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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 啊。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工人的要求不低,工资向大作坊看齐。工作时间向官方看齐。事实上我开的工资不低,就这样还是找不到工人。其实,我的作坊只有一半机器在运行,一半停产。 瘦猴耸肩膀,说:是不是没有订单才停产的。 王麻子眼睛射出愤愤不平的光芒,说:不是没有订单,而是不敢接订单。原材料涨价,人工工资翻番,谁敢接。 瘦猴问:那你的卖出去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啊。 王麻子摇摇头,说: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一直涨的话,还好说。就怕涨涨跌跌,那才是最要命的。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跌,只能赌博了。这次接了订单了,要找工人。这不,找你们帮忙来了,替我找一批工人。 胖子问:工人有啊,你能开多少工资。 王麻子叹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小气吧啦的人,我想好订单,有好订单,工人工资也可以开高一点,可是,如今好订单不多啊。我知道,你们手里有工人,工人都听你们新生活组织的。 瘦猴端起茶碗,喝一口,说:王掌柜,我瘦猴没有别的本事,招几个工人不是问题,我呢无老要养,也没有拖家带口,多年以来,一门心思都扑在新生活事业上。我们新生活组织,是一个工人组织,为工人办事,替工人说话。代表工人和作坊老板谈判,我想问一句。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麻子挂在微笑,眉毛提到额头,点像舞台上的花脸,说:请讲。 瘦猴说:好,那现在是不是谈判。是提前谈好,还是等工人到了之后,我们再谈。 王麻子说:都可以,悉听尊便。 瘦猴是谈判老手,别的不说,就说迅达那次。 不说在长安,不说在桥洞下面,就说在迅达的日子。他的资本就是嘴巴, 之所以为工人认可的原因,是因为迅达谈判。 迅达谈判奠定了瘦猴的新生活组织事业的基础。 几年来,他一直在工人组织,在新生活组织里,他是老资格,参加组织早,一直没有离开,不离不弃。新生活组织的老祖宗是阎将军的女儿,它像一个细胞,经过分裂又分裂,不少细胞死亡了,活下来的细胞不多。但是剩下的都是精华。他找到组织的发展方向,让新生活组织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住过桥洞,知道工人的疾苦,他饿过肚子,知道工人的想法。他遇上过偶然的机会,并且挺身而出,他救了迅达掌门人夫妇。因此得以在迅达立足。为了生活,他在迅达上班。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也不知道新生活组织的未来会怎样。人怕出名猪怕壮。在临安府他已经小有名气。作坊老板都找他要人,包括迅达。 王麻子站起来,抱拳,说:拜托了。那这个事情先说到这里,我们是在下面食堂吃个便饭,还是去县城。 胖子眼眶里跑出两只贪婪的野狼,说:只要有酒,那里都行。他们离开接待室。 那天上午,在办公室,他生气,看什么都不顺眼。丁零当啷,桌子上的图纸,文房四宝和茶碗都飞起来了,黑乎乎的墨水,一片片纸,倒地的椅子,横七竖八。孙福明脸上,手臂上,上衣都是黑墨水,一点点,一块块,像一花狗或猎豹。他怒气冲冲,因为一个人和一些事。 迅达一车间的工人走了一半,都去了王麻子作坊。工人不辞而别与瘦猴有关。瘦猴讨好工人,事出有因,王麻子讨好工人,情有可原,王晓燕纵容瘦猴,无法理解。王晓燕不但不站在孙福明一边,而且怂恿瘦猴,是可忍孰不可忍。想不通,摔东西,出怨气。他有点累,平静下来之后,弯腰,收拾办公室。 