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各方汇集药王宫
无论修行界再怎么闹得天翻地覆,凡俗依然过着凡俗的悠哉日子。 这一年又是初春来临,坐落在大旻国东方的怀德郡比其他诸郡都要早的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郡城新平笼在濛濛的细雨中,好似一块被洗得温润发亮的玉石,暖乎乎,柔腻腻,简直让人想咬一口,而城中满栽的梅花已经开到盛极,暗香浮动间还带着些微冷冽的残冬寒意,闻之醉人。 城门口嗒嗒驶来一辆马车,车驾上坐的不是车夫,却是个面孔白嫩,一付娇生惯养模样的锦袍少年,这可引来了不少行人们好奇的善意目光。 那少年一手胡乱拎住系在马头上的缰绳,一手握着赶车的马鞭,手舞足蹈地大叫:“好热闹的地方,本尊……公子在家的时候,从来没看过这么大的城池,喂,那个赶车的,新平城可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 他却没注意到,现在赶车的可不是他自己么。 被迫坐进了车厢,忐忑到极点的车夫死死盯着马匹,生怕鞭子落到不该落的地方惊了马,他哭丧着脸道:“新平城乃是郡中一等一的大城,去处可多了,不知公子爷是想游览风景呢,还是想观赏城中繁华?您这要说出来,小的才好推荐一二。” “不过是个郡城罢了,本公子的兄弟就住在郡城,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以为然地反驳了句,锦袍少年忽然面色变得很难看,心中暗暗发狠。 “宁江砚,宁斯宇,你们居然敢仗势欺人,生生害死了我那老兄弟,虽然我和他没多大的情分,但他好歹是我这一房的人,怎么就死在你们手上?” “本神必须坐镇青玉灵泉也就罢了,却从那铸剑师手中得来了鬼修法门,好不容易修炼了五年多时间,终于可以离开祠堂。你们,就等着瞧吧!” 这锦袍少年正是在山上被封作灵泉泉神的洛熹微,他从宁徵言那里得知了丹会发生的变故,早就将宁家这笔账记到心里。 洛熹微这次放下修行出来,正是因为听说了宁家姐弟与元神真人定下生死赌斗,却偏偏不加紧修炼,而是来到这新平城附近要等待一枚上古丹药现世。 这个消息也是铸剑师告诉他的,对方唯一的要求便是从宁家姐弟身上得到明纪真人的踪迹。 这位真人痴迷炼丹,行踪不定,很少有人能够找到他,宁江砚当初打算用南煌向他换取一道阵法,身上必然有能够联系他的办法,宁徵言特意嘱咐了洛熹微,让他一定要在宁家姐弟联系对方之前弄到手。 自从家主死亡后,各个修行家族都想要趁火打劫,洛家树倒猢狲散,早已不似原本威风,索性将青玉灵泉连带那祠神一起彻底交给了宁徵言,是以洛熹微才不得不听从她的分派。 这笔账又被心高气傲的洛熹微记在宁家头上,当然,那铸剑师也是少不了的,好在她还算是给了鬼修功法,平日也没有指手画脚,他决定偶尔怠慢一下就是,算是报复她之前封禁自己的行为。 “公子?公子!”马夫没有等到回答,唤了两声,却是将洛熹微从沉思中唤醒。 一下子想到宁家的可恶行径,洛熹微也不提什么游玩的事了,黑着脸道:“算了,本公子看这座城破破烂烂,料想没好去处,你只说这段时日城里来了多少人,他们住在哪,最爱往什么地方跑。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关于仙丹的传说,没有仙丹的话,什么仙宫,仙城,仙山都可以。” 这可真是在胡说八道了,车夫身为本地人,听得老大一腔火气,他摸摸怀中那好几颗拇指大小的明珠,拼命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就这珠子都够他下半辈子过活了,做完了这一笔,今后再也不用赶着车找客人,至于那小子满嘴胡话,那也又算得了什么?生人行迹还好打听点,仙丹?还仙宫,仙城?老天在上,他要是知道哪里有仙丹,还会老老实实在城外面到处跑不成? 突然,外面马匹咴咴嘶鸣起来,车夫把脑袋往外面一探,吓得差点没从车厢里滚出来,原来那锦袍少年忽然从车驾跳了下去,跑到街边一处人群围绕的地方。 被围住的是一家药铺门口,地上坐了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生的五官端正清秀,干干净净的衣襟上印着个脚印,明显是被踹出来的。