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结局
又过了十几日,书香每天派人去宁致连房里打听消息。三奶奶的娘家被肃南伯一事波及,董家老爷下在刑部大狱里,三奶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派人去打听风声。这时三奶奶陪嫁来的那些婆子陪房就派上了用场,与各府里都有联系。书香让人去三奶奶那边听消息,也就方便多了。 毕竟这些事情一天不解决,安清县主就多一天的危险。 外头的风声,似乎是皇上过了气头上,渐渐肯听得进去太后的劝告了,这些天再也没抓人,也没有听到皇后那边的消息。朝廷里的人心平定了些,可是肃南伯和世子却一直没有消息,听说还是软禁在宫中。 肃南伯是朝廷重臣,又是皇亲国戚,想要动摇他的位置不是件容易的事。 书香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等消息了。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很理解她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大闹腾,只有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书香似乎能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伸懒腰,踢胳膊踢腿的。 每到这个时候,书香都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这天晚上,书香早早地就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外头呼呼的风声将书香惊醒,夜似乎又添了几分凉意。 书香小心地翻了个身,拥紧被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沈府后院,小丫环来传话:“大太太请七小姐过去呢。” 书香心头一紧,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春晓苑,大太太端坐在上首,一张脸木木的没有表情。书香上前行了礼:“母亲叫女儿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大太太半晌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书香,书香被看得浑身正不自在,大太太忽然开了口:“我一个人住着很孤单,明儿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书香一愣,忙说道:“女儿怎么好打扰母亲?” 大太太冷冷地微笑:“我就说你是个假装孝顺的,叫你来服侍我也不肯,还是我的华香最贴心。” 不知什么时候华香也走了进来,仍是旧日的打扮。轻蔑地看着书香:“我方才说什么来?母亲只是不肯信我,如今母亲可是知道了她的心了。” 大太太的笑容越发飘忽不定:“我只知道我的华香的心,若是有一日我去了,也只有华香肯陪着我。” 华香笑得格外柔顺:“母亲说的是,咱们母女自然是总在一处的。” 书香听得毛骨悚然,抬眼看去,只见大太太和华香的脸渐渐都模糊起来,让人看不清楚。那笑声却是越来越刺耳,直直地钻进人脑子里来。 书香一声惊叫,坐起身来。 外头还是漆黑一片,厢房却已经有闪烁的烛火,门外有人在低低地说话。 出了什么事?书香陡然提起心来,扬声道:“来人!” 锦瑟和碧萱应声跑了进来:“二少夫人醒了。” 书香定了定神。指着外头的烛火:“谁在外头?” 锦瑟和碧萱对视了一眼,锦瑟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沈府来的人。” 书香蓦然想起方才的梦来,催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锦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太太没了。” * 沈府里到处都挂着白布和灵幡。披麻戴孝的大奶奶迎了出来:“七姑奶奶也回来了,老太太在里面呢。” 大奶奶脸色肃穆。却没有悲伤,府里其他的人也是这般。大太太做下那么多的事。又病了许久,在沈府早已经是行尸走rou了。 大太太的离去,似乎让沈府的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老太太拉着书香的手:“你是有身子的人,何必亲自跑来?我原本不许你父亲告诉你,怕你知道了对身子不好。” 书香答道:“母亲去世,我总该回来看看,尽尽孝道才好。” 老太太缓缓地摇摇头,似乎是不大赞同书香的话,只是大太太已经没了,老太太也不愿再多说死者的不是。 书香抬眼望去,沈家女儿中只有灵香回来了,正陪着大奶奶与众人寒暄。 玉香被安平伯府禁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也没什么奇怪。华香那样子,更是不可能回来。梨香远嫁,赶不回来。妍香心里大概还是在怨恨大太太,也不肯回来。 没想到大太太临终之时,两个最疼爱的女儿却都不在。 