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左跨院
姝儿轻声说:“柳隐,该走了。” “jiejie,我能不能给前庄主上柱香……我,我听说他……” 我结结巴巴,姝儿笑说,“去吧,有什么要紧的,难得你有这份心。” 守祠堂的婢女为我将三支香点燃,我跪在蒲团上,心中默道:爹,我是梦夏,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女儿不孝。 我有愧,我的脑中,连爹的样貌都不记得了。 通臂袁说,安王请了爹来掌管龙门山庄,龙门山庄才被发扬光大,我的爹应该是一位有能力的爹,爹收留了花满庭兄妹,收留了李之遥父子,放嫁了姝儿的娘,应该是一位有情有义的爹。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去世了?他是怎么死的? 我看过自己写的一封信,说爹的死我已有些眉目,我不相信是那个人做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在写那封信之后不久死去,是不是那个人被我查出,也杀了我? 将香插于牌位前,暗道,爹,不管有多难,不管用多久,几年十几年,一辈子还是两辈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走到大厅前,花满庭忽然说:“柳姑娘,不如你先回客房吧。”他吩咐一位小婢领我过去,大厅内都是各堂主,等着认识庄主夫人,那是龙门山庄的内部会议,我跟去好像不太合适,名义上我是北隐山庄的人。 在江湖上,两大山庄并立,在政治上,两大山庄归属不同。 姝儿应该也想到了,虽然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可是现在身份不同,她交代我在客房等她。 领命的那位小婢说:“跟我来吧,柳姑娘。” 我见她年纪小,眉清目秀,不似荷花那样老成,便笑说:“有劳你了。”她也一笑,我趁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瑞雪,另一位与她一样贴身服侍姝儿的婢女叫白霜,都是刚点拨上来的,我有点纳闷:“为什么少夫人嫁过来没有带婢女?雪庄能与龙门山庄结亲,应该有一定的实力才对啊。” 瑞雪说:“雪庄实力不如从前,人也减少了不少,听说少夫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贴身侍候的人了。” 她将我领至客院的门口时,我见有条道向西北方延伸出去,便问:“那尽头是什么地方?” “那是后院。” “咦?我记得从新房出来的时候,走的是那边。”我指指东北方。 “柳姑娘,那新房原是庄主住的地方,是右跨院,这边原是两位小姐住的地方,是左跨院。” 那是以前我住的地方! “我能去看看吗?” 她有些犹豫,我央求道:“好瑞雪,呆着也是呆着,你带我四处转转。不然一会儿我又要央丽姝jiejie带我去,你知道我受了伤,她为了照顾我昨晚都没睡好。” 她扑哧一笑,“少夫人也说多走走对你的伤有好处,我只是很少往左跨院去,姑娘想看可以,看一眼就回来歇着好吗?”她松了口,我胡乱应着率先大步走了出去。 我和花千寻住的院子,比花满庭住的院子灵气多了,有两个睡莲池子,莲花迎日晓起,暗香浮动,三五棵树自成林,四角方亭隐于林间,不知从哪里传来鸟鸣声婉转清亮,越发显得整个院子静谧清幽。远远看见有个婢女在打扫,我问瑞雪现在这里是谁在住,她摇头:“自从二小姐死后,大小姐离庄后,一直空着,没有人住。” 这么多年来,花满庭一直空着这个院子,日日打扫? 瑞雪告诉我,两个池子中的路正对着的房子住的是二小姐,右边的那个房子,住的是大小姐,我径直就朝以前我住的地方走去。 一进门,闻到了淡淡的心字香的味道,是的,我对这香味很熟悉,上回在百花门也闻到过,不知道是白夫人教我的,还是我教她的。 “这心字香是谁做的?” 小婢指着打扫院子的那人,“是她。二小姐最爱这熏香,听说以前二小姐做心字香的时候,都是她在打下手。” 以前的婢女……我有些紧张,抿了抿唇,“她叫什么名字?” “如意。” 如意!吉祥如意! 有吉祥便有如意,我将吉祥嫁掉了,如意却一直守着这空院么? 我有股朝她奔去的冲动。 瑞雪又说:“她又聋又哑,自从两位小姐离开后,她就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从那个池子那边走过去,走到尽头就是她住的地方,平时她很少出左跨院,我们很少见到她。” 又聋又哑?“她是天生聋哑,还是怎么?” “听荷花jiejie说,是天生的。” 我吁出一口气,真怕是因为我的事,被人害成这样的。吉祥当初去北隐山庄去得莫名其妙,后来的死也是云遮雾绕,我听通臂袁这样说,可是没亲眼见到尸体,我捡到了她的簪子,那簪子还在身上放着呢。 也许如意又聋又哑的特征救了她。 我住的这房子,有里外两间,外间与里间用镂花的木墙隔开,从外间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间,垂下的珠帘被拨开,像是随时准备着有人进出,所有的陈设和样子,应该从未变过。 榆木书案上,摆了一根刮得光溜溜的鞭杆,我拾起那木鞭在空中甩了一下,手感还不错,这应该是羊鞭子。 冲过来一阵风,将我手上的东西夺下,如意一脸敌意地瞪着我,瑞雪在一旁道歉,“如意jiejie,你莫怪,我这就带柳姑娘出去。” 她急急地将我拉出屋子,不停步,一直拉出院子,才舒一口气,“我刚入庄的时候不懂事,闯过来一次,被如意jiejie吓到了,以后便再也不敢轻易来了。” “怎么会被吓到?” “无声无息,总是突然出现,肯定会被吓到的。” 我笑了笑,竟有一丝感动,“她也是护主心切。” 如意的样貌与吉祥生得不同,吉祥看上去温婉,性情似水,如意虽也长得清秀,但能感觉得到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要是会说话的话,一定是牙尖嘴利的那种。 太阳升起来后,天气炎热,让人昏昏欲睡,回到客房,我已无力站着或坐着,干脆躺在床上,负责客院的两个婢女沏来一壶茶,我打起精神问她们:“昨日我明明是在客房睡着的,怎么醒了就在新房了呢?” 其中一位答道:“是庄主吩咐的,说不小心打伤了姑娘,由少夫人照料最好,以防万一。” 花满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