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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1101 十一 Fzfmsl2011/5/29 李家村抗洪救灾和临安府反贪都是事实或者真人真事,但是,事实不是艺术而是生活。在生活中发生的事情都是鸡零狗碎的。通过加工,抗洪救灾和反贪故事出来了,县衙决定先成立抗洪救灾英雄事迹宣讲团。成立当天就有人邀请,成立之后,宣讲团受邀颇多。邀请单位来自全国,乃至中东,尤其来自长安之邀,都发了鸡毛信啦。与其说受邀,倒不如说硬性摊派。宣讲团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呢,事实上,宣讲报告团成员都是当地人,报告会也从县城开始。在县城戏园子讲了几次,坦率地说,或者平心而论,演讲得不怎么样。这几次权当彩排了,好戏在后头。从听报告的人的脸上的表情看,似乎报告的不那么深刻,一般而言,听这样的报告,尤其是听介绍英雄事迹的报告,哗哗,听众哭得稀里哗啦,即使没有哗哗也应该有啜泣,即使没有泣不成声也有抹眼泪的,即使不流眼不嚎啕大哭也不能嘻嘻哈哈。可是,那几场报告会的会场传出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本来,戏园子正在上演马戏,票都卖出去了,报告会硬生生挤进档口,马戏档期只能延后,观众只能退票,不想退的,也不算是过期作废。至于什么时候上档,只能等待通知了。马戏演的怎么样,可以用场场爆满,或者寥寥无几来形容,但是,报告会不能这样说,听报告的人是不买票的,或者听报告的人都不掏钱买票。戏园子那几场报告会爆满,爆满不说明什么,爆满是不是说报告会很精彩,答案是不一定。显然,不能用是否爆满衡量了。这样的水平能不能走出去,能不能去长安?一直以来,都是宣讲团争论不休的话题,作为宣讲团团长的胖子,一筹莫展,压力很大,而且,长安那边一直在催,催他们赶紧上路呢。在分管宣讲的副县长的一再催促下,宣讲报告团匆匆忙忙离开县城,经过一天一夜的路途颠簸,他们来到了长安,住进了长安招待所。 宣讲报告团离开的当天,马戏团就恢复演出。 那天,长安大剧院,门口挂起条幅,红色的条幅上写字几个闪闪发光的白字----热烈欢迎临安宣讲报告团来长安传经送宝。从招待所到剧院,不到一里地,有二路口,全程步行道,马车不得入。胖子是长安人,家在郊区的。几年没有回来,不认识路了。即使回来,也没有仔仔细细看过街景,在他的印象中,剧院和招待所在一条街上,在最繁华地段。那时候,它是长安最宽的街,也是唯一一条有老树的街。街两旁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眼下,未到端午节,不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蓝天白云,太阳晒出一拨短短的影子,树荫婆娑。报告团成员走在大街上,没有马车,大家走路过去的,稀稀拉拉,鱼贯而入。胖子走在头里,成员随其后。 路人驻足,退后一步,杵在道旁,自发夹道欢迎。不是长安人热情好客,而是宣讲团宣传到位,不是宣讲团底气足,而是成员接地气。路人目送成员过去,不追随,不尾随。即使小孩也不起哄。事实上,宣讲团到长安并非路人皆知,有人在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有人还以为是马戏团来了,有人以为戏班子到了。场面平和,没有出现失控。事实上,长安有过场面失控,那是上个月的事情,那次失控是因为京城名角来了。 胖子不是名角而是一马夫,让他当团长是赶鸭子上架,是副县长推荐的。他当是宣讲团成员是因为驾车接送被困村民,孙大为不是名角而是一开门关门老头。让他成为宣讲团成员是因为他不仅仅有舞台经验,而且还是决口地李村的老村长。 孙大为紧赶几步,追上胖子,问:上午几点开始。 胖子扭头,说:不耽误你们父子见面。你儿子孙飞来不来?嘿,孙大为说:上午,我在台上说半个时辰,说完就走,我去儿子那里。如果需要的话,下午,我再顶一场。 胖子眼睛射出激动的光芒,问:孙叔,你这样说,说得我心里都热乎乎的,不管讲的怎么样,你的热情,你的精神,还是感动了我。其实,你也知道,宣讲报告团是匆匆忙忙成立的,成员都是第一次上台,不说成员,不说编剧,不说指导,就说我吧,我是驾车的,那里玩过这个。