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肖玦忽逝
文志祯咬了咬嘴唇道:“都过去了。” 静宁摇了摇头,心中泣道:“不,没有,没有过去,是我伤害了你。” 又写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把宫里太多的秘密,把几乎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哈赛尔,他控制了惠王殿下,易容成他的样子,逼你让位。他与晋麒串通,可晋麒却着了他的道,将咱们整个大陈江山落入了他的手中,他登上皇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村里人都杀了。一百多条性命,这里面有我年迈的父母,还有我的幼弟,血流成河,可我却不能送送他们。” “知道你中毒之后,我好害怕,我每天都在做恶梦,我害怕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你,我日日向佛祖祈求,甚至把膝盖跪肿了,把额头跪破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再怎么样,都可以。当肖公公将我带到你的身边,看到你中毒的样子,我更害怕了,我多害怕自己会失去你啊。还好,老天开眼,你没有中毒。年宴之后,并不是我不愿见你,而是我被曼雪关在了合禧宫中,哈赛尔不准我见你,可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了咱们的孩子。” 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了纸上,染新写上的字晕染开来。 “在宫中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亲口告诉你,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可是,哈赛尔将我关了起来,他要再用我去要挟你,是我的软弱和无能再造成了这一切。” 文志祯一把扶住静宁的肩膀,“这不怪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我更知道你定然有苦衷,却没想到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是我不好,若是我够好,你又怎会不将这一切早早告诉我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的路有我在。” 静宁默默在纸上写道:“咱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小,才两个月,可他被哈赛尔夺去了。” 文志祯轻声道:“放心吧,你逃出来了,他就不会对咱们的孩子怎么样,我答应你,会将这一切都夺回,包括咱们的孩子,还有整个大陈。” 静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扑入文志祯的怀中。 文志祯轻轻拍了拍静宁的后背,安慰她道:“你可知惠王兄人在哪里?” 静宁摇头,在纸上写道:“惠王殿下应该不会有事,哈赛尔要模仿惠王的样子,就不可能把他杀了,他现在在皇位上还没有扎根,仍带着惠王的面具,在很多地方他用得到惠王,所以你放心吧。只是他究竟把惠王关在了哪里,我一直没有打听到,就连曼雪那我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对不起,是我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 文志祯道:“你不要什么都怪自己,惠王兄我会救出来的。你的父母兄弟的仇我也会报,乡亲们的血不会白流。” 静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笑来,只是那笑太短暂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上有太多重担了。 静宁写道:“让我帮你,你太辛苦了。” 文志祯的脸上溢满了笑,甚至连眼睛里也全是满满的幸福的笑:“好!咱们夫妻一心,定能完成大业!” 而然,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对话,却都让站在门外的曾绍岭听了去,他虽未看到静宁纸上所写的东西,可从王爷的回话中,他清楚了一切。 原来,今日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为了救自己父母的性命才导致的,为了她的一己私利,要将整个大陈国陷入重重危机之中,皇位的莫名让出,五国城池的割让,苗国的狮子大口,三国大军的进犯,死了那么多的兄弟,仅仅是为了救她的父母! 双手紧紧拽成了拳头,他愤而离去。 嘴中更是怒而喋喋不休道:“做大事者,竟沉溺于儿女私情,昨日她背叛你,难道今日就不是美人计了吗?吃过一亏了,还要再吃一亏不成!千万将士已因她丧命,我大陈的皇位坐着异国之人,他日亡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此人妇人不杀还要留在身边,实在可恨可恶!” 邓维毅这时正好过来,看到低头不断说着话的曾绍岭奇怪问道:“老五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呢?王爷呢?” 曾绍岭没好气地回道:“没什么!你问我王爷,哼,王爷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打杖啊!” 