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
洛凡安的性子还未被他完全磨平,云羿本不想那么快告诉洛洪,但被洛召楼这么一说,望着洛洪开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扫他的性子,只好点了点头“凡安现在乖得很,您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再为我们主一次婚才是。” 洛洪一边发出嗯嗯地声音,一边连连点头。他自得了怪病后常年昏睡不醒,有时竟半年才醒来一次,且还是咬字不清。这次醒来能得见爱子,已是开心至极,听闻爱女近况也放心了很多。 “另外......”云羿皱了皱眉眉,虽不大乐意,但还是勉强装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您也别担心洛好了,我已替您做了回决定,让我二弟即刻就娶了她!” 洛洪愣了半晌,又发出阵阵嚎声。 洛好虽不是他最喜欢的女儿,但好歹是他亲生,这个女儿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能找到云霁这样的归宿,实在是再好不过。 突然窗户外似乎有重物击打之声,云羿闻声打开窗户,险些被突然闯入的物事拍打到面门,连连后退,只见却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鹩哥,他扑腾了几下,乖巧地立在洛汶的肩膀上,开始扯着嗓子嗷嗷直叫,叫声不成章法,没有规律,然而洛汶听后,额上的川字纹明显起来,将脸侧向云羿“皇甫语柔召容儿回穆梓园!” 洛洪听到这个消息,颤巍巍的双手握紧被衾,剧烈咳嗽,探手去握儿子的手,睁大双眼晃了晃脑袋。 洛召楼会意,柔声对父亲道“没事的,有姐夫在,不会让母亲伤害容儿的。” 他虽嘴上这么说,这边云羿却不淡定了,匆忙起身朝洛洪洛汶行礼“我先去国主夫人那边瞧瞧,阿容一个人,想是应付不过来。” 洛洪摆摆手,让他快些去,想了想,拽住洛召楼的手,推搡着示意他也跟着去。洛召楼慌忙着将方才扯下的假脸混以茶水,贴在面上。 云羿却心急meimei,无暇等他,破门而出,洛召楼一看急了,不待面皮干透,也跟着出去,一路连奔带跑加轻功地朝国主夫人房间而去。 洛召楼在入关前曾向洛洪提过要娶云容的想法,洛洪非常喜欢云容这孩子,但洛召楼生母皇甫语柔却一直卡着不让。原因很可笑,只因云容属羊,而十羊九不全,不利夫家。况且云容出生没多久全家就惨遭灭门,这正应了属羊的女孩克家人的传言。云羿刚巧大云容一轮,也恰巧属羊,那时候云羿要娶洛凡安时没少挨她的白眼。之后为了让这个岳母放心,他特地请了命相大师合了他与洛凡安的八字与属相,大师算出卦象,一个是未,一个是亥,亥卯未三合,为三合婚姻,异常般配,这才堵住了她的嘴。 其实八字一说,云羿完全不信,算卦一向是说的好听就信,不好听就忘。看这招这么好用,也没多想,就让那相士再替洛召楼与云容合一下八字,这次算出来却大大的不妙,洛召楼大云容六岁,应了“六冲”之说,相冲相克,乃大凶之兆。 云羿傻眼,万万没想到会算出这样的结果,本来是想替meimei正名,没想到却给了皇甫语柔一个大大的借口。 洛召楼对亲娘这迷信的思想嗤之以鼻,可多次劝说就是无果,在他闭关后,云容也尝试着接近讨好皇甫语柔,但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碰一鼻子灰不说,皇甫语柔有什么粗活累活,就使唤她去做,意思明显就是将她当成丫鬟。 云羿对meimei极为疼爱,哪看的了她受这个委屈。前去讨个说法,却被她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自己火再大,她终究是洛凡安的亲娘,meimei将来的婆婆,不好得罪。 洛召楼自幼在穆梓园长大,对地形熟得很,抄了两条近道,眼见母亲的房间近了,心中却反而害怕抗拒起来。皇甫语柔虽是他生母,但总将自己锁起来吃斋念佛,自己见她面的次数甚至比见邵夫人的还少。唯一一次长谈还都是为了云容之事,母亲的想法让他心寒,两人产生嫌隙,甚至洛召楼当年入关之时,她都不曾来相送,足见其薄情。 云羿在这当儿却没有半分犹豫,眼见皇甫语柔房外两侍卫把守着,看着好像还有阻拦他们的意思,云羿一不做二不休,拧住率先冲上来的那人的脖子,狠狠一甩,那人飞出一丈,撞到另一个,两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 云羿不去理会他们,飞起一脚踹开房门,里边的一幕,令洛召楼心惊不已。 只见房内陈饰凌乱,摆放在桌上的画卷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具摔得粉碎,铺着的地毯卷了起来,雪白的毯子被打翻的颜料弄得红一块紫一块。而最让两人震惊的不是这些。皇甫语柔仍是衣着华贵,然而此时却像个疯妇般一手扯着云容的头发,一手提着只铜壶。纤弱的云容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却偏偏动弹不得,俏脸煞白,疼得嘴唇青紫,十指间有三指指甲都断裂开,鲜血迸出。 云羿肝胆欲裂,已顾不得身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掐住皇甫语柔的左手,猛地一用力,将铜壶夺了过来。那壶就算抓着把手也感觉得到它烧的通红炙热,云羿握在手中一阵后怕,若是方才晚进来一刻,这滚水岂不是要临头泼在meimei身上了! 皇甫语柔眼见云羿与另一陌生男子闯入,抓狂的神色渐渐褪去,又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洛召楼怔怔地看着她,他完全不能说服自己。 