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房间的夜
“尤花已经走了吗?”勋进来问。 我点了点头。 “给你买了吃的,怕你饿了。”勋晃了晃手中的粥。 这才想起勋出去都有一段时间了,明明就说去打热水而已。 “来~”他把粥吹凉了传到我嘴边。 “我又不是手残了,手还是可以动的。”说完就想把勋手中的勺子接过来。 勋却拿开勺子,“病人的义务就是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那我就不吃了~” “那我今晚就不回学校了~” “诶,哪有你这样对待病人的!”我白了他一眼抗议。 “哪有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的!” “人还不是因为不听话才成病人的···” “对对对,快张开嘴巴吧!粥都凉了。”勋无视了我的话,继续把粥传到我嘴边。 吃完粥后,劝了好久才把勋劝回学校。当然现在这样是不可能花这么多口水的去劝他的,明明就坐在对面,俩人还要用手机打字来沟通。 “我明天下课了就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发信息给我。你能吃的,我都会买过来。还有什么要带的,我替你带过来。你怕无聊的话,我给你带两本书。还有,你衣服够穿吗?要不给你带两套衣服···” 怎么感觉勋都把我当做这医院的长住客了。 “还有,有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联系我,好吗?” 看着勋,怔了一会儿,想起尤花刚离开时在我耳边嘀咕的一句话,“其实,我觉得勋还不错。” 这尤花是被收买了吗?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从认识勋开始,他都是那么珍视我这个朋友,伴我左右。 “你不点头的话,我很难迈出这个病房耶~” 才回过神的我点头如捣蒜。 难道昨晚的星辰特别明亮动人,昨夜的路灯不再寂寞苍白,还是昨夜的冷风融入了这个季节仍在期待的温暖,才让我仿佛感觉到久违的‘宁静’昨夜潜入了我的心门。 就算是短暂的错觉也好,昨晚过得漫长但又舒心,反而是躺在这个地方,一个人。或许正是这空白的四壁,安静的夜晚,太多繁杂的思绪也不好意思打扰我。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熹微阳光。 “你醒啦?”护士推门进来问。 “嗯。” “那个男生已经回去了吗?” “哪个男生?” “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的啊!”护士说完还看了一眼床旁的凳子。 “他什么时候走的?” “应该也是刚走的吧···我记得刚上班的时候还看见他的。” 难道是勋?他该不会是没回学校吧? “额,护士我想问一下,是不是那个穿着酒红色卫衣,裤子···记不清楚了。” “倒是没留意他穿什么。” “就是长得挺帅的,看起来···” 我还没说完,护士就红着脸打断我,“昨天来看你的那三个男的都挺帅的!” “额,这样···” “先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下一个病房呢。你有什么事就按铃叫我吧。” 护士出去没多久,冰冰和静怡进来了。 “好些了吗?我们都好担心你呢!” “嗯好多了。”我微笑回应。 “是真的好才好!” “诶我说是不是别人问你好不好,你都只会说好。别人问你有没关系,你也只会说没关系!我跟你说,像你这样才会让别人一天24小时都没少cao心。”冰冰瞪着我说。 不得不说,冰冰关心人的态度跟尤花还有点像。 “没有啦,现在的我是真的感觉很不错!因为,你们都来了啊!” 冰冰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早上没课吗?我记得课表好像有啊···” “小姐你是刚睡醒吗?” 我点了点头。 “看来这医院的环境条件还不错,你都睡到日晒三杆了。我还怕你在这里躺不习惯,特地带了吃的给你。” “萧风,我们是下了课就过来的。”静怡在一旁看着我说。 “噢,这样啊···”我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有看到勋吗?” “你的那个好朋友啊···”冰冰特地强调了‘好朋友’三个字,“上课前就看到他了,叮嘱我们下课了就快点赶过来,还说他上午还有一堂课,上完就过来。” 这样的话,昨晚在这里一整夜的就不可能是勋了。 “对了,你猜我们下车的时候看到谁了?”冰冰一脸神秘。 “我一直躺在这里,怎么会知道。” “所以要你猜嘛!快猜快猜!” “一个超级大帅哥哦~” 难道是··· “猜不到。”我面无表情。 “哎,真没意思。”刚说完,冰冰的眼睛瞬间发亮,“我们看到尹家森了!” “刚刚下车的时候?”勺子传到嘴边又放回了碗里。 “对啊对啊!” 会是家森吗? 因为晚上还有课,冰冰和静怡就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勋就像是来接班的一样,踏着她们走的时候冲进来了。 “你在这儿住的还好吧?不舒服的话,我让她们给你换间房。” “你当我来这儿度假的啊?我能有这个‘福利’,一个人霸占一间房已经求之不得了。” “我说真的,实在不行就给你换间医院!” “诶,别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里的医院容不下我了么?”我白了他一眼,“这里是医院,我现在是在住院!” “好点的环境才能快点康复嘛~”勋笑笑挠后脑勺。 “其实一觉醒来已经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我现在还能跑回学校呢!”只是现在说话的声音还怪难听的。 “怎么可以,医生说你这个状况至少也要住上一个礼拜!” “什么?一个礼拜?”我激动地脱口而出,还差点破音。 现在的医院是缺‘客人’,太冷清了吗?要开始抢酒店的生意? “医生肯定也是为了你着想的!”勋一脸肯定。“反正我都替你请好一周的假了!” 记得今天早上医生才说过只要好好休养是没什么大碍的,可是为什么还要我留这么多天来观察呢? “该不会是你向医生要求的吧?” “怎么可能,我···我···我怎么可能?!”勋瞬间激动起来。 “你激动什么?我就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说你。” “对啊,就算有这回事,也肯定不是我!”他极力澄清,异常紧张。 我眯着眼睛看向他,“你激动过头了哦~” “额···”他顿时语塞,挠了一下后脑勺又转开话题,“对了,昨晚是真的休息好吧?” 我表情不变,点了点头。 “因为昨晚离开的时候,发现尹家森还在医院外面徘徊。