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六章 京郊之外
陈帝怒指着晋麒道:“但是他,这几十年以来,草菅人命,残害无辜,毒杀父皇,今日更想弑君篡位,朕绝不能饶恕他!” 惠王深深地看着晋麒,片刻后道:“你与晋麒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可以不插手。” 陈帝瞪着惠王道:“王兄,这不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而是我们文家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毒杀了父皇!” 惠王最终道:“好。” “还有几件事,我希望王兄也能答应!” “你说。” “一,你一旦登基,要立即着手调查晋麒这几年所犯之事,还百姓一个公道,铲除朝内不正之风,启用有用的栋梁之材!” “当然!” “二,你务必要善待一心为我大陈的诸位有功之臣,包括尚书令张元。” 惠王陷入深思,一时并未回答。 陈帝以为惠王不肯放过张元,急道:“若你要治张元之罪,我将重新考虑……” “好,我答应你!” “三,减免百姓赋税,与民休息,大力发展大陈经济,强盛我文家百年基业!” “十天之后,便是我的江山,我当然要看着它日益强大!” “好!其他的我没有任何要求。” “你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 “呵,不用了,只要你能做到这三点,我便心满意足!” “皇弟果然讲义气!但你与我毕竟同为文家子孙,父皇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我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虽然你不仁,可我却不能不义,即便我登基为帝,仍会给你一个亲王之位,更不会杀你。” 此语一出,尽让宴厅内诸人纷纷动摇,他们甚至一度认为,惠王会是一个更适合登上皇位的人。 晋麒被押走之前,走到惠王面前,看着惠王的眼睛低声道:“记住你的话!” 惠王亦转身离去。 宴厅的文武大臣陆陆续续离去。 张元与祁老将军、胡令云及章俊铭及九公主仍陪在他的身边。 陈帝轻叹道:“你们走吧,朕要留下来陪陪小慧。” “皇上……” “皇上……” “皇帝哥哥……” “朕没事,你们……都走吧……” 张元等人终于起身离去。 陈帝猛然抱起婉贵妃的尸体号啕大哭,那个到死都没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杀父仇人被正法的那一日的女子,那个到死都未能将自己的儿子夺回自己身边的女子。 晋慧,你这一生,为何注定如此悲惨…… 此刻,在他的身后,静嫔静宁从陈帝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身躯,将头靠在他的背上,默默陪他落泪。 陈帝抱起晋慧向外走去,皇宫内,四处充斥着血腥味,鲜血犹如流淌不尽的泉水一般,将皇宫内的几处池水染得鲜红,横七坚八的尸体触目惊心。 太监与侍卫一个个低沉默默将地上的尸身拉走。 那些如今安静地躺在地上的人,以前他们也曾是大陈最忠诚的子民与将士,为了保家卫国,背井离乡,浴血奋战,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大都有一道道在战争中留下的疤痕。 如今却因某些人的一己私利而断送性命,甚至连尸身也不准被收敛,往乱葬岗中一丢,或被鹰鸟啄食,或喂了林中野兽。 比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军中兄弟们,他们死得是如何的不值,甚至连家中双亲妻儿亦要被牵连,落个“谋反”的大罪。 这样的罪名灌在这些毫无地位的士兵身上,是何等的难于承受之重。 无根无落的太监,生死从不能自己左右的侍卫们,看着这些死相极惨的士兵,他们不能为死去的人流泪,只能如此沉重而默默地将他们的尸体拉走。 一辆辆载着尸体的板车,来来回回在皇宫的石板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转动声,低沉而哀惋,在如墨的深夜显得尤为阴冷。 天际繁星密布,半圆的月亮将他森白的银光洒落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如毫无生机的波光一般,如此沉闷不堪。 陈帝怀中抱着再无声息的女子,缓缓而行,皇宫太大,尸横遍地,血气冲天。今天是大年初一呵,新的一年,竟要用鲜红的血将它染红装扮。 而在皇宫宴厅内正发生着这惊心动魄的大逆转之时,在京城的郊区同样是不平静的。 祁步君,这个被晋麒以为深陷于儿女私情而不能自拔,这个被晋麒认为再不可能统领禁军的大统领,现如今天正手持陈帝亲笔诏书,于腊月二十五之前便轻而易举地联系上了邱志生与胡令云这几年中安插在各个军队中的校尉、参将等人。 在过年之前的那段日子里,除了那几个心中有数的,其余人谁也没有意识到京城底下暗中翻滚的惊天骇浪! 