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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05

    05

    怎么,老板在车厢睡着了。

    孙福明转身,钻进车厢。

    已经苏醒的伍德听到外面的对话,从车窗缝隙往外瞧,外面的世界起了皱褶,像遭蹂躏的破裤子,外面的空气凝固了,像开裂的铁锅一样。

    松衣领扣子,转动脖子,他舒一口气,问:我让你带的那个销售反馈表呢?

    孙福明掏资料,递给他。

    接过资料扫了一眼,伍德拿着资料躺下,盯着孙福明。

    躲开伍德眼光的孙福明转身,抬胳膊肘,嗖,拉开窗帘,顿时,车厢里亮了起来,他说:这样看得清楚一些。

    伍德并拢四指,举到眉梢,说:拉上,拉上。

    孙福明拉上窗帘。

    马车走的跟牛车差不多,车厢里的伍德,孙福明都不吭声。

    黄昏,到了临安府大酒店,孙福明上楼,又下楼。办过住店手续,他们没有休息,孙福明,屋子骑在车厢里待命。伍德马不停蹄的去了关系户那里。

    太后身边的那个王公公最近很活跃,因为太后死去活来了,又从阎王殿返回人间,又开始干预朝廷事务了。之前,太后就传话,要喝开坛十里香。现在,太后尊医嘱,不喝酒。即使太后不喝也无法停止进贡,因为王公公一手遮天。能不能够开坛十里香,伍德没有把握,不过,让王公公的屋来个满屋香还是有把握的。抬进屋子之后,孙福明,屋子骑就退出。坐在狗头椅子上的王公公手里拿着暖手壶,阴阳怪气的说:我说伍德,这么冷的天,你要不要喝一杯?

    一直跪在地下的伍德说:岂敢。说不冷是假话,但是为了公公能够喝上这酒,就是再冷,我伍德也不怕。

    公公抽出一只手,说:难得啊,难得你有一片孝心,起来吧。

    伍德站起来,退后一步,说:嗯。

    在公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之后,他就后悔了,虎头椅子,龙头椅子,独角兽头椅子,一字排开,两狗头椅子紧挨着。伍德斜着眼睛偷偷地看了一下。正前方是一个西洋酒柜。酒柜里立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全是瓶装。最引人注目的是人头马身的那瓶,他说:跟西洋通航之后,我才知道洋酒原来是马尿做的。

    王公公伸兰花指,说:喝过马尿没有?

    伍德低头,说:没有。哎,马儿,浑身是宝啊。马匹可以当马车的动力,没有马匹,马车就动弹不了。马尿可以酿酒,

    王公公扭脸,说:你们临安县城的酒名气大,真的开坛十里香吗它是怎么酿出来的。

    伍德说:酿酒我说不上来,道听途说倒是不少,靠谱一点的说法上用尿当引子。

    王公公抬脚,扯裤管,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不是往酒里撒尿了,只有撒了尿的酒,才有这香。

    伍德抱拳,说:公公英明。

    白生生的脸庞泛起微微的红晕的公公扯裤管,抓脚趾,说:洋人知道个屁,马尿能跟人尿比吗。

    伍德捂鼻子,说:那是,只有人骑马,没有马骑人的。

    哈哈,公公突然大笑起来。

    那声音特别刺耳,让伍德起了一脸的鸡皮疙瘩。

    扭头,耸肩膀,不露出半点声色,伍德站起来,退后半步,说:公公,小的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公公提着袜子,站起来,说:我送送你。

    伍德伸手,说:留步,请留步。

    伍德转身,捏住鼻孔,匆匆离开王公公府。

    在门口,三个人汇合。屋子骑提着缰绳,挥马鞭,

    啪,伍德推开窗户,探出半个头颅,说:屋子骑,算了,今天休息了。

    即使万人之上也不能够有府,公公府是他偷偷摸摸建造的,按现在的话说,是超标住房。公公府既超标又违建。它和临安府大酒店只有一墙之隔。

    坐在车厢里的孙福明说:老板,你先上楼到房间休息吧,我们把车厢和酒寄存了。

    伍德跳下车,走进临安府大酒店。孙福明下车又上车,和屋子骑肩并肩坐在一起,腿挂在车外,马车缓缓地向寄存处走去。

    办了交接手续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入大厅,在柜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屋子骑解开衣服扣子说:车箱上的酒明天送,至少要一天时间吧。

