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加冕(两章合并)
翌日,巳时。 往日沉闷的雍城变得庄严肃穆,热闹非凡。 行宫。 “大王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啊,按理说,应该到了啊。” “听说,这吕不韦他存有……” “嘘,噤声,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出头。” …… 那些同吕不韦交情一般般的朝臣或是王公贵族一个个面色严峻,心情难以平复。 此时此刻,吕不韦立在仪式大典的正中央,老气横秋,气势非凡。 在他的上方,是祭坛,用以祭天,祭祖。 一百名童男童女分居两边,躬身低头,不敢偏动分毫。 按理说,这个时候在祭坛旁的应该是接受加冕的秦王嬴政。 可是,现在那里却空荡荡的,一人没有。 纵使朝臣、贵族们一个个老谋深算,不露心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近,他们一个个面色焦急,继而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官职低的朝臣小心翼翼的用眼神交流着,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则说话声很大,大声地议论着加冕之事,而吕不韦的拥趸们则面色振奋,神采奕奕,仿佛已经看到吕不韦高居王位,指点江山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们便是新的朝中重臣! 那一刻,他们等的太久了。 自秦王登基以来已有数十年,这些年里,表面上大秦的王是嬴政,但是他们都知道,实际上拥有一切话语权的是吕不韦,是大秦的相国,是他们一直以来支持的人。 可是,仅仅如此,他们是不会满足的。 真龙之威不在于他的实力,而在于“真龙”这个名字,若是吕不韦成了秦王,那七国之内任谁听到这三个字都不得不心神一颤。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也是吕不韦想要的。 “吕相国,大王怎么还不到啊?” “是啊,大王这也太……哎,平日里不理政事,沉迷酒色就算了,今日乃是加冕大典,他怎么能够如此!” “怎么,大王平日对政事不上心吗?”一位从某处特地来到雍城祝贺嬴政加冕的贵族问道。 “是啊,唉,为人臣子本来不该指责大王言行举止的,可是大王实在是太荒唐了,几年前岁数小可以理解,现在都成年了,还如此对待国事,实在是让我等寒心啊。” “尤其是吕相国,为了大秦国事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每每烛火燃尽才休息,就是前天,为了多处理一些政事,便让大王先来雍城,自己一人留在咸阳!” “谁知啊,大王在到这里来的中途居然……” “怎么了?切勿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啊!” “大王他……带着侍女游山玩水去了,到现在没有找到!” “这……太不像话了,先王早逝,否则……不至如此啊!” …… 支持吕不韦的大臣们看时间差不多了,故意提高了嗓门,凭空捏造,将嬴政说成不顾大秦国事的昏君,企图动摇这些远离咸阳的贵族对嬴政的衷心度。 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行宫内不明真相的大臣、贵族们纷纷符合,表示大王确实太过于荒唐了。 立在最中央仿佛是王一样存在的吕不韦嘴角抹过一丝冷笑,欲则不达,他懂得这个道理,不着急,慢慢动摇人心再说。 “对了,相国大人,若是大王游山玩水忘了加冕之事,又该如何是好?”吕不韦事先安排好的演员a说道。 “等呗,不然还能怎么样!”吕不韦事先安排好的演员B说道。 “那要是大王一直不到呢?”a又说。 “要我说啊,本来朝中大事都是由吕相国处理的,今日又是加冕盛举,干脆不如让吕相国……”B点到为止。 “嘶……” 一旁的大臣们哪里不知道这几人话中的意思,左右互看了几眼,不置可否。 吕不韦的其他拥趸们个个满面春风,得意之至。 “混账,你二人怎可如此说话,对大王实乃大不敬!” “来人,将他们先带下去,等大王日后处置!” “诸位大臣们、各国使臣们,请大家放心,大王勤于朝政,今日一定会到的。” “时间还早,我等再等一会。” 这时,吕不韦开口,一脸正色,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指手斥责那两人。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吕相国,我等全是肺腑之言啊,绝是为我大秦江山考虑啊!” “吕相国,大王无道,长此以往,我大秦江山不稳啊!” 