黑暗之中,京城内聚集的几万大军,紧紧地盯着祁老将军的祁家军以及皇宫中的六千禁军,然而当戌时二刻的打更声敲响的那一刻,他们发现祁家军早已只剩下一两千残弱兵士。 他们迎来的敌人并不是从祁家军里冲出,而是他们的内部,内部过三分之一的将士突然将整个他们团团包围!火光冲天之际,钱雄磊等人的心腹大将指挥自己身边的士兵大举屠杀。 当原本一起生活战斗在一起的战友们向自己举起屠刀的时候,祁步君愤怒了,他得来的命令从来不是屠杀他们,可钱雄磊他的那些副将根本不顾军中兄弟的死活,率先举起手中的刀不断地砍向自己身边的兄弟。 因为,在四位大将军前去赴宴之前,早就下达了命令,要求这些副将们等戌时二刻的更声一敲响时,立即冲进祁家军的大营中,杀个措手不及! 三万军士对战祁家军的一万五大军,虽在人数上已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更是可贵的是可以打祁家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取胜那是理所应当的。 而卫统府则由**英率领冲进皇宫之中,以一万五对六千禁军,一比二,而且禁军实则早已在左风和秦广的控制之中,何况还有早就安插在里面的晋麒的人,所以他们以为控制皇宫已是轻而易举。 同时宫宴上,皇帝中毒已深,尽管有如祁步君、祁云山等武功高手,但他还有如钱雄磊等彪悍猛将,所以,胜利是握在手中的! 但当他们看到祁步君根本没有在宫宴上,而是一直隐藏在他们之中突然煽动身边的人的时候,这几位副将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所以,“兄弟们,他们只有一万人,而我们有两万,杀光他们,助首辅大人登基,你们就是开国功臣!” 当身边数十个人倒下去的时候,祁步君大吼道:“杀!” 原本可以和平解决的一切被那些嗜血的副将变成了一场大屠杀。 这个时候胡令云兵分两路,一路由他的结拜兄弟老五率领的一万到达之时,局势顿时扭转。 可是,晋麒漏算了那个已从他的心中被抹去,根本已不值得一提的祁步君,他甚至再清楚不过,安插在祁府的那个女人尽管已很长时间没能传递消息给他,但他却早已确定。 实际上那个女子想方设法要将她所了解的情况传递给晋麒,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晋麒到处安排,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他。甚至边晋冲,她也见不着,而且自从刘云芷受伤之后,府中所有人便不得私自出府,她更是离不开半步。如此,她的消息根本未能传递给晋麒。 晋麒更是漏算了邱志生在这几年暗中提拔的诸人均是效忠于陈帝的,他甚至算漏了胡令云报仇的决心。尽管邱志生提拔的那些人他们已将自己的家眷留在京城作为他晋麒的人质,但晋麒如何能想到,那些家眷府中的家仆,个个都是由胡令云在这几年中从江湖中带来的好手,自保早已足够! 当那些驻军的参将与校尉聚在一起吃酒喝rou甚至赌博的时候,钱雄磊等人以为他们仅仅只是一些聚众好要事的无懒之徒,甚至连管都懒得管他们。 所以,当戌时二刻的更声敲响的那一刻,当隐身在祁家军与皇宫四周的军队正准备冲杀的时候,突然发现,边上那些日日与自己一起cao练的军士们竟齐齐露出右手手臂的红巾,然后拔出手中的刀剑指着他们,让他们放下手中刀! 慌乱之中,驻军副将意识到了事情发展的恶劣性,于是率先拔出刀,一把将自己身边的人砍杀,然后大喊道:“首辅大人已经控制了皇宫,兄弟们杀出去!” 一时之间,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杀红了眼的士兵们,如何还分得清哪些是效忠于晋麒的人,哪些又是效忠于大陈的人,这个时候,胡令云的二弟已率领一万大军赶到,顿时整个原本必胜的局势大肆逆转。 禁军之中的副将左风以及长史秦广作为王懈留下来的旧将,他们适时地向晋麒表明了忠心之后,在年宴那天,左风与秦广秘密将晋麒要安插进皇宫的几千判军隐在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然而,他们如何能知道,这只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更是为了让晋麒更加“安心”而已! 原本以为会与禁军厮杀的卫统府却根本没有出现,反而是胡令云率领五千人马赶到,与禁军一起,冲进皇宫,将那些隐于四周的判军一一斩杀! 他们本以为胡令云的人是与自己一起冲进去杀禁军的,所以当胡令云带领五千名将士大喊着冲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躲都没有躲,将自己的胸腔毫无遮拦地展露在胡令云带来的那些将士的眼前。 当鲜血将皇宫的每一层台阶和宫墙染红的时候,当刀剑砍下头颅喷射而出的鲜血将京郊驻军的枯门和护城河染红的时候,祁步君适时地发射了烟花弹,当那声尖锐地哨声响彻天际的时候,宴厅中的晋麒为之一震。 皇帝,他根本没有中毒!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惊天的大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