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书呆
青儿摇摇头：“只是一点！若这么容易，那大钟怎么会卖的这般贵，便一般富户都使不起，只特别有钱的才弄回家一个装门面呢。里头还有叫‘发条’并‘齿轮’的，一堆堆弄做一块儿，七扭八扭，却不简单。” 廖三在打铁上头亦是个痴人，才能把铁匠手艺练就到如今这样炉火清纯，在京城里占下一些名气。他听了青儿的话，眼里都冒出来光彩，直问那“发条”和“齿轮”是什么。 外面天色已晚，今天青儿是自己来的，不然早就给王狗儿捉回家去，这会儿怕家里着急，却想走了，只是摇头，要明天再说。 廖三和郑柱儿哪儿肯放她，青儿对着郑柱跺脚：“再不叫我回家，小心我告诉你娘。” 郑柱腆着脸笑：“你就告诉我和廖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待会儿和哥哥亲自送你回去。若娘不放心，再让廖师傅一并，这样的大汉送你，可哪儿有人上前。” 郑柱边说着，边拍拍廖三粗壮的大腿。郑柱年纪和王板儿相仿，也不是大个头的人，只比青儿高一丁点，廖三却是极壮实的，郑柱这样的个子，只到他腰间。 廖三也是眼中一片火热，忙不迭的点头：“往后你来，我都送你回便是，快说了！” 青儿无奈，只好摇头：“你们当这是好做的玩意儿。我自个儿还闹不太明白。况且咱们又没闲钱买一个回来拆了，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况且若是拆了一个就能做出来，你当着满京城的铺子都是吃干饭的么。我实告诉你们，我只晓得一点，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廖三一想，正是这个道理，心下的火热就给浇凉了。若是青儿真能造出来钟表，才是稀罕了，她才多大点的岁数，那岂不是鲁班爷再生了。 青儿看廖三神情闷闷的，笑道：“廖师傅，我也只说是一时造不出。那些西洋人能造出来，咱们大照朝的人应当也不差，不过是时间长短。你真想知道那发条、齿轮是什么，眼下就送我回去，路上我好好和你说说。” 廖三这才打起点精神，领着青儿回去了。 这边郑柳氏听说青儿被廖三送走，说是路上要和青儿讲打铁的事情，心中更是欢欣，将郑师傅交付过她的话都忘到脑后，只想着和王家结亲。 能有这般精灵一样的媳妇，还难得对打铁感兴趣，可不是跟自己两个小子天作之合么！ 郑梁如今虽然也进了学，但是科考千难万难，百十个学子还不一定能有一个上进的。就算将来得了功名，分家产时，铁匠铺子郑梁也是要得的，可不得有人料理。 只是郑柳氏还在纠结，是将青儿说给郑梁好，还是说给郑柱好。瞧起来郑柱和青儿玩的好些，可郑梁是哥哥，也没定下人家呢，哪有越过哥哥先给弟弟说亲的道理。 郑柳氏在那儿胡思乱想，郑师傅就跨进门来，看她攥了帕子又是笑又是皱眉毛，咳嗽一声，郑柳氏才回过神，一看是郑师傅，脸色先难看下来，扭身就走了。倒把郑师傅晾了个愕然，不知道她忽然又发哪门子脾气。 这边青儿路上和廖三比划了发条和齿轮，并说了钟表的简易原理。廖三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般！我听大少爷读书，里头都有这些天地万物之间相互变动的道理，还以为读书人弄那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儿，不过胡说八道罢了，哪想到是真的。” 青儿却一笑，不跟他争辩。到了家里，王狗儿又留廖三和郑柱饭，廖三和郑柱却是飞奔回去了，说是还有事情要做。 饭桌上，不见王板儿身影。青儿奇怪，问起来，一家人都是欢笑，原来王板儿念书认真，不愿意在桌上耽搁，饭食都是送去他屋里了。青儿一怔，道：“哥哥莫不是念傻了，吃饭能废个什么功夫。你们怎么由着他来，家里出个书呆，可是好么。” 刘姥姥一掌拍到青儿头上，努嘴道：“还不快唾了你这疯话出去。难得见你哥哥这么上心的，便是个状元郎也叫你说丢了。” 青儿一扭身，捧着碗就走，去看王板儿了。 进屋一瞧，盘碗都搁在一边，里头的饭只潦草动了几筷子，王板儿人凑在灯底下念念有词，食指还在桌面上比划着。青儿忍不住就是一阵心疼。她是知道苦读的痛苦的，当年她高考都没这么过呢。 瞧王板儿的模样，应当是发了狠，真要把千字文全背会弄懂。就这几天时间，眼看得进城后脸蛋上养的那点rou，都给没了。 “哥哥！”青儿小声叫了一声，不见王板儿应，上前推了他一把，王板儿才回过神来。一见是青儿，就笑了起来，眉眼里全是欢快：“我就快全弄明白了！可惜先生还有两篇没教，都弄懂，要到明晚上下学。妹子，你可等不要食言，做那好玩的，都等着我。” 青儿用力点点头，道：“哥哥，你还是先吃了饭吧。” 王板儿长出口气，摇头说不饿，青儿无奈扬扬胳膊威胁道：“你再不吃，爹可要心疼了！他要瞧你饿得很了，来问我，我可把咱们说过的话都告诉他。到时候我挨了打，你也没好果子吃。” 王板儿这才捧了碗，又拨拉两口。青儿道：“那你这几日在学堂，先生夸你没有？” 王板儿含着饭，猛的点头，一脸的喜色。 等王狗儿吃晚饭，青儿收拾了东西走，也是高兴，若王狗儿在学堂里也受了夸奖，往后再学好，可容易多了。小孩儿就是夸奖着才有干劲。 第二日，青儿就将那鳄鱼夹子让郑师傅做了出来，又将自己的两朵铜莲花拿去。 红玛瑙她自己在家固定到了那朵小莲花的爪心里，又用银线拴住了小莲花，银线另一端挂在大莲花的心子里——可是废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铜莲花颜色金黄明亮，银线闪闪烁烁，细的惊人，偏偏韧性好，一大一小缀在一起，竟跟大莲花芯子里流出来一道清清细流，细流的水色下又飘了朵小莲花一般。 青儿满意的将鳄鱼夹子完工，又令廖三帮着将大莲花镶嵌到钗头，一柄步摇不似步摇、钗环不似钗环的东西就这么诞生了。廖三和郑柱都好奇这是什么，青儿一本正经的回答：“这个，是‘鳄钗’，你看着张开的嘴巴，像不像大鳄鱼！恩，大鳄鱼你没见过吧！就是山海经里头的湿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