两人被守卫拖下去,一个个痛哭淋漓,为国为民之情感人肺腑。 有些不明真相的使臣们见了,暗自思索了一番:果然,年轻的秦王无道啊。 “哎!” 正中央的吕不韦虽然刚才费尽力气的为嬴政“洗白”,但是此刻,听到了那两人的话,猛的甩头,一副痛心疾的样子。 如此一来,嬴政不理朝政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咣当——咣当!!” 钟摆敲击的声音传来,午时到了。 吕不韦抬头眯着眼睛瞥了下炎炎烈日,额头、身上尽是汗水,但是心里异常舒服。 耳边,传来朝臣们的议论声,大部分都对嬴政有颇有微词,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唔,老夫再在这里站一个时辰,时机也就到了,到时候假说嬴政已死,大事可成!” 吕不韦老谋深算,不可能因为雇来的两个“水军”的话就堂而皇之的去抢嬴政大王的位子,他的计划是先抹黑嬴政,而后再伪装成一副忠臣的模样,最后再造谣嬴政已死,无奈之下,只能暂替朝政。 “他,应该不会赶来吧?” 吕不韦皱了皱眉头,这是最理想的情境,但如果嬴政及时赶回来,事情或许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骄阳似火,烘烤着整片大地。 雍郊外,王翦和古仲君他们率领的大军已经部署完毕,离雍城很近了。 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攻城! “迟奋,怎么样,没被守卫现吧?”王翦站在某处高地,望着雍城,问道。 “请将军放心,我们伪装的很好,他们不会现的。” “那就好!” 王翦转过了身,又对古森、古仲君两人道:“入城的时候咱们分兵三路,一路控制城防,一路巡逻街巷,另一路直奔行宫,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 “明白。” …… …… ……, 咸阳城,由于王翦先前以为人手不够,从此抽调了不少兵马,谈不上兵力空虚,但防守已然是最低级别的了。 一支一千人左右的小队伍悄然靠近,为着则是卫尉竭、左戈竭两人。 “左尉竭,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别装疯卖傻了,你别忘了,咱俩可都吞了王翦的毒丸,到现在还没有根除,如果长信……嫪毐真的成功了,咱们俩的祭日或许就到了。” 左戈竭忽然一笑,道:“他不会成功的。” 卫尉愣,茫然道:“什么意思?” “感觉。” “哼!故弄玄虚!” 两人一路潜行,已经到了城门口下。 “说吧,怎么做?”卫尉竭再次问道。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嫪毐不是让我们控制咸阳,控制蕲年宫么?那我们就这么做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卫尉竭大怒,“你我的性命呢!”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活命吗?真以为跟着嫪毐会有什么好结果么?” 这个时候,左戈竭的语气生了一丝变化,正色道。 卫尉竭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说?” “咱们现在投靠王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我若是真不自量力,占了咸阳城还有蕲年宫,不管最终胜利者是嫪毐、吕不韦还是嬴政,咱们都难逃一死!” “你?” 说了这么多,卫尉竭算是看出来了,他旁边的左戈竭一直在故意刺激他,为的就是说服他一起投降王翦。 “你是不是早就投靠王翦了?现在是替他当说客来了?” “不是,这只是我此时心中真实想法而已。” 卫尉竭还不死心,涨红了脸,道:“或许,咱们跟着嫪毐还是有机会的,到时候抓到了王翦,逼他交出解药就行了!” 左戈竭不置可否的一笑,“可能吗?” “你?!” 卫尉竭咬牙,自欺欺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欺骗到自己,而且还被当面讽刺。 良久。 卫尉竭再一次抬头,望了一眼高大的咸阳城,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唯有投靠王翦,委曲求全了。” 左戈竭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去吧,否则事情一旦成了定局,就不好再表忠心了。” “嗯。”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随即转身。 “噗!” “噗!” 