书香在灵前给大太太磕了三个头,内心百感交集。 曾经再风光又如何,用尽心机,不过是误了自己,误了他人。 书香缓缓起身,忽然有小丫环跑了过来,低声说道:“七姑奶奶,宁府派了人来,急着请七姑奶奶出去呢。” 书香眉头微蹙,也来不及细问,忙去老夫人那里告辞,又辞别了众人,便向外走去。 何旺家的站在二门处,急得直跺脚,见书香出来才松了大大的一口气,赶紧迎上前去:“二少夫人快回去看看吧,宫里传出了旨意,让二少夫人即刻进宫。” 书香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为安清县主的事:“知道了,咱们这就回去。” 马车早已预备好了,书香上了车,问何旺家的:“可知道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还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何旺家的答道:“来的公公传的是太后娘娘的口谕。” 书香这才放下心来,如果是皇后命她进宫,就说明皇后已经知道了安清县主的事与书香有关,那么书香和宁府势必都要受到牵连。 只是,太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传书香进宫呢?难道是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书香回了宁府,按品大妆一番,老夫人和二夫人早已得到了消息,亲身来到二房看望。 二夫人一脸的担忧:“好好地,太后娘娘为什么会宣你进宫?你可知道是什么事么?” 将安清县主藏起来的事。书香怕走漏了风声,只对宁致远说过,锦瑟虽然知道,却守口如瓶从没漏过口风。老夫人和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书香怕两人担忧,安慰道:“中秋节侯爷回来的时候,提起过曾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说让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宫里陪太后说话,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老夫人和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还有这个话,你们竟然不曾提过。” 书香笑道:“那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要是说了。只怕老夫人和二夫人要怪我太轻狂。” 老夫人笑了起来:“瞧你这张嘴,等会儿见了太后,可不许这么说话。” 二夫人也嘱咐了几句,书香怕误了时辰,便匆匆出府而去。 * 慈庆宫内燃着淡淡的苏合香,两名女官引着书香进了殿,书香不敢抬头,向地上的褥垫跪了。行起三跪九叩的大礼。 便听见太后温和的声音:“起来吧。来人,给靖远侯少夫人赐座。” 书香告了罪,侧身坐了,太后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闲话,便遣了众位女官出去。 太后这才问道:“要不是上次靖远侯进宫,与哀家说起安清的事。哀家怎么也想不到,安清竟然在你庄子里。”太后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掩不住的颤抖,“安清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该怎么向嘉阳交代?你这次真是帮了哀家的大忙。” 书香忙起身说道:“臣妇不敢,县主娘娘对臣妇有恩。臣妇粉身不足以报,何况只是区区小事。太后娘娘无须挂齿。” 太后叹道:“你道是小事,与哀家可是大事。早就想传你进宫问问,只是碍于皇后的眼线,怕万一走漏了风声,反倒对安清和你都有危险,哀家便一直隐忍。如今安清可还好好地在庄子上?” 书香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县主娘娘一切安好,请太后娘娘放心。” 书香心念微转,太后现在传她进宫,难道就不怕皇后知道了吗? 像是看出了书香的担忧,太后说道:“那件事,皇上已经想好了,过几天便会有旨意。你放心,宁家不会有事的。” 书香忙跪倒在地:“臣妇谢太后娘娘恩典。” 这样说来,这场皇后与太后的明争暗斗,太后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既然如此,安清县主就没有危险了,书香心里说不出的喜悦。 太后说道:“快起来吧,你怀着身孕,不必跪了。” 书香缓缓起身,试探着问道:“那……县主娘娘……” 太后含笑说道:“还是要让你跑一趟,亲自接了安清回来吧。肃南伯和世子都已经回府,若是看到了安清一定会很高兴。” 书香顿时喜形于色。 * 书香将安清县主送回肃南伯府,世子与安清县主劫后相见,对书香均是感激万分。 书香不愿打扰他们相聚,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世子躬身相送:“过几日一定带安清上门相谢。” 书香笑道:“实在是不敢当,世子爷太客气了。” 