王晓燕一定中邪了,她竟然和那些呼吁限制官府权力的学究穿一条裤子,主张扩大工人组织的权力。权力这个东西长柄,像拐杖或拐棍,更像双刃剑。既像泰山,又像长江或者长江的水,跟黄河一样。权力是资源,像自然物质人力信息一样,资源有限,你放弃,人家就取得,你取得,人家就要放弃。权力是权利和义务,权力是限制和自由,一般而言,谁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力,除非被限制。官府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力吗?除非身不由己或者不得已。官府会拿出到手的权力给工人组织吗?白日做梦。学究提出让官府放弃一些权力的观点,振振有词。说是大势所趋,简政放权,说是改革开放。人家学究犯糊涂,你王晓燕也犯糊涂吗?虽然说迅达不是官府,而是官府控制的作坊,但是,迅达的做派和官府一模一样啊,你喊限制官府权力,不等于限制迅达吗。你喊扩大工人组织的权力,不等于让瘦猴为所欲为吗。在权力细分化之前,瘦猴没有那么多想法,在权力细分化之后,尤其提出产权和权能之后,工人天天要这个那个,参与权监督权话语权知情权,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处分权等等等等,扑鼻而来。我孙福明说过,居于目前情况,权力是老虎,权力猛于虎,要把老虎关进笼子。不能放虎归山,不能放权分权,一放就乱,一分就亡。果不其然,瘦猴策划了这次吃里爬外的事情,把我们迅达的工人鼓动走了,工人去了王麻子那里。 不提王麻子还好,一提王麻子,气不打一处来。最让人生气和受不了的是他的臭嘴,满嘴喷粪。他王麻子,和瘦猴一样,有一套说辞,说工人要正常流动,尤其是人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像教授理论家。 我孙福明不能上当。咱们走着瞧。当工人不辞而别或者一夜之间消失的时候,当为找不到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看你王小燕还唱不唱高调。瘦猴把工人弄走了,迅达损失不小啊。瘦猴到迅达,一直没有消停过。一直和我孙福明作对。不知道我孙福明前世作了什么孽,偏偏遇上瘦猴。偏偏救过我孙福明和屋安娜。天天面对一个和自己作对并且救过自己的命的人,能不痛苦吗。他郁闷,烦躁。 突然,有人敲门,小叶杨在门外。他转身,上前一步,开门。 小叶杨,自己人,没有客套,想见就见,想走就走,想说就说。想闹就闹。 小叶杨进门,转身,关门,扭脸。 小叶杨楞住了,杵在门口,眼眶里跑出两只惊慌失措的兔子,她问:你的脸,啊,地下这么乱,黑墨水,怎么了。 她转身,退出,喊人过来打扫。五六个人,七手八脚,不一会功夫,房间恢复了, 孙福明舀水,洗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问:找我什么事情。 小叶杨拉一把椅子,垫底,伸手,掏出一砖块,问:是不是生气了。跟王小燕置气,你活腻了。其实,王晓燕没有错,瘦猴也没有错,王麻子也是在做份内的事。 孙福明站起来,后退,说:放下,君子动嘴不动手, 小叶杨举砖,说:拍死你。 孙福明上前半步,说:你说下去。 小叶杨调侃说:你带着嫂子出去浪漫一下。 孙福明低头,问:你说我不够浪漫,或者死板,其实,工人的事情和浪漫扯得上吗。 小叶杨拉把椅子坐下,说:哥,我一直把你当兄长,你怎么犯糊涂啊。你想啊,就拿你家的欢欢来说吧,欢欢不到处尿尿,尿到卫生间里和见到你就吠,这二者之间必居其一的话,你挑前者还是后者,你会选择哪个。 孙福明说:当然是前者啦,到处尿尿,谁受得了。既尿到卫生间,又不见到我就吠,那最理想。 小叶杨苦笑,摇摇头,说:它是畜生。别期望过高。你怎么跟畜生置气呢。显然,你出问题了,你需要要调期望值。 孙福明扁嘴,伸指头,戳砖,说:背一破砖干嘛, 小叶杨提包,兜底,说:不止一块呢,一共是三块,你看看,还有图案呢。 孙福明掂砖,拼砖,说:这样拼起来,像牛角,那样拼,像地图。 小叶杨说:像藏宝图。 孙福明说:你想多了,收起来。即使是藏宝图也不全面,哎,小叶杨,你捡漏了,那砖是古董。