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丁公藤
(新的帅哥登场~) 茶小葱自杏林居出来,一路漫无目地乱逛,想起之前已经去过海边,便顺势选了条相反的路。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何秀姑门前的花田上。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处充斥药香的花田。 田间三座小木屋并立,茶小葱认得左首的那间是何秀姑的,而另外两间屋子,一间住的那大脸怪人,另一间黑灯瞎火地像是久没人居,唯一值得留心的,便是那门前满溢的竹香,真如泉水一般清静甘甜,沁人肺腑,竟似经人常年打理的结果。 夜半稀稀朗朗的月光照在田埂上,莫明生出几分凄迷。 茶小葱站在最右边的那间屋子前,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院落。院中栽的不过是些普通的楠竹,由于岛上木灵充沛,它们看起来比常见的竹木更为葱绿。 何秀姑虽然对茶小葱一直不友好,对使君子收留茶小葱等人也略有微词,却幸在并不真正过问,她唯独担心三儿子再受委屈,成日与那大脸怪人寸步不离,对茶小葱来来去去渐渐无视,而她的“三不管”态度,恰恰给了茶小葱几许释然,令她没了身而为客的忌讳。 就像此时此刻,她并不觉得自己站在别人院子里有何不妥。 好奇地伸手推门,“咿呀——”一声轻响,竹扉应手而开。 门边乍然现出一条颀长的身影。 茶小葱没想到这屋里居然有人,一时被那人影吓得发根直立,一颗脑袋变成了几个大,短一点的头发像钢丝般绷得紧直。 一位青衫男子长身而立,静静地面对着门外手脚僵硬的茶某人,半晌无言。 茶小葱涎着脸直打哈哈:“我以为这里边没人,所以好奇来看看。打,打扰……” 越是面对安静的人,越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木讷转身,有些赧然。三更半夜去敲陌生人的门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唐突,被人误会是闯空门的小贼也是大大不妙的。 那男子清清冷冷的,迎着月光更是淡得几乎没有了影子,他眼上蒙着一抹青丝织就的窄带,衣衫整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株临水而立的玉竹。 没想到那何秀姑的二儿子居然是个瞎子,而且还是个很好看的瞎子。 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淡漠到极至的美,唯见他高挺的鼻梁,被月亮映得莹然如玉,那侧影轮廓分明,准鼻有如刀,完美得令人窒息。茶小葱惊吓过后,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知怎的,想起了婪夜的狐狸脸,心间通通一阵乱跳,思绪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起来。 “姑娘是来找我大哥的?”他好像对这岛上的事了如指掌,对茶小葱深夜造访也不感到奇怪。只上前一步撩起衣襟,轻车路熟地跨出门槛。 这人就是何秀姑的二儿子?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没想到何秀姑生出三个儿子,还真是三款风格。 “啊,是啊。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茶小葱急急退开两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才轻吁一口气,他果然是瞎的。 摸了摸发烫的脸,抚顺了胸中郁结的乱流,庆幸没被人抓着个花痴的现行。 “现在是什么时辰?”迎向月光,男子清秀的脸上的露出一丝迷惑,当摸着身前楠竹叶上的露水,才自恍然,“姑娘出来找他,不知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他之前拿了我一样东西,我想要取回来,只是他不住在那片桃花林里,我就想,他是不是到这儿来了。”这青衣男子是淡漠了一点,但言语温和,态度端庄,并没有初看时那么疏离,也就令她放下了几分戒心。 “大哥他不在这儿。”青衫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三分嘶哑,沙沙的十分好听。 “呃……”茶小葱对这个答案不意外,她不过是为了避免跟婪夜在一起产生尴尬,才一气跑了出来,并不是真的一定要寻着使君子才肯罢休。但想到婪夜,她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他现在在北岛的陶然村。”青衫男子绕过她,迳自飘出了庭院。 “啊?”茶小葱愣了一会,声音已又自院外传来。 “我正要出门,如不嫌弃,亦可为姑娘引路。” 没等茶小葱回答,他施然穿过花田,掀起衣袍揽了几颗花果在怀里,独自走在了最前面。 “啊,那谢谢这位大哥。”茶小葱听出了那男子语气中的专断与生硬,料想他并不懂得与人沟通,却因他一番好意不便拒绝,只得满心好奇地跟在他身后,沿着泉水流向一路北去。 远方隐隐传来喧嚣纷杂。 “我有名字。”那人想了想,向后伸手摘了一截连叶的树枝递过去。 