进门前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人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她是为了自己好,只不过用错了方式罢了。可方才!她居然这般凶狠!云容何辜!只不过因了属相的问题不讨她欢喜罢了,她竟这般折磨她!这是何等的蛇蝎心肠,今天是被他看到了,那他没见着的时候呢?云容又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这,他飞快地上去扶起云容,将那对柔荑握在掌中,细细查看,只见两个指甲盖已经连根掀起,状极可怖,当下心痛不已。 “云羿,本宫的房间也是你能闯的?”皇甫语柔整理好形容,面目中满含鄙视。 “夫人,我方才听闻您召了我meimei进穆梓园,臣下心想,舍妹粗鄙,不得夫人欢心,唯恐惹夫人生气,这才前来阻止,不想夫人这般尊贵的人物竟也和十八岁的小姑娘一番见识,这般动粗,传将出去,可是有损夫人名声......” 皇甫语柔冷笑一声,理了理云鬓,回身优雅地坐在了一旁的红木矮凳,洛凡安的美貌大多遗传自她,她虽年过不惑,皮肤却仍然光滑紧致,肤如凝脂,齿若瓠犀,绰约多姿,言笑甚媚。一双桃花眼仿佛能滴出水来,若不是眸子里已藏了太多的深沉事故,谁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少妇。 “我动粗?”皇甫语柔摸了摸手上起的淤青“云羿,你以为当年拿出了盖着我夫君国玺的诏书,这天下就是你云家的么?你meimei的心思你想必早就知道了,她既想嫁给我的楼儿,那我现在替我儿子教教她为**的规矩不过分吧?” 云羿冷哼“为**的规矩有千百种,云某愚钝,只知道为**不该背离丈夫,不该帮衬母家,做到这两点再论其他。” 皇甫语柔听了这话并不生气,敛衽起身,一步步走来“听昊明侯的意思,似乎是对我的女儿不满意啊。” 云羿懒得与她计较,皇甫语柔瞥了眼云容与洛召楼的方向“哟,勾引大公子不成,就与侍卫勾勾搭搭的,你云家真是好家教!” 洛召楼听了这话气得发抖,却感觉云容握紧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扶我出去。” 她声音颤抖,细若蚊蝇,似是用尽了气力,洛召楼心头着急,也不顾他人在侧,打横抱起云容,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了。 皇甫语柔见两人这般,放声大笑许久,瞧着云羿道“昊明侯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好了。”她眼见云羿脸色变了,笑得越发放肆,待笑完后,面色阴沉,犹如鹰隼“当年我的安儿因为逃婚被我夫君赐死,云羿,这笔账我是不是该算在你头上?你别以为现在你一手遮天,我的楼儿就要出关,你且给本宫等着!” 云羿微微一笑“我等着......”他的手仍然扣着那铜壶,一步步上前,眸中寒如冰封。 皇甫语柔被他的气势所迫,不安起来,刚想离开位子,云羿却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压了回去,只听一声巨响,她被震得闭上双眼,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挑开眼皮子,却发现那铜壶已被云羿一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铜壶下陷,居然半身嵌入坚硬的石桌之中。 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功!皇甫语柔瞪大双眼,就算是洛洪,也不过如此了......而就在此时,云羿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后开始变得重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你胆敢对本宫无礼!”皇甫语柔的声音有些颤抖,纵然历经过很多变故,在这年轻人面前却还是忍不住地害怕起来。 “岳母大人不必惊慌......”云羿撑着她的肩膀慢慢蹲下身子“我知道岳母大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你做了什么,你后边还有个好哥哥保护你嘛......” 皇甫语柔拂开他的手“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羿突然笑了起来“你这秦竹居上上下下应该布满了机关与暗枭吧?只是......方才那么大一声响,怎么也不见有人进来帮你?” 他这么一说皇甫语柔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本来就是派人盯着云羿不在的时候才传那丫头过来的,怎么云羿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么快跑来。 “岳母大人......我答应过凡安,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那么些年我看在她的份上没与你为难。可是......”他伸手抬起皇甫语柔的下颌,满意地看着她眸中的惊恐“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和阿容过不去,我可是会好好地替你照顾一下你那还在静房中的‘楼儿’。” “你敢伤害洛氏血脉!”皇甫语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云羿挑了挑眉毛“是不是洛氏血脉......我说了算!”说完也不去管那一地狼藉,向门外走去“岳母大人可得好好保重啊......” 皇甫语柔呆呆地站在那边,咬紧下唇,这一对兄妹......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