得了孔姨娘表面的保证，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经常到章姨娘那里探问她身体情况，吃的如何，穿得如何，吃什么药，都会一一过问。 孔姨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表面都一直装贤惠，但心里却恨得牙根痒痒，想她当年怀着蓉儿的时候,也没见太夫人如此对过她，孔姨娘自然记恨上她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就来了。占走了爷的恩爱，还得了太夫人的眼，若是以后生出了儿子，那她还不水涨船高？ 章姨娘自然能感觉到。孔姨娘对自己强烈的敌意，所以孔姨娘面前，也都尽量表现出一幅老实乖巧的样儿。而且还经常当着太夫人的面，说孔姨娘待她如何的好，但就算是这样，表面的和和气气，也藏不住下面的暗潮汹涌。 章姨娘这个月前，就开始有了一些对她来说，很不正常的症状。她初时以为只是偶尔犯一下,没想到后来，她难受的频率也越来越多，为此，太夫人也找了几个靠得住的大夫，分别来给她看病。大夫都说她如今吃的药，是最好的安胎药，对她的身体只有益处，决没有坏处。那些大夫说，章姨娘有这样的症状，是因为她太过紧张肚子里的孩子，而且是第一胎，才会心神不宁。 听了这些大夫的话,太夫人就以为是章姨娘自己胡思知想，才会导致忧思过虑。闹得她成天疑神疑鬼的，反而脸上有些不高兴了。 章姨娘自然不敢得罪，这个燕平侯府里权力最大的女人，马上就说这些都怨她想得太多，才会让太夫人也跟着cao心。 太夫人听她这样说，又眼圈发红一幅可怜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直说，她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等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自然会好好给她记着功劳，定不会亏待她。 章姨娘自然表现得很乖巧的样子，她虽然把太夫人给哄住了，但她还是总觉得这事有蹊跷，虽然孔姨娘日常也跟着太夫人一起过来看她，也都是笑盈盈的，可章姨娘在她的眼里，根本感不到什么善意，反而有着一丝寒意，似要看她笑话的样子。 这种情绪一直困惑着她，久久不能散去，越来越不安，她曾旁敲侧击的和燕平侯方翼轩提过这事，方翼轩也派人查了一下，但也没有查出什么端疑，但见她如此忧虑，方翼轩就干脆把章姨娘在吃食方面事，全都交与潘大总管。 为此事孔姨娘还去太夫人那里哭诉，说侯爷对她信不过，很是委屈，太夫人也安抚了她几句,但章姨娘的饮食起居，经过燕平侯的坚持，还是交给了潘大总管主理。 如此防犯，章姨娘事事小心，可她的身上的情况还是越来越不好，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此时，章姨娘虽然有怀疑，但她也再不敢向太夫人和燕平侯府说什么了，怕他们认为她是因为怀了孩子而特地拿乔，明明都如此仔细小心，她还在这里挑剔，反而变成了自己的不是，章姨娘此时，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忍着不说。 直到一次，太夫人带着孔姨娘再来看她时，临走时，她看到孔姨娘对淡淡的看了一眼，很是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了。 因为这一笑，章姨娘心里警铃大作，凭着女人天性的直觉，立即能从孔姨娘的笑容里察觉到危险的气味，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具体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她心里虽然明白，但是章姨娘若此时向别人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会信，只会说她又是在胡思乱想。 正在章姨娘焦头烂额，坐立不安，不知如何解决的时候，章姨娘就突然想起了,她初来京城时，当时胎势不稳，就来到董妙文的医馆里，她医过病的董妙文,医术不凡，自然想来求助于她。 第一次来找董妙文，知道她去了大将军府给那府里的大少奶奶看病，所以扑了个空。 这次来之前,她又着人打听过，听坊里的一些传闻说，本来大将军府里的大少奶奶被好多大夫都看过，说是保不住孩子了，后来被董妙文看过之后，如今母子平安，大少奶奶也比之前更加大好了。 章姨娘马上就又活动心思，今日偷偷带着两个小丫头，塞了些银子给门房，放她们出府来找董妙文，就是为得让她给她治病。 她一个外来的女子，在京城没有根基，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她便没有了依靠，章姨娘也见到过，太夫人对她好，并不是因为她如何好,而是因她如肚子里有燕平侯的骨血，若是她没有了这个，必定会被太夫人嫌弃。 燕平侯对一个生不下他子嗣的女人，也不会有长久的情分，府里还有别的通房小妾，自己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更不会奢望燕平侯真会守着她。 章姨娘此次来,也有破釜沉舟的念头，一定求董妙文答应帮她，帮她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 “董大夫，如今我也是走投无路，就希望你能帮我一把，救救我肚子里这个可怜的孩儿。”章姨娘一脸哀哀凄凄的样子，眼巴巴的希望董妙文能答应她。 董妙文见完章姨娘这些话，见她那个怯怯的样子，她并不是没有同情心，对她在那府里的处境，也是有些同情。 那燕平侯府里，确实不是什么福泽之地，她初来这个世界，不就是因为着在那府里受过苦，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半夜把她给偷偷摸摸的扔出了侯府的后门外,根本是不顾她的死活。 看着如今泪眼涟涟的章姨娘，董妙文也是有心无力，况且之前，那个孔姨娘，如今的孔恭人也亲口警告过她，让她以后莫要再与燕平侯府里扯上关系，自己当时也是很有气节的说过，她根本不稀罕与那府里再搭上关系。 今天章姨娘来，很明显是那府里又可能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自己如今本来已经置身事外，虽然自己也曾想过，调查清楚自己被害的原因，但如今情势不明，她再进去搅去，今后自然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至于章姨娘她要面临的事，虽然事出无奈，但董妙文也是亲眼见她，当时也是不远千里迢迢地来京城里寻燕平侯，她是心里甘愿到燕平侯府里为妾，看她当时的样子，也不像是平民之家的出身，若真是想进侯府攀附富贵，这也是她选择的道路，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再者，如今章姨娘说得这些话，也只是她的猜测，这都没证没据的，自己却搅在其中，很是不妥，也不明智，而且，董妙文也不能确定，章姨娘是不是患个产前忧郁症，所以才会这样疑神疑鬼的。 不管如何，那些豪门大户内里的事，都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 想到此处，董妙文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再卷进这样危险的事情里，如今和张妈她们一起生活得舒心，现在又做上了自己喜欢事情，有了一间自己的医馆，还想活得长久一些。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