怕他回来打扰你呢。” “哦,是吗?”我假装不知道。 那昨晚在这里待了一晚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没有来打扰你吧?”勋小心翼翼地问。 我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今天真是没闲着,劝走了勋,尤花和师兄一起来了。一整天都在“见客”,就差没好好招待他们了。 话说尤花这次不是和勋一起来,而是和师兄一起来,难道他们顺路? 而且他们聊得起劲的时候还真帮我当空气了,都没我说上话的时候,应该说是不需要我插嘴的时候。聊着聊着就聊到各自的家常了,别说还真有点想要相互了解的意味。不觉得我躺在这里很碍眼吗?不听也不是,听了就只觉没意思的我,不知不觉就睡下去了。任何让人不感兴趣的唠话都有着极好的催眠作用啊,只是没有催眠曲那么悦耳。 当然,催眠曲更适用于无忧无虑的小宝宝。 光亮洁白的墙与深蓝色的窗外天空形成鲜明而又和谐的对比,睁开眼时一天已经过去了。今天都不怎么离开过这床,甚至没有走出去过这个病房,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被耗掉。 真不喜欢生病,病人最应该做的只有等待康复,这期间要不是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就是也不知道时间怎么就过去了。从生病到痊愈的过程,还不是为了回到最初的健康状态,结果就是无得无失,花时间白受苦了一场。所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生病的好。 师兄和尤花早就回去了吧,见我睡着了也不好意思惊扰我。 护士刚进来查房见我躺在床上没有动静,以为我睡了,出去时顺便关了灯。 白天睡得也不多,可是现在躺在床上这么久了也毫无倦意,没什么可想的,就是睡不着。或许闭上眼睛闭着闭着就自然睡进去了吧。 突然一束细微的光线从背后的门射了进来,打到我面前的墙上。门被推开了,可是声音不明显,几乎听不到。本以为是门没有关紧,可是随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是谁? 现在的我皱着眉头紧闭双眼,不敢有一点动静,紧张到身体僵硬。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了下来。接着那个人便把我下滑的被子拉了上去,帮我盖好被子。 是护士吗?不对,护士还不至于这么无微不至。 他摸了摸我额头后,确定没有发烧,便往床边的凳子坐下了。虽然没有看过去,可是那个位置,似乎就是护士早上指着的位置。 那,他是家森!他还来做什么?是···因为愧疚?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响,我也继续装睡。说真的装睡装久了,一直保持着姿势不动还真累。 他现在在做什么?不会是一直看着我吧?在思考?还是睡着了?有点想翻过身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正想着偷偷转过头去看他一眼时,发现他正绕过床边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久久伫立着。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还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闭上眼睛回想起了高二那年在培雅游泳馆里的相遇,也是这般明亮的月色,窗外透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那么好看,那么吸引人目光。可是现在我已不敢,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说过会放下他的,必须要放下的东西,没有什么放不下的理由,只有不想放下的借口。 不管他这么多,他在这里爱干嘛干嘛,不要打扰我就好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吧,就当他不存在。 突然感觉到一个吻落在了额头上,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我,心颤动了一下,接着竟觉得鼻子酸酸的,两滴眼泪从紧闭的双眼里逃落。 “你···你还没睡。”他声音里满是讶异。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他也回头看向窗外,“今晚月色很美。” 我无视他的话,“你还来做什么?” “我想陪陪你。” “如果是心有愧疚,那不需要。”说完我就翻过身去,用被子蒙住整个头。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对!”我哽咽着说。 他轻轻拉开被子,看见我这不堪的一面。我只好坐起来,背对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抱住了我。 我马上挣开他,“你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至少给我一个解释吧,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红着眼眶看着他,可他却低着头说对不起。 “记得初中那时见到你时,你也是重复这三个字好多遍,只有这三个字。那时我可以不计前嫌,因为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怎样原谅都不会很为难。可是,现在,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我真的无法找到任何安慰自己的话来信任你,我办不到。” “还是不说吗?”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无力地说,“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他坐在我床边没有动,“对不起。” “你不走我走。”说完我准备掀开被子下床。 “我走。”他背起书包离开了。 那一晚,我很想放声大哭,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让我的坏情绪能痛快发泄出来。可是我不敢,多怕他就在房间外等着没走开,不可以让他听到一点点我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