邓维毅笑回道:“曾将军这是想要找媳妇儿了吧,看到咱王爷的王妃回来了,是不是也想到自己老大不小要娶妻了呀?” 曾绍岭吼道:“你他娘的才一心想着娶婆娘呢,红颜是祸水,这话一点也不假,若不是那个女人,咱们至于今天这个样子吗?王爷他还是皇上,这几个城池的老百姓也不会死,咱们的兄弟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邓维毅收了脸上的笑怒道:“曾绍岭,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这杖打不打,和王妃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王爷把皇位是让给惠王殿下的,谁知道是那个哈赛尔设下了这么一个计,把自己易容成了惠王殿下的样子啊,难道这是王爷愿意的吗?” 曾绍岭别过脸去不理会邓维毅。 邓维毅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不要再生气了,我知道因为俘虏的那六万多胡人每天供着他们吃喝,让咱们自己的弟兄吃不饱,饿着肚子你心里不舒服,可这不是王爷另有计划安排吗?” 曾绍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唉,咱们啊,是粗人,讲不来好听的话,可我刚在门外面听到什么了你知道吗?” 邓维毅疑惑道:“什么?你不是去找王爷商量明天出兵的事了吗?” 曾绍岭摇了摇头道:“你瞧我,真被气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那你究竟听到了什么?王妃不是聋哑人吗?她还能说什么?” 曾绍岭冷哼一声道:“哼,聋哑人,对,她倒是个聋哑人,可她借着这聋哑行了多少好事你知道吗?那顾静宁根本就懂唇语,所以啊,咱们说的话,她都知道!可王爷将她带进宫的时候,她可一句未提她懂唇语啊,所以国家大政王爷也从未避过她,后宫不得干政她知道吧,王爷也知道,但由于她不聋哑吗?王爷以为她压根不知道,谁知道她心里竟然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呢,转身就把国家大政告诉哈赛尔了!” 邓维毅脸色一变道:“你是说,王妃是哈赛尔安插在王爷身边的jian细?” 曾绍岭微微一顿,“这倒也不全是,好你是说什么哈赛尔抓了他们全村的人,也把他的爹娘还有兄弟给抓去了,用他们的命来威胁她,设下美人计,将她送到了王爷身边。可这就是她的理由吗?她为了自己父母亲人的性命就要致别人父母亲亲人于死地吗?” 邓维毅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想王妃当时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肯定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再去责怪她呢,再说了,王爷还没说什么呢,又怎能轮得到咱们呢。” 曾绍岭怒道:“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留在世上,就应该杀了!谁知道她现在过来,是不是又是和哈赛尔设下的另一个美人计呢!你不听刘老先生说她刚生好孩子啊,哪有一个母亲抛下自己的孩子,独自一个人跑那么远的,若孩子真在哈赛尔的手中,她就不怕哈赛尔把孩子给杀了?他能把全村的人杀了,把她父母都杀了,还差一个孩子吗?” 邓维毅轻轻叹息了一声。 曾绍岭又道:“她以为自己很聪明呢,与哈赛尔一道设下美人计,替敌人传递消息,可结果呢?她还不是一样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族人,就连张元张大人周荣周太医也因她而死,现在就连肖公公也……” 邓维毅问道:“肖公公怎么了?他不是在宫里吗?” 曾绍岭吸了吸鼻子道:“我刚得到消息,肖公公死了。” 邓维毅立即问道:“怎么回事?肖公公不是好好的吗?他虽年纪大了,可身子骨一向很硬朗,难道是哈赛尔,是哈赛尔杀了他吗?” 曾绍岭点头道:“是,是他!肖公公知道了哈赛尔的真实身份,王爷劝他早日离开皇宫,可哈赛尔虽表面答应了,却在他出宫的当天晚上让人下毒把他给杀了。” “一个出宫的老太监,他还不肯放过,哈赛尔实在太可恨了!” 曾绍岭低叹道:“肖公公在宫里服侍了一辈子,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哈赛尔能这么放心放他离宫吗?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这些人能这么白白地送了性命吗?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好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报仇!” 邓维毅拍了拍曾绍岭的肩膀道:“好了,老五,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情王爷自己会处理的,咱们还是先找王爷去商量一下明天出兵的细节吧。” 两人转过身去,却发现,在他们的左侧,曾绍岭嘴里怒骂该杀的女子就在眼前。 她虽聋哑,可她懂唇语,又是心思细腻之人,他们所说的话,她又怎能当成不知呢? 曾绍岭冷哼一声从静宁身边走过,邓维毅略显尴尬几分,也只得朝静宁微微点了点头后离开。 已到了秋天,秋风卷起静宁单薄的衣裙,吹散她的发丝,可吹不走她心中的痛苦。 泪水早已在这几年中流尽,她走到城墙边上,抬起头,望着清晨的昌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