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想造反的太多了
白平子一头雾水地被白茯苓打发离开,她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事必须与父母商量,取得外祖母的同意方可实施,同时现在离她的及笄礼不过还剩数天,如果她的打算泄露出去,靖国公府的人绝对会闹起来,她不想让自己一家这些时日来的忍耐付诸流水。 虽然她不太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纠结,非要她在京城举行一场盛大的及笄礼,但既然母亲觉得这很重要,她就乖乖配合。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改变主意屈服的,那就只有父母与陆英三个人了。 第二天她照例称病把读云轩的大门紧闭,拉了白果等几个贴身伺候的走密道到十步巷去等陆英的消息,小祢态度坚决地要求同行,白茯苓想着如果硬要拒绝他,他一个人留在国公府不晓得会干些什么坏事,其余几个丫鬟都不会武功,根本看他不住,所以也就勉强答应了。 白茯苓她们身上带了麻将,到了十步巷一边打麻将磨时间一边等人。到近午时分,出城接人的白平子回来报说陆英已经随宫里派出的侍卫秘密进宫去了,他留了白阿十在宫门附近守候,陆英出来就带他到十步巷来。 这一等等到日落时分依然音信杳然,白茯苓心中焦躁,桌上连输几局,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走出去对守在厅上的白十三发牢sao道:“大哥是怎么回事,怎么进了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皇帝有那么多话可以对他说吗?” 白十三听不懂什么叫“人间蒸发”,不过也知道小姐所指为何,只能挠头苦笑,他们又不能摸到皇宫里去看,怎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白茯苓心神不宁,忍不住就往坏处想,古时候的皇帝也不是没做过把有功之臣引进宫里,或软禁或杀害的,这里的皇帝不会也流行这一套吧?可大哥也没干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皇帝出这样的龌龊招数啊。 忐忑之中等到了月上中天,给陆英准备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能把人等来,白平子看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看天色宫门多半已经关了,陆英今夜不可能离宫,只好劝她先行回去休息,等有消息了再通知她。 白茯苓咬咬嘴唇道:“如果明早大哥还是没有消息,你们去替我把六殿下约出来,我亲自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跟着她们出来,可几乎一整天未见人影的小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突兀插话道:“你跟六殿下很熟么?” 白茯苓心情差得很,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带了杨梅等人进密道回国公府去。 白果留在后面轻轻戳了一下小祢的额头道:“小小年纪的,还知道提防其他男人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姐心情不好,现在跑去纠缠她就是死路一条!” 小祢一想白茯苓的事情基本上白果都知道,马上嘴甜地改为向她打听。白果虽然生性八卦,可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大嘴巴,只是含含糊糊说杨珩去北关城时曾经被小姐所救,多的就不肯再说了。 她这个暧昧的态度看在小祢眼中,当即脑补出无数杨珩与白茯苓两人一见钟情、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亲密情景,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一个风流俊美的皇子,一个多情“好男色”的美人,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小祢越想越怒,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待他想起不妥时急急摊开手掌,掌心一枚小小的精钢戒指已经被捏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条,再看不出本来的形状。 小祢皱眉低咒一声,把严重变形的戒指塞入怀中,脸上恢复了原本天真无邪的神气,追上几步走到白果身后。 白果没看到他刚才的小动作,随意牵起他的小手道:“这里黑漆漆的,你跟好了,不然走丢了就糟了。”她全然不知道自己掌中这只幼嫩纤细的小手,刚才毫不费力就把一枚精钢戒指捏成了废钢条,而那双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眼睛在幽暗的地道中忽闪忽闪,把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就在同一时间,令白茯苓牵挂不已的陆英正坐在内阁一侧一间值房内的书案旁,回想今日面圣所见种种…… 他中午入宫,在偏殿一直等到下午才被皇帝召见,皇帝与几年前相比苍老了不少,脸色灰黄眼袋下垂,双目浑浊,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苍老模样,只是半开半合的眼皮下偶然闪过的晦暗光芒让陆英知道,眼前的老人并非如一般人所见的昏庸无用。 