猝不及防的,他们身后四五名士兵突然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抢着割断了两人的咽喉。 鲜血,染了一地。 卫尉竭和左戈竭两人眼睛睁得很大,自始至终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生。 “长信侯有令,卫尉竭、左戈竭两人存有异心,当场诛杀!” “这是手谕,请看!” “兄弟们,长信侯在雍城即将赢得胜利,咱们赶紧拿下咸阳,日后便可比肩在雍城的內史肆、中大夫令齐两人!” 那几人又在地上的尸体上捅了几刀后,朝后挥了挥手,神色振奋。 “弟兄们,拿下咸阳城,入主蕲年宫!” “拿下咸阳城,入主蕲年宫!” “拿下咸阳城,入主蕲年宫!” …… 虽然只有一千士兵,但相对于咸阳城此时的守军来说,已然是可怕的存在了。 “快,求援,求援!” 守城的士兵拒不投降,一个个在敌人疯狂的刀剑下倒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这一千人就已经控制了咸阳城城防。 “快,关门!” “关门!” 城中百姓很多,加起来绝对吊打好几个这样的队伍,但是,百姓之所以是百姓,就在于他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哪里有一人敢出头? 不消片刻,他们又攻破了蕲年宫。 “兄弟们,长信侯赢定了,咱们在此恭候就行了。” “当然了,这宫里的宝贝、饰什么的大家伙想拿就拿,千万不要客气!” …… …… …… 雍城,某个客栈。 “这两位是內史肆和中大夫令齐大人吧,慌慌张张的样子,这是从何而来啊?” “噗!” “噗!” 这两人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们两个找到现在,把城外都给搜遍了,结果连嬴政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现,这会刚回来,才坐下来喝杯水没一会呢,就见到了从侧间出来的嬴政。 敢情这主一直都在城里呢?! 真是……想死的的心都有了! “大……” 见两人就要下跪行礼,嬴政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们到外面说话。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界,两人行了礼,这才赶紧说道:“大王,午时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您赶紧随我们入行宫吧!” 他们两人脸上焦急,但心底里或多或少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找到大王了,不然铁定活不了了。 “嗯,好!” 嬴政要的就是这一点,也懒得和他们啰嗦,在两人的带领下往行宫而去。 …… …… …… 城外,迟奋派入城中的密探慌慌张张跑回来,道:“大……大人,看到大王了,现在正跟內史肆还有中大夫令齐往行宫方向而去!” “前去,再探!” “喏!” 得到情报,迟奋不敢耽误,随即禀报给了王翦, “可靠吗?” “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 “好,准备一下,攻城!” “诸位,按照定好的计划行事!” “是!” “是!” “是!” …… …… …… 行宫,吕不韦叹了一口气。 刚刚,有小兵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那是他和雍郊联系的亲兵,禀报称,一切正常,没有突情况。 他心里是极为开心的,但是却故意叹了一口气。 “诸位,刚刚,本相国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大王的,大王他……呜呜……” 说着说着吕不韦就哭了,老泪纵横,惨不忍睹。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吕不韦再次开口,凄然道:“大王游玩不慎,从山上摔下……仙去了!” “这……” “天啊……” “真的么?” 一时之间,此地沸沸扬扬,来人都在讨论着,也不管这里是加冕之地,不容喧哗了。 更有甚者,直接跪地大哭,为“先王”哀悼。 吕不韦冷笑,他觉得是时候把自己推出来了,否则拖久了,恐怕夜长梦多。 他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一番,用力的一甩鼻涕,大声道:“大王仙去,大秦国事又繁多,事到如今,老臣只有……” “啊——睡的好舒服啊,差点过了时辰。” 就在他话说到一半时,嬴政从他正下方伸着懒腰,大摇大摆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