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朦胧

    在那个时候，他的世界竟是那样不可思议。

    他的脑海中竟然没有外界形形色色的景象，外面都是一片朦胧；印象较深的，只有那个朴素而亲切的土屋，还有那时还年轻的mama的存在。

    那是一种遗忘已久的记忆。

    这种记忆是由何因素激发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那种朦胧的感觉给他一种久违的温馨、亲切、安全。

    他还隐约记得：在那个弥漫着温和灯光的小土屋中，几个堂姐进来约他去看电影。

    那还是露天电影的时代。

    当时遥光还是第一次接受“露天电影”这个概念。

    只是听堂姐们说起，可以看到许多人物在一块大布上动来动去，还能发出声音。

    那时的遥光，并没有因此而急不可耐，只是怀着一颗悠远而期待的心，经过mama的同意，欢呼雀跃着跟着堂姐们出去了。

    他还依稀记得：那时正要放映的那个电影名字叫。

    他甚至能想像到会有一个慈祥神圣的观音菩萨出现在幕布上，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叫“铁”观音？

    记忆中，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夏夜。

    夏季农村独有的蛙声、萤火虫，萦绕在他周围。

    堂姐们带着他走在田间的梗道上。

    欢快、欣喜之声回响在阡陌之间。

    走过田梗小道，再经过一洼池塘，一行人来到了一条稍宽的土公路上。

    只有沿着这条土公路再走上一里路，就可以到达露天电影的位置了。

    遥光已经依稀听到“轰轰”的电影声夹杂着喧闹的人声，欢快地心儿似乎就要飞到那里去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背后撞上遥光。

    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界模糊，依稀只听到堂姐们“嗡嗡”的惊喊声。

    在堂姐们急切的呼喊声，和一个男人的抱怨声中，遥光隐约明白自己是被一辆赶夜路的自行车撞上了。

    憧憬、向往、愉悦，似乎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刻了。

    在这以后，遥光还模糊地记得，那个撞他的男人还带了罐头来看他。

    而他自己，尽管被撞得七荤八素，却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懵懵懂懂，只知道被家人照顾。

    只是心中隐隐有丝遗憾。

    这或许是他记忆中最早的遗憾。

    也可能是任何物质都难以弥补的了。

    这丝遗憾，在他另一个童年阶段终于爆发了。

    那是在他5岁左右的时候，mama和伯母带着他去学校，好像是去做个什么体检。

    一样是朦胧的天色，经过弯弯曲曲的田梗小道，同样是悠远平和的好奇心。

    来到学校后，和一群小朋友排队等候体检。

    体检很简单：就是进到一间小屋子里；站在中间的一个小方台上；面对着一块幕布，幕布后有两个医生；然后闪一下光就好了。

    眼看一个个小朋友顺利做完了体检。

    快轮到遥光时，他心想自己体检的过程也应是如此简单。

    就在他站在方台上，等待闪光时。

    不知道又是什么意外，好像是他的位置不能达到体检医生的要求，迟迟不见闪光。

    过一会，遥光似乎听到那个医生叫他走近一点，靠近那块幕布。

    他只得懵懵懂懂靠近幕布。

    就在他快要靠近时，骤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遥光竟感觉自己像被电击了一般，无法动弹，直挺挺地后仰倒地。

    天！那块幕布，不就是以前一心向往的电影幕布吗？

    同样是在快要靠近幕布时……

    后面的结果，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眩晕，也就不言而喻了。

    难怪那时他做过一个异常压抑的梦：天空中飘浮着一块巨型幕布，上面有硕大的字体，在他眼中不断膨胀。

    日后，当一件事先已认定的事偶然出现了意外，导致惊天逆转，那种遗憾、那种困惑、那种对认定结果骤然膨胀百倍的渴求，恐怕永远都难以释怀了。

    即便像破案一样，找出了偏执的根源，似乎也只是恍然大悟一番，过后还是如初。

    呵呵～～不过那又怎么样？

    那只是一条“路”而已，真正的方向和归宿在于：

    只需铭记那个最朦胧、温馨、亲切、安全的环境，还有那颗向往之心，便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