幸亏没拍。 小叶杨铺开包布,裹住砖头,塞进背包,说:比你的牛角值钱。 孙福明说:收好,回去再找找,可能不止三块。 小叶杨说:最近去国外吗。 孙福明摇摇头,说:不一定。牛角,砖及古董交易不一定非要去意大利或者波斯湾,长安有市场。 小叶杨说:行了,不生气了。 孙福明点点头,欲言又止。 听着这些话,他觉得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谁说过,经过她这么一劝,他心里亮堂了。事情出了,工人走了,瘦猴走了。无法改变了,生气又有什么用。生气伤了身体,对工作没有一点帮助。之前,为了欢欢,老跟屋安娜置气,冷言冷语,伤感情。眼前,跟王小燕置气,摔坏东西,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还是找人招工。他站起来,倒水,说:妹子,哥知道怎么做了。招工的事情是哥哥的事情,这是迅达的分工,王晓燕掌门人不会插手半点,也不会为此得罪瘦猴。既然瘦猴是新生活组织领导,而工人又相信新生活,我要学会如何跟瘦猴打交道,我会调整自己的。 小叶杨弯腰,放背包,说:那天去意大利。 孙福明叹气,说:估计下个月,你也知道,得先把招工的事情落实了。怎么,你想去。 小叶杨说:我才从意大利回来,你不去,就算了,如果去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 啪,孙福明拍脑门,说:想起来了,王麻子要去意大利,就这二天。 小叶杨提背包,说:我问你去不去,扯王麻子干嘛。 说完,小叶杨离开办公室。 王麻子三天两头跑县衙,为了掩盖抓项目落地不力,他只谈订单和工人,不谈孙福明,戏园子那块和瘦猴。事实上,最近,加工订单多,交货时间紧,得多招一些人多开一些机器才行。每天晚上,拽着瘦猴,送慰问品到车间,讨好工人。 瘦猴住孙福明家的猪棚,虽然叫猪棚但是几年都不圈猪了。屋子挺敞亮,刚粉刷过,房租由王麻子出,交给孙大为。 白天,胖子不在李家村,在县衙上班。经王麻子介绍,胖子给副县长驾车,晚上他住李家村,住姚强家的老屋。 胖子来来回回,晚上驾车回李家村,早上驾车去县城,奔波于李家村和县城之间,事实上,一个副县长,要花纳税人的多少钱呢,年薪是纳税人提供的,马车接送费用是纳税人出的,他周边的人也在用纳税人的钱。胖子来来回回的费用是一种浪费,胖子心痛这样的浪费,曾经提出住县城,不用每天两头跑。副县长不以为然,他心安理得,不但反对胖子住县城,而且还关心有余,他反复叮嘱,千万不要为了省几个钱,来来回回挤公交车,公交车太慢,影响上班,影响休息。多花几个钱是小事情,耽误公务事情就大了。既然副县衙都说到这份上了,胖子也就没有顾虑了,天天来来回回。从来不挤公车。狗眼看人低,打狗看主人,人敬富,狗咬破,这些话用在胖子身上非常合适,自从给副县长开车之后,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不是拿架子,不是不小心翼翼,而是有现成的好处。李家村的人,路上的管交通的捕快和一块混的兄弟都来讨好。不仅仅态度也非常好和蔼可亲,而且还请吃喝。一直生活在底层的他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被众人吹捧的日子十分惬意。事实上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薪水也没有提高多少。在了解上层建筑的日常工作生活之后,让他大吃一惊,原来上层建筑是这样的。这些人和底层老百姓没有什么不一样,斤斤计较,有贪婪,也有恐惧。总之,底层老百姓有的毛病他们也有,底层老百姓有的善良,在他们身上却没有出现。也就那么回事,没有什么不一样,谁都不比谁聪明。一直以为上层建筑的人不一般,其实,不过如此。当神秘的面纱揭开之后,胖子就看不起他们了。 那天,早上睡过了头,不得不狠抽马屁股。赶到副县长家门口,胖子按门铃,屋内没反应。没有接到副县衙,胖子失职,他额头上的汗由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