即使接送过被洪水困住的村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全团就数你有基础,有舞台经验。不说舞台经验,也不说演技,就说站在台上,一上台,面对黑压压的观众听众,头蒙了,犯怵啊。当然,也有例外,你看村民甲,平时不咋的,上台还真行,他不犯怵啊。叔,我跟你掏心窝子,你和村民甲就算是我的台柱子了。你们两个辛苦一点,每天至少一场,怎么样? 孙大为摞袖子,伸二指头,说:嘿,不就是一天四场吗,上午二场,下午二场嘛。不说我吹牛,这有什么呀,大不了多带的水,这活跟舞台演戏比,一个天一个地啦,演戏,你知道的,你看戏吗,游戏只能下来后喝口水,嗓子冒烟也得忍着,那是一口气的功夫,停不了,你停下来试试看,文明一点的话,嘘声一片,厉害一点的话,瓜皮臭气熏天的鞋都上来了,扔啊砸的,弄不好都鼻青脸肿。讲报告呢,想喝就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一气,喝完了再说。而且,在喝水或者停顿的时候,台下还会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胖子伸手,握手,顶他,说:那是。我尽量安排好,不会每天让你上台的。如果舞台让你有人霸占,那么其他成员呢,我同意,其他成员也不会同意。不过,话又说回来,宣讲团要出彩,得靠你和村民甲多费心。 说着,到了剧院门口,成员挨个排队,准备入场。 扑面而来的是听众的热情,早早等在那里的观众举着小彩旗,一张张笑脸象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在欢迎的队伍里,有一些维持次序的巡捕,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很久没有见到的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时半会,他不知道怎么弄好,他退出队伍,上前,拉儿子的手。儿子向他扑过来,扶着他,走到墙根。他捏拳,搓手,欲言又止。儿子五指并拢贴着裤子,磨着。孙飞发现父亲之后,挤到人群前面,扑过来。本来有很多话要对父亲说,见面之后,一句话说不上来,眼眶盈满泪水。 他们杵在那里,像树一样。即使不象两棵大树,脚底下也生了根。 胖子扭头,转身,上前一步,说:血浓于水啊。刚才,在路上还提到你那,你爸爸打算讲完故事,就找你去。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孙飞扭头,拭一下眼泪,说:呵呵,我去招待所了,说你们已经出发,我就驾车抄小路来到门口。只想早点见到父亲。 孙大为伸出粗糙的手指,给儿子抹眼泪,伸指头,说:这是我们胖子团长。 孙飞握住胖子的手,说:欢迎。欢迎传经送宝。 胖子微微一笑,说:那里,不客气。我是长安人,地动山摇那年离开长安的。长安地动山摇,我差一点送命。其实,你我都是身在他乡。我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孙飞诧异,问:你是长安人。 胖子低头,说:嗯。不过,在长安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就一哥哥和一堂叔。其他亲人都在那次地动山摇中丧生了。 孙飞沉下脸,说:对不起。 胖子说:在我看来,事实上,李家村决口是大难,洪水无情,村民遭难,长安地动山摇是大大难,老百姓遭殃,留下的创伤难于弥合。我们来长安,有担心和顾虑,会不会在伤口上撒盐,到了之后,才知道担心和顾虑是多余的。受到如此盛大的欢迎。真的出乎意料之外。 孙飞点点头,说:你们是衙门请来英雄和客人。到了长安,我和我的同事就有责任保护和服务于你们,吃好,喝好,睡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孙大为说:胖子,不吃米饭,给他整馒头包子。 胖子说:不用,入乡随俗。再说,我,不是入乡而是返乡。 孙飞说:长安有米饭,更有馒头。 胖子扭头,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他们肩并肩步入会场。 