世子与安清县主将书香送上马车,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鲁兴夫妻两人跟着书香一起回了宁府,书香一回来,便叫了鲁兴家的进来回话。 鲁兴家的将庄子上的账册递了上来:“东头庄子要年下才能算好账目,这是南头庄子果园的账册,因收得早,便算了出来,请二少夫人过目。” 书香翻看了一会儿,不禁十分吃惊:“竟然有这么多?” 鲁兴家的笑道:“虽然今年天气干旱,好在庄子附近有条河,奴婢等人每日带着人灌溉,总算没误了事。” 书香抬起头,看着鲁兴家的。黝黑的肤色早已没有了从前在府里生活时的白皙,显然是常日在外头劳作所致。 那么一大片果园,每日打水灌溉,劳动量之大可想而知。 书香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得了书香的夸奖,鲁兴家的更是满脸喜色,又说道:“东头的庄子奴婢也去看过了。高粱长得极好,总算没误了事。” 书香想起此事,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亏得你们有先见之明,今年这样的大旱,别说咱们,就连大夫人的庄子也没什么收成,老夫人和二夫人那边的庄子,也是我听了你的话,建议她们赶着种了高粱,总算是没赔太多银子。” 只是大夫人那边。因为不肯听书香的话,今年只怕是没什么进项了。 自从宁致达去世,大房便一蹶不振,进项少了许多,大夫人又病了一场,求医问药不说,还用了许多补品,就已经花去了不少银子。前阵子宁致选娶亲。大夫人为求面子好看,又贴补了许多东西,如今庄子没有收成,对大夫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鲁兴家的与书香将账目上的事交代清楚,便说打算去东头庄子住几日,书香知道秋收时候快到了。东头庄子事情多,鲁兴家的想要亲自去看着才放心,便答应了下来,又让账房支了三百两银子给他们二人。 打发了鲁兴家的。书香拿起账目细细地看了起来,她头一年管庄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收成,她虽然不是重钱重利的人。但是看着庄子丰收,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次日,书香刚刚用过午饭,外头便传来小丫环的声音:“三奶奶来了。” 锦瑟收拾着碗筷,冷哼道:“她又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给二少夫人添堵?” 书香止住了锦瑟,向外说道:“快请进来。” 三奶奶穿着一件家常的豆青色褙子,头上只插戴着两根玉簪,脸色显得十分憔悴。 看着三奶奶的样子,书香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董家老爷一直在刑部大狱里,三奶奶担心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其他的事且不论,单是这份孝心已经是令人感动了。 三奶奶走到床前来,轻声唤道:“二嫂。” 书香抬手让座:“给三弟妹看茶。” 三奶奶接了茶盏,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手指揉搓着衣角,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书香给锦瑟使了个眼色,锦瑟撅起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书香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可是禁不住折腾了,锦瑟实在不想让三奶奶单独留在房中。 看书香的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锦瑟才退出了房,走到门口还提高了声音:“二少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就是,奴婢就在门口守着。” 书香哭笑不得,锦瑟这丫头,倒像是防贼似的。 三奶奶的心思显然没在这上头,待房中无人,三奶奶忽然站起身,跪在了床前。 书香吓了一跳,忙弯腰去扶,谁知腹部沉重,却怎么也够不着三奶奶,书香急得连声说道:“三弟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三奶奶不肯起身,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二嫂,从前是我不懂事,二嫂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我反倒还听了别人的话,对二嫂心生芥蒂,二嫂千万不要怪我。” 书香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话是从何说起?三奶奶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 三奶奶低着头,似乎没勇气面对书香,泣不成声地说道:“太后娘娘传了我父亲进宫,不但免了我家的罪过,还着实抚慰了一番。要不是二嫂护着县主娘娘有功,太后娘娘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放了我父亲出来?