皇帝一开始让陆英陈述这些年在北关城的种种情况,自己则靠在龙椅上,神情漠然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听。御书房里烧了很多个火炉,热的让人冒汗,而那种无声的沉滞气氛更令人觉得不安。 陆英眼观鼻鼻观心地把边关的各种事务,例如这些年来经历的大战战果与伤亡情况,蛮族现时的实力与主要部落分布,部落之间的关系,镇北军人数装备、日常cao练以及筑城通商等一一细说,巨细靡遗,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 说了足有一个时辰,说得他口都觉得干了,皇帝方才开口发问,他的问题不多,却每一个都切中重点,陆英淡定作答,不慌不乱。 就这样又说了好一阵子,皇帝似乎终于满意,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好!你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还不等陆英放松心情,皇帝却话锋一转,冷笑道:“这几年朕明里暗里多次要你返京述职,论功行赏,你倒好,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来!小六去了趟北关城,你倒老老实实来了,哼哼!看来朕真是老了,说的话也不如小六的中用!” 陆英沉默地跪倒在地请罪,却一个字都不为自己或杨珩解释,这种情况下解释只会讲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果然皇帝看他这个样子,火气也没发下去,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问道:“你觉得朕这个儿子如何?” 这个问题由皇帝开口问陆英这么个年轻臣子,着实大大不妥,陆英抿唇不答。皇帝反而呵呵笑起来,道:“也罢,不为难你了,这次你回来得正好,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这北关城你也暂时不必回了,先替朕到西大营去cao练御林军吧,那些都是你的老伙计了。” “微臣遵旨。”陆英跪地接旨,不但没有问原因,甚至脸上也不曾露出疑惑的神情。皇帝看了大为没趣,可也知道这个臣子性情如此,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 他多年谋划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到最后关头,如果成功,祁国或许还有希望,他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得意,偏偏却不可以对身边的人畅所欲言。陆英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而且忠诚沉稳,对他提前透露一些亦无不可,可惜他竟一副毫不好奇的冷静模样,倒让他拉不下脸开口说明了。 皇帝皱皱眉头,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臣子着实无趣得很。 “今晚你留在内阁值房休息,会有人把你该知道的东西送到值房去,明日一早你先带人到西大营去接管那里的御林军,此事不可声张,过几日朕再命人公开你入京的消息。” “是!”陆英答得痛快,心里却苦恼不已,该如何想个法子通知外边的白茯苓呢?自己接下来几天音信全无,她定会担心死了。 皇帝把该吩咐的吩咐完,就挥手让他离开,陆英退到偏殿门前时,皇帝忽然冷不丁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忠国公府的孙小姐,叫白茯苓是吧。” 陆英一凛,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没有多话,但皇帝已经知道这一句正中他的软肋,面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别有深意道:“好好办差,日后,总有让你得偿所愿的时候。” 陆英欲言又止,皇帝正在兴头上,他此刻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欲盖弥彰,不如过些时日再禀明自己的心意。 他心里不是没有过那样的奢望,不过……他又如何忍心去委屈那个他最在意的女子呢。 皇帝离开偏殿,马上回到了他的新宠罗嫔的寝殿。两处相距甚近,一路上又有亲信侍卫将闲杂人等遣开,宫里无人知道皇帝曾经中途从罗嫔的香榻上爬起来秘密接见了外臣,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娇媚的妃子又是一夜笙歌。 罗嫔得了他的严旨,自会守口如瓶,能够让皇帝在她的寝宫里一留就是一日,对于她在宫中稳固地位大有好处,她也乐得圆这个谎。 陆英看着书案上堆叠如山的情报资料,只觉得一阵头痛。这里每一份都是陈述几个皇子在京中的势力情况,包括可以调动的兵马数量、由谁统帅,一些关键部门的臣工与几位皇子是何关系等等。 其中大皇子与二皇子的部分,大大超出一个正常皇子该掌握的权柄军力,他们准备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另外几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子事实上也并没有表面所见的那么老实,而最让陆英吃惊的是杨珩。这位表面上除了风流俊美没其他特色更谈不上能力的六皇子,私底下拥有的人脉实力,竟然比之大皇子与二皇子也并不逊色多少! 现在重点是,皇帝把这些东西塞给他,究竟是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