    坐在他旁边的孙福明翘起二郎腿,说:都在临安府,用不到一天。不知道老板去不去城外。

    屋子骑问:谁在城外。皇亲国戚都在城内住,那个会住到城外,奥,你是说迅达车行吧。

    孙福明摇摇头说:不是迅达车行,迅达肯定要去的,不过,不会送酒的。我说的是陈将军。

    屋子骑说:陈将军不是在金陵吗?

    孙福明说:那是陈霸先,陈霸先驻扎金陵,北齐三番五次侵入都没有得逞。阎将军固守长安,西部战争已经初步结束。临安府的守军将领不是陈霸先,是他的儿子陈昌。陈昌的部队在城外,司令部也在城外。

    屋子骑问:我们老板在临安府的人脉关系蛮厉害的嘛,他认识当今皇上吗?

    孙福明说:这个我不敢说。不过,老板有志进军临安府。虽然老板是个生意人,做的是马车买卖,但是,你知道吗,老板为什么要当迅达车行的东家。

    屋子骑说:我知道,迅达车行有不少东家都是当官的。这个是公开的秘密,临安府的老百姓都知道。跟当官的走,不会吃亏。

    孙福明说:这个迅达车行迟早是老板的。

    寄存处掌柜走到他们跟前,把清单递给他们,转身离开。

    孙福明接过清单,塞进袖子口袋,站起来,说:走,回去。

    他们离开寄存处。

    第二天中午,伍德在烟雨楼做东请临安府总捕头吃饭。伍德引总捕头走过大厅,来到楼上西边的一个包间。站在包间门口的孙福明背手,岔开两腿,像一警卫。看见伍德他们过来,他并拢双脚,作揖。金碧辉煌的烟雨楼天天歌舞升平,它是临安府的高端酒店,门店招牌上的金光闪闪的大字是皇帝亲笔题写的。烟雨楼的老板是临安府屈指可数的几个受皇帝接见过的生意人之一。在烟雨楼的大厅迎客松旁边墙壁上挂着烟雨楼老板和当今皇上的巨幅合影画,在这幅画旁边挂满了烟雨楼老板和临安府官员的合影画。

    伍德弯腰,说:请,请。

    总捕头点头,说:好,好。

    几杯酒落肚之后,不怎么说话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总捕头打开了话匣子,说:伍德啊,当今皇上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伍德说:养马。还有女人。朝廷内阁衙门的掌门都是文化人,看样子,当今皇上重视文化人。其实,文官武官都一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六十年风水轮流转。你应该算是文官了,陈霸先呢,行伍出身,算是武官,最可怜的就是我这样的了,民不民,官不官的。之前,生意人没有地位,现在,我还是一个卖马车的。即使轮流转也轮不到我。年年岁岁,给王公公送酒,也给皇上送马,没有送过女人。

    总捕头端起酒杯,说:来,谢谢你的招待。伍德啊,人就这么贱。在城里的想去农村,在农村的想进来城市里。临安府最大的娱乐场所天上人间的老板才当上朝廷兵部尚书,手底下的长江水师的兵船就翻在江中了,一下子淹死了四十多人。我看,还是干自己熟悉的好。你还是好好的卖你的马车吧。

    伍德问:那兵部尚书呢,是不是照样还当着?

    总捕头叹气说:兵部尚书当不成了,换个地方,平调去了礼部。不过,这一折腾,没少花银子。

    伍德夹菜,塞进嘴巴,说:银子算个屁。几个月前,福冈钱庄还是红红火火的,不是说完就完了吗,倒闭了。迅达也快了,你懂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