他涨红着脸大叫:“我、我虽然是洛家出来的,却不是他们族人,只是他家丹房里的烧火童子,平日看的药草不少,这把灵芝分明是难得的贵重药材,你们怎么能说是石头刻出来的?!” 药铺门口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连连呸了好几口,怒道:“你那什么灵芝,硬得跟石头差不多,洛家那地方出来的能有好人?快点滚,否则下次让你吃棍子了!” 他们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劈劈啪啪挨了好几个耳光,直打得翻滚到一边去,落地时听到呵呵的笑声。 “好杀才,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洛家不是好人?你们才不是好人!那云母石芝乃是一等一的灵药,放到修士里谁不是打破头的抢?居然还以为我洛家出来的人会诓你们……走走走,你这小童倒有几分运道,本公子正缺个有眼力的小厮,跟着本公子,却比你在这等蠢才前面受辱强多了!” 一阵风过去,那跌坐在地的男孩已经不见了,那几个捧着红肿面颊的伙计们面面相觑,惊恐万分,周围看热闹的免不了又是一番议论。这些年大旻国出了许多类似的怪事,大多数人都幸灾乐祸地认为药铺伙计出言不逊,惹恼了神仙,要好好做些法事才能够消弭灾祸。 不提洛熹微一进城就惹是生非,他要找的宁家姐弟如今却是扮成了凡人模样,正住在城外客栈里。 “jiejie,这次来的元神真人非同小可,据说修入元神境界两百年,只差临门一脚就要晋升洞天,输掉的那几个真是好生赖皮,这等人物都请得出来。”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心思却完全不在茶上的宁斯宇坐在桌边愤怒地说。 宁江砚手中同样握着茶杯,里面的水陡然化作一股白气,就这样蒸发得没影儿了。 拿茶水发xiele怒气后,她神色有些疲惫地回道:“大旻国内是没有这般人物的,现在,这场争斗已经牵扯到整个瞿朝了,之前却是不应该将身为瞿朝公主的璩慧也拖下水,导致对方有了口实……好在,我们背后还有宁家,那些家族不敢做的太过火。” “即将进入洞天境界又怎么样,现在争斗仅限于元神真人已经是我们的幸运了,家族正在和其他势力暗中角力,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地赢下去,赢到他们统统心服口服为止。” “元神境界第一人,斯宇,你有信心吗?” 宁斯宇被她说得胆气顿生,拍桌喝道:“不错,来一个败一个,来一双败一双,我们宁家人怕过谁来!” “族中算到这次会有上古地宫出世,里面一枚丹药正好可以换取那明纪真人手中的阵道法门,等拿到那法门,jiejie你修为更进一层,任谁来都不怕了。” “本想用南煌丹鼎换取,我们才会主动请缨来对付洛家,谁知道那偃月仙人还有个器灵出来捣乱,那仙人是云宗出身,家族不好出手。”宁江砚点头道,“好在有了这上古丹药倒也过得去,只要我控制住境界,洞天以下,再无敌手。” 两人又静心等待了好几天,全然不知道有人已经打探到他们的行踪,搬到附近客栈正想办法下手。 “那两人是缩头乌龟吗?怎么每天都在客栈不出来,害得本公子没地方可以去!”洛熹微守了几天,忍不住大发雷霆,“阿乐,你死到哪里去了,本公子的小吃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阿乐抱着一大堆郡城特产的小吃费力地走进来,他从小无父无母,被洛家收养作看火的杂役,心里知道这位和洛家家主一个辈分,越发诚惶诚恐,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被赶走。 他这几天也看出来了,那洛熹微虽然态度骄横,对人都是一样的高傲,心思却是十分单纯,并没有视凡人为草芥的想法。 “这,公子若是想让那两人出来,小的倒是有个办法。”他小小声地说,心中却希望自己的建议入得了这位仙人的眼,能够传授自己一两手。 洛熹微听着他的计策,眼睛越来越亮。 不多时,新平城传出了惊人消息,城外将会有仙人地宫出世,里面有数不尽的仙丹,吃一颗就能够成仙。 