这都是二嫂的脸面。” 书香这才知道是这件事,想必是因为董家与宁家是亲家,太后知道了董家老爷也因肃南伯的事受了牵连,这才提前放了董家老爷出来。 书香将三奶奶拉起来,让她坐在床边,说道:“三弟妹别这么客气,肃南伯一事,皇上已经查明是子虚乌有的事,董老爷清白无辜,自然就开释了出来,也并不是我的功劳。” 三奶奶擦着眼睛,说道:“话虽如此,要不是二嫂的脸面,我父亲还不知何时才能从刑部出来,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书香拍了拍三奶奶的手:“不管怎样,三老爷没事就最好,三弟妹这是刚从董府回来?” 三奶奶说道:“是,一大早上娘家那边就打发人来告诉我。说老爷放回来了,我赶紧回去见了父亲,这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父亲托我向二嫂多多致谢,待养好了身子,还要登门亲自谢过二嫂。” 书香笑道:“这我却不敢当了,劳烦三弟妹转告董老爷,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 两人说了会儿话,渐渐轻松了起来,三奶奶便问起书香的身子:“二嫂是个有福气的。定能一举得男,给咱们家添个小世子。” 书香笑道:“世子也罢,女儿也罢,我都是喜欢的。”说着便瞟了一眼三奶奶的肚子:“什么时候弟妹也能添个小公子,那就更热闹了。” 三奶奶脸色一红:“二嫂取笑了。” 看着三奶奶脸上的笑容褪了些,书香也能猜到几分缘由,三奶奶从进门便与宁致连关系不和,这是宁府众人皆知的事。宁致连性子平和,这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在三奶奶身上。 书香便说道:“弟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嫂子的多嘴,弟妹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性子是极得人喜欢的。只是咱们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有些本分还是要守的。三叔房里的事我不清楚,也不好说,只是你如今是大房的正经奶奶。大房里除了大夫人和三叔,弟妹就是最尊贵的人了。咱们既然有了这个身份。行事就更要有个体统。这满府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看着咱们呢。夫家毕竟比不得娘家。上有婆母,下有小姑子小叔子,咱们虽比不得男子在外建功立业,却也该有女子的担当,这才是大户人家的风范。” 三奶奶低下了头,羞愧不已:“二嫂所言极是,从前的事,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和三爷好好过日子。”说到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微不可闻。 书香笑着说道:“只要你和三叔好好的,不止是我,就连老夫人和大夫人看了,心里也是高兴。” 说了会儿话,书香叫锦瑟和绿云进来,拿了许多东西出来给三奶奶:“董家老爷吃了些惊吓,这些补品定是用得着的,我身子不方便,劳烦弟妹帮我捎过去吧。这是五千两银子,大夫人身体不好,三叔虽有差事,进项却不多,今年又是旱灾,庄子收成也不大好,你们刚成亲,要用银钱的地方想必也很多,这些银子就给大夫人和弟妹你拿去填补家用吧。若是还不够,就去账房那里再取些。” 三奶奶无论如何也不肯受这银子:“哪有让二嫂出银子贴补的道理,这银子我万万不敢收。” 三奶奶虽然性子急,却并不笨,她知道书香这是听说了大夫人的庄子没什么收成,怕大房手头紧缺,大夫人和三奶奶又是好面子的,不好去公中支银子,才拿出了自己的银子给大房。 书香笑着将银票塞给三奶奶:“你要是真心谢我,就快收了吧,回去好好劝劝大夫人,只要咱们家里和和气气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奶奶拿着银票,想起大夫人对书香的敌意,更是羞愧难当。她与宁致连关系不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她跟宁致连说书香的坏话,宁致连却反驳了回来,两人便吵了起来。那时三奶奶一心相信大夫人的话,认定宁致连是被书香蒙骗,宁致连却说起书香的种种好处,还提起当初大夫人生病,还是书香托人求了太医来诊脉,才调养好的。当时三奶奶还不信,现在看书香说话行事,处处大方妥当,单是这份宽容大度,就是三奶奶望尘莫及的。 看着书香温和的笑,三奶奶暗暗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劝劝大夫人,往后该与二房三房和睦相处才好。 * 这日雨过天晴,书香与老夫人和二夫人在上房说笑着,大夫人自从那天三奶奶送了五千两银子给自己,又劝解了半天,心里也对书香生出不少感激,如今对书香便和气了许多。 老夫人指着书香笑道:“你这个丫头瞒得我们好苦,要不是宫里传出来消息,我还不信,你居然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来。” 