赵深深知道公公孙大为来了,自从嫁给孙飞之后,她几次三番提出,让孙飞离开巡捕房,到马车铺子做事,马车铺子在原来卖豪华马车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业务,卖货车算是一个新亮点。说实话,她对报告会没有兴趣,不说报告会,不说马戏,就是大名鼎鼎的徽班唱戏,她也不为所动,她对这些只坐在那里静静地看,静静地听的活动一概没有兴趣,她对歌舞厅情有独钟,喜欢这种带互动的场合。 孙飞进屋,脸拉下来,阴沉沉的,象雷雨天,他不想和她吵,一方面妻子已经有了身孕,一方面是妻子也没有说不去,更没有说父亲孙大为的不是。还有,她的嘴唇开裂,说话不方便。他弯腰,倒水,喝一口,说:你不去听报告? 她的一切算是自然流露,没有半点做作在里头。在厨房炒菜的妻子扭头,说:你靠在门框上干嘛,来,把垃圾倒了。哎,爸爸呢。 孙飞转身,弯腰,提起垃圾桶,说:看样子,官府都拿你们这些jian商没有辙了。 她把菜出锅,用抹布在盆子周围揩一下,扔下抹布,追到厨房门口,说:你说什么呢,爸爸来不来,不来的话,我就不炒菜了。 孙飞扔下垃圾桶,说:你管好自己吧。 她问:你呢,也不用我管吗? 孙飞拉一把椅子坐下,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赵深深摸肚子,叹气,说:早知道这样,哎,白忙乎了。菜都烧了,没人吃。要不,喊你爸爸的同事来吃。宣讲团成员,或者你的老乡。 孙飞说:你自己吃吧。哎,我问你,胖子,你认识吗?他是长安人。 赵深深解下身上的围裙,扔在桌子上,说:我一点不想吃。 孙飞好奇的问:那你这么起劲干嘛,叮叮当当炒这么多。 她觉得委屈,气呼呼的说:我以为你们回来吃。 孙飞欲言又止,他弯腰,提垃圾桶,出门去。 她回到厨房,望着已经不冒热气的菜,一点胃口没有。不是自己有身孕,不是最近嘴唇开裂,晚上不会这么早回家的,要么在办公室加班,要么去歌舞厅跳舞,她不想回到这个沉闷的家。 丈夫一天要说无数遍,都听出老茧了,给他一个面子吧。她把才炒的菜倒掉,离开厨房。坐在客厅,等丈夫回来,她要告诉他,无论如何明天去听宣讲,即使天塌下来也去。左等右等,不见丈夫回家,他倒垃圾倒哪里去了,即使上临安倒也回来了,说不定他又回巡捕房了。她站起来,上前几步,开门,发现一个垃圾桶在门口,不见丈夫人影。她没有关门,和垃圾桶杵在一起。唰,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她默默地回头,拭去眼角的泪痕,又转身弯腰提那个垃圾桶,才直起腰来,丈夫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被吓了一跳。 事实上,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工作狂,一个热爱自己的巡捕房工作,一个热爱自己的马车经营,都不怎么顾家。但是,内心又非常渴望有一个温馨温暖的家,都想对方屈服,迁就一下自己,都不打算迁就对方。 她抹眼泪,说:你,进来。 孙飞进屋,转身关门,他坐在她对面,问:什么时候去啊。 她佯装不知道,问:去哪里啊。 孙飞翘二郎腿,搁茶几上,说:好,你装,你装。 她笑,问:我不明白,你是要我去见爸爸呢,还是让我去听报告。 孙飞身子往前倾,轻轻地说:明天上午,爸爸有一场。你去不去?她挪开蜡烛,伸手,推他脸。 烛光下,两个脑袋,一个台灯,凑在一起。灯光昏暗,其实不是昏暗而是暖色。虽然是一家人,但是两人呆一起的机会并不多。像这样在一起,也是难得的,她的脸还是那么嫩,像六月荷花,更像三月的桃花。她的脸是椭圆,象鹅蛋,象三角,脸上的rou不多不少。多一分就肥,少一分就瘦或干瘪。她的手指挺粗壮,不是纤细那种而是胖乎乎那种。手指是一回事,脸又是一回事。抱怨孙飞的胡子,那讨厌的不长不短的胡子,象针一样,让人受不了。不得不用手拦在中间,以免被扎。以此保护脸和胸。她的胸比较大,也是胖乎乎的,她的腰比较细,似乎有点干瘪。 孙飞握住她的手,拉,腾出一只手,摸她背,嘴和舌也不闲着,一噘,一伸。 突然,她跳起来,说:痛死了。孙飞急急忙忙说:怎么啦。胡子戳到你了。她摇摇头,说:这回不是胡子,是我自己的嘴唇。 孙飞坐到她旁边,说:我看看,哎,开裂了。怎么搞的,是夏天,不是冬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