在这消息的驱使下,无数武林高手、名门世家乃至修士们都往这座郡城涌来,城里的普通百姓也都疯狂了,打着向导的名头领着这些人将城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希望自己也能够沾染点仙气,不求成仙,就是一辈子平安福运也好啊。 那个替洛熹微赶车的车夫也在其中,他用明珠买了房子和铺子,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了,但心里还是懊丧得不得了:怎么就没看出当初那位是真神仙呢?若是得他提点一两句,自己岂不是可以荣华富贵么。 宁家姐弟虽然不知道是谁有意妨碍,却也猜到肯定是他们对手的手笔,在客栈里坐不住了,同样赶到了城外。 “好小子,这次你可立功了。”洛熹微立刻指派阿乐跟了上去。他自己是神位修成的鬼体,担心出去后被其他修士发现生出枝节来,于是用神灵手法给阿乐下了法术,如今的阿乐算是侍神童子,不大不小也算是踏入半个修行门槛。 他不急着找那明纪真人的联系办法,只想着让这宁家姐弟找不到丹药也就够了。 半个月后,新平城外数十里地裂涌泉。 一番厮杀过后,城外不知陨落了几多修士,宁江砚,宁斯宇抢在所有人前面进入地宫,阿乐在这混乱中失踪,随后地宫就关闭了。洛熹微这才慌了手脚,他本没什么计谋,只跟着后来闻讯赶到的修士们蹲守在地宫外面,眼巴巴地盼着里面的人出来,自己好下手捞便宜。 那地宫名唤金匮药王宫,乃是数百年前擅长炼丹的一仙人所留,如今开启过后又即刻封闭,不见踪影,唯有地面裂出的泉流能够彰显它的存在。 这一日,泉流忽然如沸腾了般突突冒泡,在外的修士们均是精神一振,心想那地宫怕是再次开启了。 过了许久底下都没有动静,终于有个修士忍不住,他纵身跃下,不多时传来狂喜的喊叫:“老天爷啊,果然是好多的仙丹!” 一听这说法,修士们争先恐后地跟了下去,只有洛熹微十分不安地退到了隐蔽处,心里担忧不已。 地宫有许多丹药的说法可是他传出来的,那修士遇见的恐怕另有玄机吧。这位虽然不爱动脑子算计人,却也当久了祠神,知道这个时候上前阻拦没好果子吃。 不久,泉水裂缝处冲出两道耀眼之际的光华,正是宁江砚、宁斯宇两人。 “大功告成!这丹药总算到手,外面的废物也都死光了。斯宇,快放信物。”宁江砚急促吩咐一声,转头看到洛熹微的藏身处,冷笑道,“我早知道有人搞鬼,可恶!今日我便拿你来祭奠那些无辜枉死的修士。” 洛熹微感应到阿乐在地宫里的微弱气息,心中大急,道:“那些修士是你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说话间已经在暗暗准备。 “鬼修小道,敢在我元神之辈面前放米粒光华?”宁江砚却不听他的解说,待宁斯宇放出信物,一道虹光冲出天际之后便要动手。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影横扫过来,朝她拦腰撞击过去! 宁江砚下意识地施放阵法,避开了这一攻击,转眼就见扔出来布阵的诸多法器在那撞击下轰然炸裂,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天际那虹光伸入云层后,另一端却又垂落下来,缓缓凝成实体,宁斯宇大喜,却在下一刻见到不可思议的景象。 空中骤然飞来长长的雪白蛇躯,绕在那桥口盘旋了好几圈,直围得密不透风,最后才抬起一个庞大的脑袋冲他们咧开嘴,看起来好似嘲笑一般。 “这是虬龙之属!”宁江砚看到那蛇头上两只鹿角,一下子认出了这是什么,“小心!” 被虬龙的尾巴扫中,宁斯宇倒飞了好几十里才止住劲头,好在那白虬似乎没想伤人,他狼狈地站起来,却看见那桥上已经多了一个红衣猎猎的身影。 仿佛是感到了他的目光,那人转过头来,脸上覆盖半张狰狞可怕的黑色面具。 “jiejie,快拦住她!”宁斯宇顿时想起了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燕铸剑师,同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手上有南煌丹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