书香起身说道:“老夫人别生气,都是孙媳妇的不是。当时情况实在是紧急。没来得及禀告老夫人,孙媳妇私自行事,还请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忙让书香坐下:“你身子沉重,何必又站起来说话,我不过是说几句,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书香坐了,笑道:“待我回来,也是怕老夫人听了着急,这才没敢说。” 老夫人点点头:“那时候是什么情形?人人自危,你做事缜密细致。不漏口风是对的。” 宁若莲笑道:“祖母那时候还担心咱们家会怎么样呢?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别人的事。”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宫里昨儿刚传出来消息,皇后被废,这场后宫权力之争,终于是太后全胜而结束了。 宁府过了风雨交加的时期,此时大家的心情自然都轻松起来。 书香看着宁若莲,想起一事来,便说道:“三meimei那天不是还说想要吃葡萄么?恰好南头庄子的葡萄刚摘下来,已经送进府了。我叫锦瑟陪着二meimei去二房取些尝尝。” 宁若莲看着书香颇含深意的笑容,心思微动,脸上便热了起来,起身出去了。 书香便向老夫人等人说道:“前阵子说起三meimei的婚事,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老夫人忙问道:“是谁?” 书香说道:“老夫人可知道太常寺卿方家的大爷?” 老夫人沉吟着说道:“原来是他,我倒是听人说起的。那孩子倒是很有出息的,不过好像也听说方家大公子性子有些冷,有的人家去说亲,他都回绝了。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没说上亲事?” 书香笑道:“别人家我不知道,只是这方大爷。倒不是外头说的这样的。说起来方家的三小姐,与我是至交。提起她家大爷来,方三小姐说过,是有一家提过亲的,只是那家女子名声不大好,方家便婉言谢绝了,大概是女家觉得失了脸面,便有了这样的传言。” 老夫人眉毛微挑:“哦?这么说来,还是冤枉了方家公子了。” 书香说道:“老夫人若是放心,我就去问问方家的意思。” 老夫人想了想,看向二夫人:“你说怎么样?” 二夫人说道:“媳妇也是见过方家大公子的,模样自是不必说,也是很有出息的。” 那就是答应了。 老夫人笑道:“你们婆媳都说好,那定是极好的了,哪天得了空儿我也亲自替三丫头相看相看。” 众人正笑着,忽然有婆子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宫里传来了旨意,请二少夫人出去接旨呢。” 老夫人忙命人备香案,众人换了衣裳,便向前院而来。 出去见了才认得传旨的是太后身边的艾公公,艾公公见了书香,顿时满面堆笑:“咱家恭喜少夫人了。” 书香笑道:“不敢,劳烦公公了。” 艾公公便展开圣旨,众人依次跪了,只听艾公公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远侯少夫人沈氏,性资敏慧,勇气可嘉,钦封一品端华夫人,赐金一千两,银五万两,田地千顷。钦此。” 书香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夫人拉她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说道:“看这孩子欢喜的,还不快谢恩!” 书香忙说道:“臣妇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艾公公将圣旨交给书香,向后摆了摆手,两列太监齐齐地走上前来,艾公公说道:“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 书香说道:“臣妇何德何能,受此洪恩,臣妇真是感激莫名。” 艾公公笑道:“夫人救护县主娘娘,那是多大的功劳,夫人就不要客气了。”又说道:“太后娘娘口谕,夫人身子不便,就不需亲自进宫谢恩了。” 书香恭顺地说道:“太后娘娘体贴臣妇,臣妇实在不敢当,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艾公公走后,众人都是满脸喜气,不住地恭贺着书香。 老夫人笑道:“致远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有多么高兴。” 一句话提醒了二夫人,二夫人忙一叠声地叫人进来:“快打发人去天津,告诉侯爷一声儿,让侯爷也跟着高兴高兴。” 大夫人、三太太、三奶奶、宁若莲和宁若薇等人也围着书香不停地恭喜。书香红着脸坐在人群中,只是微笑。 这荣华富贵来得太突然,竟然让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或许这种不真实的喜悦,才是幸福真实的感觉。 一年后,靖远侯府。 “烨儿,看这边,这边啊。”宁若薇站在暖炕边上,摇着拨浪鼓,努力逗弄着炕上的孩子。 烨儿穿着大红的织锦缎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东西。 文房四宝。