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三怒、
谢涵的愤怒却不敢明确表现出来,因为她小,她只能装作听不懂这里面的深意。 见父亲咳嗽得厉害,她只得又捏了捏父亲的手,待谢纾咳嗽停了,这才噘嘴对顾琦说道:“什么呀?大表哥是对我不错,二舅怎么不说二表哥三表姐欺负我的事情?” “咳咳,小孩子之间哪有不打不闹的?妹丈,你也听涵姐儿说了,铄哥儿的确对她不错,我没撒谎吧?” 谢纾方才被谢涵一捏,也明白过味来,女儿已经跟他说了不回顾家要回幽州乡下,那么顾琦的话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安排好女儿的退路,同时争取多活几天,争取和女儿多相处几天,他实在舍不得就这么丢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想到这,谢纾也拿定了一个主意,他把谢涵的小手先抓住了手里,摸了又摸,笑了笑,“涵姐儿,爹有话要跟你二舅说,听话,你去找方姨娘吧,晚上想吃什么告诉她一声。” “爹?”谢涵不想离开。 “去吧,孩子,放心,爹会为你安排好的。”谢纾也捏了捏谢涵的手。 谢涵嘟囔了两句,刚要爬下床,顾琦一把把她抱下来了,谢涵只得晃着自己的小短腿出了门找方姨娘点菜去了。 这一次,顾琦倒是没有跟谢纾吵起来,只是半个时辰后,他从谢纾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怒气冲冲的。 因为谢纾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其实也不叫难题,是提了二个条件。 谢纾的意思,顾琦只是顾府的二老爷,根本没有权利决定顾铄的亲事,因此,谢纾要顾家当家人,也就是现在的定国公,他的岳丈顾霖亲笔修书一封,承认儿女之约;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谢纾要顾铄的八字,他要看看跟谢涵合不合。 如果八字合,顾琦再把顾霖的手书给谢纾,八字不合,这手书顾琦尽可以带回去,谢纾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论理,谢纾的要求不过分,儿女亲事非同小可,八字相合是必须的前提条件,只不过谢纾还提了一个附加条件,他不信京城那边的大师,这八字只能交给他,他亲自在这边找人合。 可问题是,这个主意是顾琦临时想出来糊弄谢纾的,先不说顾家同意不同意的,单说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是打发人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跑回去,来回至少也得半个月,谢纾还能有半个月时间吗?皇上还能等半个月吗? 顾琦被难住了。 思虑再三,他回房写了一封信,到底还是打发了身边两个小厮立刻动身赶往京城。 办完这件事后,他把方婆子喊了来,他要单独见见方姨娘,想从她身上试试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顾琦必须做二手准备,因为他知道,顾家未必会真的答应这门亲事,顾铄将来肯定是要袭国公爵位的,谢涵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能坐上国公夫人那个位置? 顾琦打发方婆子来找方姨娘的时候,谢涵正跟方姨娘在喂父亲喝药。 方婆子是个知道规矩的人,并没敢进春晖院,只是给了院子门口做粗活的婆子一把钱,让她找小玉悄悄替她传一句话。 偏小玉又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人,想着不过是方姨娘的生母想见自己的女儿,也没什么好瞒人的,直接进屋找了方姨娘。 而方姨娘一听自己的老娘在门外找她,心下也有点诧异,昨晚母女两个已经见过面,老娘这次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说是老太太的恩典。说是路上要几个婆子做粗活,知道她女儿在这边难得回趟家,便安排她来了,顺便跟女儿聚聚。 方姨娘原本也以为是如此,可今天她见了三次顾琦和自家老爷不欢而散,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因此,听见自己母亲找来,方姨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慌乱,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谢纾一眼,谢纾倒是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脸,“去吧,老人家难得来一趟,这些年你们母女两个也没怎么见过面,这会也别讲究那些虚礼了。” “好,贱妾去去就来。”方姨娘回了谢纾一个勉强的笑脸,忐忑不安地出了门。 谢涵见方姨娘走了,自己身边只剩了一个红棠,这一路接触下来,她知道红棠的心眼比红芍少一些,也知道这个女孩子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红棠jiejie,你去我的房间,让司琴jiejie把那个装蜜饯的青花小罐找出来,你抱到这里来,还有,让红芍jiejie和司棋早点吃晚饭,一会还得陪我出去一趟。” 红棠听了什么也不问,转身就走。 虽说老夫人是交代了她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谢涵,尤其不能让谢涵和她父亲单独相处。可刚才她跟在谢涵后面进来,见谢涵进门就奔床沿跑去,然后弓着身子费力地往床上爬,而谢纾只能躺着床上不眨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连伸出手来拉自己女儿一把的力气都没有,那眼睛里的心疼和不舍让红棠的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后来,她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对父女,谢涵坐在父亲身边,时不时地说她在顾府的趣闻,谢纾耐心地听着,偶尔也问一两句话,明明都应该是开心逗笑的事情,可她这个外人听了之后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父女两个,一个是行将枯死的病人,一个是不谙世事的稚童,这样的两人还有什么必要去防备? 因此,她毫不犹疑地出了门,如果这对父女真的有什么话要避着她说,也是人之天性,她就权当替自己积点德了。 “爹,你不会真的同意把我嫁给顾家吧?”红棠一走,谢涵拉住了父亲的手问。 “当然不会。”谢纾很干脆地回道,略顿了一下,“孩子,既然你没打算回顾家,以后还是离顾家远一些,顾家不是良配。” “父亲后悔娶了母亲?” “这倒不是。”谢纾摇头,“你母亲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人,跟他们不一样。” “我相信爹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跟他们不一样。”谢涵郑重说道。 她知道父亲的心病很重,所以她必须毫不犹豫地维护他认同他肯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