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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锯骨铮铮

    又是黑与白相错的通道,但这次的方向是直上直下的。

    席方平在这令人眼晕的通道里飞速地跌落着,一下子摔到了那张铁床上,那种被火炽烤的感觉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袭来,还是那样的痛苦,仍然看着父亲背对着自己。

    席方平的耳朵里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咬着牙,不发一言,终于,在痛苦中,他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席方平再次的苏醒,身上却没有了半点火炽的伤痕。但更残酷的刑罚还在后面。

    席方平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夹在了两个板子的中间,这两个板子有自己身体一般高,立在那里,其中一个板子上有一洞,正好露出了席方平的脸,也正好让席方平看见面前坐着的席大路。

    席大路慢慢地说:“这些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你竟然还能醒过来,也不愧是我的儿子。”

    席方平惨然一笑:“但你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你被阴屠夺去了心智。”

    席大路站了起来:“胡说,阴屠赋与了我新的生命,怎能叫夺去心智呢,无知小儿,用刑。”

    席方平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他清楚,更让人无法忍受的酷刑就要开始了,他努力地睁大眼睛,要象个英雄一样地面对所有的灾难。

    也许任何英雄都无法承受这样的酷刑,更没有人能够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遭受无以言述的创伤。

    席方平是第一个人,也许他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一个。

    只见两个邪者拿过一柄长锯来,立放在了席方平头顶,一前一后地开始拉锯起来。

    席方平知道这样的疼痛比刚才那火床的煎熬还要剧烈十倍,但他已经准备着承受了,十巫医说了,现在的疼痛都是心在痛,当心不再痛的时候,他也就与面前这个邪者彻底断绝了关系,带着一腔的仇恨而得大道失小礼。

    长锯在前后舞动着,头顶的血溅起又落了下来,洒在席方平的脸上,席方平紧张地提着气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父亲,席大路此时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席大路闭眼的一刹那,席方平的心轰然地碎了,父亲闭眼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席大路闭眼只有一个原因,不愿见到长锯在儿子的身上来回拉动,有这样感情的人怎么能是一个邪者呢,席方平不相信,但他也知道这种不相信将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痛苦,他永远无法摆脱那种心痛的感觉,仇恨永远无法主宰他,他也永远不是十巫医所说的那个求大道而丢小礼的人。

    与此同时,席方平的头顶一凉,他感到了那长锯的温度,但这只是一瞬间,随即而来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炽热,再后来,头里面似乎开始了铁锈一样的温度,那温度在持续着,而体内的炽热很快就转化成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

    席方平感到头顶慢慢地裂开了,很快就到了双眼之间,此时双眼的距离被拉大了,席方平一边忍着痛苦,一边还想极力地看清面前这个罪恶的父亲,但已经不行了,席大路在逐渐地变成了两个,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

    席方平努力地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虽然那声音的喊出可以疏缓现在所受的痛苦,但那只是一个弱者的表现。

    这是残忍的一幕,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只能听见长锯与骨rou,与木板磨擦时所发出的刺骨的声音,时断时续,或尖或沉。这声音充斥着整个黑屋子,极其地恐怖。

    长锯在这声音中到达了席方平的胸前,突然,席大路睁开了眼睛,他喊了一声:“绕过心脏。”

    那两个邪者将锯锋曲折而下,绕过了席方平的心脏。

    此时的席方平用一点残留地意识听到了父亲的喊声,他想笑,但肌rou已松驰。

    锯锋曲折而下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疼痛成倍地增加,磨骨的感觉愈加的明显了。这明显不但来自于锯锋的偏折,更来自于席方平的铮铮铁骨。

    软弱的席方平身体中竟然有着坚硬不可催的铁骨,这是席大路没有料到的,那长锯在两个邪者的手里断为两截。

    如此反复地换了十八根长锯,方将席方平锯为两半,邪者将木板分开,席方平两半的身子扑然倒地,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是难以忍受的疼痛,还是站在面的的那个邪者父亲,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身为左右的席方平。

    受尽磨难的席方平在冰窖亭里又一次苏醒,他躺倒在地面阴阳图的正中央,那道分界线恰把他的身体分成了左右对等的两半。

    席方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面前是冰酷亭的顶部,巨大的冰伞和冰酷亭三个字。而在这亭顶的中央,席方平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影子。

    这影子的确是席方平,一身素白的孝服,但奇特的是影子的精神却是出奇地好,这是席方平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自己受了火床与刀锯之苦,本应憔悴不堪,未曾想到影子中的自己竟然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与席方平的影子同样出现在亭顶的是十个巫医的影子,他们围成了一圈,席方平感到仿佛就在他的身边一样。

    这绝不是幻想。

    想到这里,席方平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十巫医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周围,围着他跪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十巫医给席方平跪下了,席方平惊得是瞠目结舌,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席方平惊愕的表情,十巫齐声道:“十巫医参拜人皇。”

    闻听此言,席方平更是惊讶得难以形容,他也跪了下来:“小生不敢,小生不敢。各位前辈快快起来。”

    十巫医并没有动,他们依然跪在那里,巫咸道:“席公子,你听我们一句好吗?”

    席方平摇着头说:“我只是一个穷书生,不敢受此大礼,各位有话直管教诲,千万不要这样说话,我受不了的。”

    十巫医相互看了一眼,起身变跪为盘腿坐下,席方平一看,也坐在了地上。

    巫咸道:“席公子,你受惑而不易志,所以你才是真正的人皇,也就是陈抟老祖要找的人。”

    席方平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明白,还望各位明释。”

    巫咸点点头:“好的,我们就说得明白一些。人界中有三皇,人皇,魈皇与妖皇,魈皇受阴屠所诱,现已将整个冥魈府送给了阴屠,妖皇虽然还在人界,但他当年涿鹿一役毁掉了面容,从此便一撅不振,而今只剩人皇可率人界的众英雄抵抗阴屠来犯。可是人皇千年转世,寻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席方平想到了上古时的黄帝,那就是人皇中最有作为的一人。

    巫咸接着说道:“但凡是人皇必有共通之处,一是勇敢,这就不必说了,席公子这几日刀尖火海中的生活足以证明此点,二就是坚毅,心中所念,万人难撼。我们十老儿先行告个罪,刚才席公子所见如黄粱一梦,均是我们在考验你,另一方面我们用仇恨来诱惑你憎恨你的父亲,你却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可谓坚毅。凭此两点,恐怕你就是人皇转世之人。”

    席方平心中实在难以相信,在这一个瞬间,天之大任落在了他的身上,本来杀阴屠只是为父报仇,不曾想此时的意义变得更加重大了。他暗自庆幸那幻像中父亲闭上的双眼,如若不是那关键时刻闭上的双眼,恐怕此时的席方平满心都是怒火,定要亲手杀了这个邪者的父亲。

    巫咸叹了口气说:“席公子,虽然是我们的诱惑,但事实上你的父亲的确已成为一个邪者,以后恐怕免不了会在战场上一见,到时候你该如何作为,也就不好说了。”

    席方平心下一阵凄凉,的确,当面对一个邪者的父亲时,他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摇摇头问道:“黄帝会怎么做?”

    十巫医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道之极者必损于道,此言不虚,黄帝当初并没有如此境遇,我们十个老朽万难猜测。况我们虽是道界中人,但平端地猜测人皇,此为大不敬。”

    席方平点点头道:“看来你们也脱不了礼之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