木刀木剑,书册,金元宝……各式各样的东西摆在炕上,将他团团包围。 今天是烨儿抓周的日子,连沈老太太都过来了,此时大家围着暖炕站着,都是紧张地看着烨儿的举动。 书香更是紧张,下意识地抓住了宁致远的手。 宁致远低头看着书香。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声安慰道:“别怕,烨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书香忍不住笑了,是啊,怕烨儿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炕上摆的都是极好的意头。烨儿想要抓什么都不怕呢。 书香轻声说道:“万一烨儿抓了金元宝可怎么办?” 她可不希望烨儿会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宁致远说道:“那有何不好?那说明烨儿一生都富贵无忧。” 像是为了附和宁致远的意思,烨儿果然伸手向金元宝够去。 书香摇头叹息,那么多笔墨纸砚他不抓,非要去抓元宝。烨儿才这么小就跟金子亲,这是像她还是像宁致远啊? 还没等书香说话。只见烨儿将金元宝放在一本书上,两手将书举给书香看。高兴地喊道:“娘!” 书香大喜过望,将烨儿一把抱在怀里:“娘的乖儿,真聪明。” 宁致远笑道:“烨儿这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老夫人和沈老太太等人都是哈哈大笑。 锦瑟笑道:“世子爷喜欢书,这跟侯爷和夫人是一模一样呢!” 此时锦瑟已做了妇人打扮,半年前,她与成泽成了亲,成泽管着花灯作坊和铺子,忙跌不可开交,锦瑟则留在书香身边做管事媳妇。 书香笑着说道:“等你有了孩子,我倒要看看,你儿子是不是和你一样牙尖嘴利的。” 说的锦瑟红了脸,只是抿着嘴笑。 沈老太太看起来精神很好,不住地逗弄着书香怀里的烨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侯爷。” 二夫人说道:“可不是么,这样子跟致远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外头有人说道:“谁跟二哥哥一模一样?” 宁若莲走了进来,书香笑道:“三meimei快进来,看烨儿抓了什么?” 丫环服侍宁若莲脱了外头穿的斗纹锦上添花棉披风,拿到外间抖了抖,宁若莲远远地看过去,笑道:“我就知道烨儿也是个爱书的,只是不要成痴才好!”又说道,“外面下了雪,我刚从外头进来,别过给烨儿寒气。” 二夫人向门外看了看:“三姑爷没来?” 宁若莲脸上一红:“他呀,到了门口又回去了。” 宁若莲已经和方昊林成了亲,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怎么这回反倒没有一起进来? 老夫人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是不是三丫头你又欺负三姑爷了。” 宁若莲忙说道:“祖母怎么说是我的错?是他看见外头下了雪,说怕我穿着棉披风会冷,又折回去取大氅了。” 书香忍不住笑起来,宁若莲的脸色更红了,老夫人笑道:“真是小孩儿心性,打发个婆子回去也就罢了,还要他亲自跑一趟。” 宁若莲低了头,羞涩地说道:“他怕婆子取的不合心意,就……”往下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两人如此亲昵,书香心里觉得很是高兴。 二夫人知道宁若莲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说这些害羞,便岔开了话题:“致远,天津那边的事已经差不多了,皇上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回京来?” 宁致远用了书香的建议,在桥墩大石间用海蛎胶合建成桥基,工程的进度比预期快了一半,天津那边的官员上折子,夸奖宁致远建的海桥坚固无比,皇上龙颜大悦,下旨大大地嘉奖了一番。 宁致远说道:“那边的事情大概还需要月余的功夫,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回京来任职。” 二夫人喜形于色:“这下就好了,你回京来,我们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也笑道:“是啊,一家人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就在此时,烨儿忽然说道:“爹!” 宁致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弯腰从书香手中小心地抱起了烨儿:“烨儿说什么?再叫一声儿。” 这一年,宁致远在天津极少回来,陪伴烨儿的时候也很少,因此烨儿与他并不十分亲近,这也让宁致远心里对书香和烨儿十分愧疚。 此时听到烨儿的声音,宁致远简直大喜过望。 烨儿乖巧地伏在宁致远的怀中,奶声奶气地叫道:“爹!” “哎!”宁致远答应得更大声。 大夫人笑道:“哟,这是烨儿知道致远要回来了,心里高兴呢!” 顿时满屋都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