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掉07
07 掌柜扔下假发头套,转身冲出去,啊呀,扑到,像狗啃屎,孙福明也跟了过去,像飞似的,赶上并且超过掌柜,他扭脸,发现掌柜被绊倒,转身,扶他。一会,两个人回到假发店。 屋安娜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她问:怎么回事? 掌柜说:嫖玩之后没有付嫖资。 孙福明说:嫖客撒腿就走,被他们截住了。 掌柜说:买马车可以按揭,吃饭可以签字,就是赌钱也可以赊欠,不过,还没有听说嫖妓可以赊欠的。你没有钱嫖什么妓女啊,回家睡大头觉得了。 孙福明说:人家睡不着才出来的。 屋安娜整理假发,套在模特头上,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掌柜摸光秃秃脑袋,皱双眉,说:什么话,别看我头秃了,可是,我还是一处男呢。我同事孙福明也一样,他也从不逛窑子。不过,是不是处男,我就不知道了。 屋安娜摘下一头套,说:处男。好男人。哼。这头套买不买? 掌柜说:能不能便宜一些。 屋安娜说:一共进了五个,已经卖了三个,要买的话抓紧了。 孙福明抬胳膊肘,压柜台,睁一眼闭一眼,说:给我们掌柜打个折吧。 屋安娜垂眼帘,说:既然你是诚心诚意买的,那我就给你打个八折吧。 掌柜掏钱,付款,接过头套,翻着,叽叽喳喳,像一小麻雀,买之前,讨价还价,买完之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绕到柜台里面,凑到屋安娜跟前,说:你爸爸这二天有点不对劲, 屋安娜锁柜,拔钥匙,说:有什么不对劲,说真的,我一直在店里忙着,没有回家呢, 掌柜抬胳膊肘,压椅子背,说: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真的,从临安府回来,人就二个样子了,不相信,你问孙福明。 孙福明招手,摇摇头,说:不知道。 掌柜逼近半步,说: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孙福明转身,大喊:那是什么。 掌柜追出来,到了柜台外面,问:什么,你见鬼了,大白天的。 孙福明抬手,划一圈,说:飞过去了。 掌柜瞪他。 屋安娜收取笑容,伸食指,戳台面,问:我爸怎么啦,孙福明。 孙福明走进柜台,拉椅子坐下,跷二郎腿,说:还不是因为那马,马匹没有劲,跑不动,他为这个事情心烦意乱,其实,老板在临安府正在解决这个事情呢。 这个秃子没有半点离开假发店的意思,难道他对屋安娜也有意思吗?动不动以买假发作为借口找屋安娜,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每天都来纠缠,能让人省心吗,会不会日久生情。怎么办,得赶紧拿出个办法来。自己说买假发的话,那说不过去,自己又不是秃子。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想不到没有头发倒反帮了他的大忙了。如果这个秃子和自己竞争的话,那么还真的不能掉以轻心。第一,他是马车铺子的掌柜,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拿的薪水比自己高,他有车有房,就凭这些就能够赢得女人的芳心。第二,嘴巴会说,能说会道的。长了一条烂舌头,不是三寸不烂之舌而是又长又烂之毒舌,虽然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胡吹神侃,但是忽悠年轻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嘴巴再怎么能说会道也无法让头顶茂盛起来,即使社会的审美观已经到了非常宽容的地步也无法颠倒黑白说光秃秃的头顶最美。秃顶不那么美是一致公认的观点,秃顶不好看是一边倒的认识。难道秃子掌柜可以推倒重来把几千年形成的看法改变了。再说,自己也有不错的优势,乌黑的头发,年轻有为。虽然时下女人嫁年纪大的男人的现象比比皆是,但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嫁给和叔叔爸爸一样年纪的男人的。他是秃子,她是卖假发的,他们之间的交集就是假发。这个交集不代表什么。屋安娜会喜欢一个秃子吗,她会喜欢年纪大自己这么多的秃子吗?屋安娜不爱一头乌发的小伙子吗?如果她是那样的人,那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反常的。屋安娜到底是什么人,一时半会谁说得准呢。也许她就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人,也许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家碧玉,至于大家闺秀,我孙福明压根就没有往那个上面想。征服屋安娜之前,得把秃子掌柜干掉。 孙福明嘴角一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旁敲侧击迂回冲击,他说:掌柜跟你爸爸蛮谈得来的。 屋安娜伸腿,踢他,说:起来,别挡着。我跟爸爸说不到一起,他说他的,我说我的。 秃子掌柜杵在门口,说:那是代沟,说实话,我也非常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孙福明暗暗窃喜,秃子跳进了自己为他挖的坑,要让秃子死得惨就得把他推下去,他赶紧追了一句话,说:你年龄又不大,充其量比我大十五六岁吧。 秃子掌柜沉脸,抓起头套,说:不说了,走,回家,孙福明,走,还愣着干嘛。 孙福明文斯未动,说:你先走。我等等。 秃子眼瞪得像牛眼,眼眶里像藏着两把白生生的匕首,恶狠狠地说:再不走,上班要迟到了。 孙福明抱胳膊肘,站在柜台里,说:不会的。 秃子的脸开始发黑,像猪肝似的,死之前非得拉上一个垫背的不可,不能成全他,不能便宜孙福明这小子。他上前一步,跨进柜台。 孙福明往外走。 孙福明放弃,依依不舍,说:走吧。走吧。 秃子掌柜拽住他,说:走,我们找个麻将档打牌去。 孙福明扭头,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眼睛射出愤怒的光芒,说:上班呢。 嘿,秃子得意,勾住他脖子不放,说:是不是迟到,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两个人离开假发店。 伍德回到县城的当天就把孙福明喊到办公室,他盯着孙福明的眼睛说:你跟我去临安府上班。莫名其妙的孙福明问:你不在这里干了。我, 伍德挥挥手,显示极其不耐烦,说:什么你啊,我的。迅达车行被我收购了,这次收购王公公帮了大忙,不然的话,不会这么顺利。 孙福明拉椅子坐下,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很快平静下来,问:花了多少银子? 把腿翘在桌子上的伍德眼睛盯着屋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钱不重要,我伍德不是一个贪钱之人。孙福明,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临安府不比县城,如果县城是一个海的话,那么临安府就是一个洋。海阔天空啊,让我们在那里好好的舒展一下吧。 孙福明说:这下好了,有你掌控迅达车行,马车的质量就有保障了,不然的话, 噌,伍德地站起来,问:不然的话怎么样,我跟你说,孙福明,临安府就是临安府,不是小县城,你懂吗。 孙福明摸后脑勺,说:老板,我不懂。但是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怕说出来,你不高兴。 伍德翻翻眼皮,说:说吧。 孙福明说:你还是让掌柜跟你去临安府吧,我还是在县城卖马车。让我去临安府,你是抬举我,我也不是不识抬举。我只是担心不能胜任。与其赶鸭上架,不如顺其自然。如果你真的抬举我,就把这个马车铺子盘给我吧,反正你也不在乎一个铺子。 伍德眨巴眨巴眼睛,眼光在他的脸上注视了足足有四分钟,觉得孙福明既不像说着玩,也不是谦虚,伍德收回的眼光落在桌子上,他欲言又止,像闭目养神。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两个人都不吭声。突然,睁大眼睛,站起来,伍德问:盘给你,可以啊,你有钱吗。 孙福明咯噔,说:多少银子,盘下这个铺子要多少银子? 伍德微微一笑,说:银子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也不缺这个钱。问题是你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无法证明你有这么多银子,换句话说,你不拥有这么多银子是一回事,你不花这么多银子又是一回事。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