茶小葱接过,翻手对着稀薄的月光瞧了几眼,辨认数片椭圆形的树叶,枝头开着几朵小花,月光下,色泽似暖还寒,看不真切。置于鼻尖闻了闻,她皱起了眉:“丁公藤?” “不错,我的名字就叫丁公藤。”男子回身一顿,准确无误地自她手中抽回树枝,丢回花田矮树丛里,“这味草药有毒,易使人麻痹,姑娘还是少碰为妙。” “哦。”茶小葱打量着眼前的怪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话茬。 路上沉闷无言,而方才沾着药枝的手指,果然有些发麻。 这丁公藤并不是珍稀药类,茶小葱曾跟着元知义炼丹,对于它辛温含毒的特性也十分了解,却不想这玄黄岛上的草药药性会这么厉害,她只接触了一会,就差点失了知觉。 那青衫男子似不屑与人多言,但这一路行来不快,显然是为了配合茶小葱的速度。 两人一直保持着两到三步的距离。 那抹身影在暗黑中异常寡淡,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这夜色吞没,虽然相隔不远,茶小葱却仍觉得他身影鬼魅,似隐似现,不像常人。 茶小葱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草上的露水,心头一阵猛跳:这青衫男子的双脚根本不曾着地! 她飞快地放出一丝灵息。 刚来这岛上的时候,茶小葱也放出过灵息查探,发觉并无异样才敢那么爽快地将婪夜交给使君子照看,但没想到灵息测探的结果竟也不能作实,放出的灵息还没有接触到那淡青色的身影,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过去,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茶小葱“刷”地一下,停住了步子。 “姑娘,还有半里路就到了。”他没觉察茶小葱复杂的思绪,抬手一指,又继续向前。 茶小葱往后看了看,唯见树影绰绰,冷风习习,与来时的氛围大有不同。她心若擂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沙!”脚下枯草碎响,牵动了灵敏的听觉,他跟着停下。 “你究竟是谁?”两人峙立着,茶小葱先已沉不住气。摸不准对方的用意,她后悔自己抛下婪夜独自一人跑出来。 “刚才告诉姑娘了,我叫丁公藤。”青衫男子身后丝带和着乌发随风飘扬,神色泰然自若。 “你骗谁?你身有魔征,根本不是普通人,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茶小葱又退了一步,“你是魔界之人!” 在这岛上,茶小葱的灵力恢复得很快,看东西较之以前愈加分明,方才灵息被推开之时,茶小葱清楚看见自那人脚下散出一道淡淡的黑气。说白了,就是那人驾驭魔征将灵息荡开了。 丁公藤侧身,任月影婆娑撒在高挺的鼻梁上,没有丝毫的避让:“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不明白?我就说明白给你听,你身上的魔征是哪儿来的?”茶小葱一挑眉,很快恢复了冷静。 “生而有之,不足为奇。”那青衫男子并不讳言,反令茶小葱有片刻的怔忡,“姑娘不也是身有魔征,不为六界所接受,才逃亡至此么?玄黄岛一直收留为六界所不容的怪物,而我,就是这些怪物的其中之一,姑娘听了,还会觉得奇怪么?” “什么怪物?什么逃亡?究竟怎么回事?”茶小葱犯迷糊了,但看他说得坦然,根本不似在撒谎,她更是莫明其妙,“你的意思是说,使君子也是……魔?不对啊,我在他身上感知不到魔征,他怎么可能是……” “看来他没告诉你。”青衫男子叹了口气。 “告诉我什么?”茶小葱挑眉。 她一直在挂念着暮云卿,又忙着照顾婪夜,与何秀姑等人交流甚少,使君子又没头没脑,漏掉些东西一点也不奇怪。或许真有些事情,她忘了问,使君子也忘了说。她一直觉得玄黄岛是与衔环坞差不多的世外桃源,直到发现了那道结界…… “玄黄岛的由来。” “由来?”茶小葱想起婪夜之前说的,乍然道,“它不是四神归息的地裂么?为什么还跟魔界有关?你究竟是何来路?” “姑娘当真不知道?”那青衫男子淡声道,“玄黄岛不仅是四神归息的灵气集聚之地,更是通向魔界的唯一出入,每个月的朔日,是魔尊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之渊会关闭,结界会消失,而我们玄黄岛的人才有机会选择,离去,或者留下。一月一次,周而复始。” “我,我我我,还是不明白,你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茶小葱被绕晕。 “咳,我二弟说不清楚,不如就由我来回答。”一抹柠檬黄自路边闪出,却正是使君子。原来茶小葱与丁公藤两人一路磨矶,已到了陶然村前。 小村落里火光跃动,远处一大群人围着块空地吵吵闹闹,似正在进行狂欢。 茶小葱眼珠转了几转,不明所以。 那青衫男子将袍子里捧着的花果一一递了过去:“娘和三弟都已睡了,我摘了些果子来,不介意的地话,我还想带这位姑娘进村子里转转。” “叽哩哩哩哩!” 说话间,一只巨大的花皮果子自村口蹦出,直直地朝茶小葱扑过来。 茶小葱本在听他们话,陡见一个圆呼呼胖墩墩的黑影扑至,想也没想便使出一记无影脚将其踹飞了。 半夜里响起一声惨叫。 使君子拍手赞道:“姑娘好腿功!”却有些心虚。 茶小葱皱了皱眉头:“这货你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