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新剑圣诞生（下）
“这样说来，米歇尔兰斯的伤势并无大碍咯？” “是的，根据军医的回报，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一名禁卫军军官正在向享用饭后甜品的希格拉妮女皇毕恭毕敬地回答她的询问。他是一个瘦高个，深色的头发剃得非常短，远看会以为是个光头，由于这样的发型显得他的耳朵略大。 “这是一个好消息，那么，我亲爱的阿比亚蒂，安排人好好照顾兰斯公子。” “如您所愿，我的至尊。”是的，这位就是现任的禁卫军首席大队长——克里斯蒂安阿比亚蒂。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女皇欠了欠身，准备告辞。 希格拉妮在大陆公历360年又一次对禁卫军进行了改革，禁卫军正副统领彻底变成了荣誉官衔，原先编制有整整一个玛斯塔尔军团的禁卫军被缩减到只有一个联队的规模。当然，如果你以为禁卫军战斗力被削弱了，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禁卫军不再有纯粹的轻装部队，整整一个联队由4个方阵军大队、2个银盾军大队（装备有轻盾、标枪和宽刃短剑，着半身步兵甲）、2个重甲枪骑兵大队、2个辎重大队和1个轻骑兵斥候分队组成。也许读者很难明白禁卫军战力得到了何种提升，我们仅举一方面来说明：禁卫军满员员额应是10248人，但配给的各类骡马达到了14765匹。而同时期的西方军第六军团满员员额应该是41000人，配给的各类骡马总计也不过16858匹。 削减下来的轻装部队整编后加强给了中央军，于是中央军的第一和第十军团变成了各自拥有5个联队的庞大部队。 皇帝是禁卫军真正的统领，而平时管理庶务和皇帝警卫的第一大队（重甲枪骑兵）的指挥官即为首席大队长。以往的禁卫军往往是以贵族和首都子弟为主组成的，而从改革以后，禁卫军的首席大队长必须是外省平民出身，普通士兵也多从各方面军中选拔后打散编入各部队。禁卫军的装备虽然仍是国家统一提供的制式装备，但军饷是由皇帝直属领的收入来支付。这样不论从政治上，还是从经济上，禁卫军对皇权的依附就更强了。 当然，希格拉妮敢于如此改革的基础是在于消灭罗西家后，海涅尔皇家的直属领地收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换算成货币的话平均每年288000索里达金币（合894万Frunce索拉里）。当然我们的读者可能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这笔钱相当于同时期Frunce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弱（根据杰米耶鲁的研究，361年时，Frunce王国的财政记录显示，各地划入中央财政的税收如按市价全部折成货币约为：1926万索里达），玛斯塔尔政府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弱（同样是杰米耶鲁的成果，362年时为1077万迪纳里，希格拉妮执政期间，玛斯塔尔中央政府的年入平均在1000万迪纳里的规模，同赫尔麦斯二世时期的平均970万迪纳里相比只是小幅增长）。换而言之，虽然Frunce王国在索格兰德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后，财政收入经过15年的持续增长，从约700万索拉里增加到1900万索拉里，但仍然只有玛斯塔尔的一半。 “等一下，我的队长。”希格拉妮放下银勺子。 “您还有什么吩咐，我的陛下？” “对那个辛格奇昂，你有什么看法？” “我和我的部下全力搜索了竞技场附近的所有角落，没有能够发现他的丝毫踪迹，就像我之前汇报的那样，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阿比亚蒂如此回答道。 “你们所有的地方都搜索了？”希格拉妮微笑着望着阿比亚蒂问道。 “当然，除了……”首席大队长迟疑了一下。 “嗯哼？” “有些地方，我是没有权限进入的，比如……比如说……皇室和某些达官贵人的休息间这类场所。” “我明白了，您先下去吧。”希格拉妮挥了挥手。 “是，陛下。”阿比亚蒂恭敬地再次行礼后退了出去，他没有看见的是身后的玛斯塔尔女皇捧起茶杯靠到椅背上，嘴角勾出了愉悦的弧度。 到了这天下午决赛的时候，菲欧娜有些心惊胆战地陪坐在女皇身边，不过希格拉妮倒是没有和海斯小姐多说什么话。反倒是皇太子和小加图不时地来询问赛欧多拉何时才能到现场，以及晚上的舞会她是否会出席。菲欧娜对此一律装糊涂、顾左右而言它。 参加决赛的两位选手此时已经入场到位，比赛的裁判当然是圣堂骑士团团长阁下。雷德纳普向两人一边宣读比赛规则，一边打量着两个选手。身材相对矮小的奇昂依旧是斗篷加面具的装扮，现在整个修拉萨的人都觉得他一定是一个索格兰德琉斯的狂热崇拜者，从装扮到剑法都在模仿那位“剑圣”。至于第六军团的军团长，雷德纳普对此是有些羡慕塞萨尔马尔蒂尼的，如果家里两个小子能有一个有对方一半的沉稳，他就能对巴伐尔海斯好好趾高气扬了。 “那么如果两位对规则没有什么疑问了，我就要宣布比赛开始了。”雷德纳普收起羊皮纸卷说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保罗回答道。 而奇昂依旧是向裁判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我宣布——比赛开始！”雷德纳普退到场地边后，用力地挥下了手臂。 圣堂骑士团团长的话音刚落，对战的双方就已经互相冲向了对方，一记对斩之后，两人都被强大的反作用力震退了几步，当然体格更小的奇昂退得多一点。整个竞技场瞬间就被点燃了气氛，两名选手通过之前的比赛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人气，这样的开场更是让人感觉自己对他们的支持绝对物有所值。 双方反而没有马上急着进行第二回合的交锋，反而是互相绕着圈子走了几步，先是往右走了几步，然后又反过来。很显然，两人都想要寻找对方的破绽，不过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值得先手攻击的弱点。随后，双方都停下了左右移动的脚步，开始缓慢地向前移动，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一边如此靠近着，一边都举起了武器。 就在双方接近到一个剑身的距离的瞬间，奇昂发动了攻击，他的直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保罗在左右摇晃了脑袋之后，不得不扬起剑将最后一下攻击格挡掉。 “这两下直刺真是太快了！”观礼台上的雷曼不自觉地叫喊道。 “是三下，我尊敬的殿下。”维图里乌斯加图轻声提醒道。 “确实是三下。”海斯伯爵在皇太子不敢置信的眼神下，肯定了小加图的说法。 其实不光是雷曼，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只看见了两记直刺，没有剑术高手在一旁解说的人现在更加无暇去顾及这个问题了。因为马尔蒂尼先生的反击已经来了，作为一名能打进决赛的剑客，保罗刚才的格挡并不只是防御而是反攻的前奏。因为他是左撇子，所以在撩击之后紧跟着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这是一招看似简单的大开大合之招，却并不好应付，如果是普通水平的战士，保罗若不能最后关头收力，大约就会被直接削掉半个脑袋。不过，实际上现场观众看见的情况是：随着保罗的一声大喝，他的对手被他的横扫击飞了出去。 奇昂在半空中一个横向翻滚，勉强在保罗的右前方大约3法兹处站稳了身形。这时大家才发现，奇昂已经把他的左手短剑掏了出来。原来保罗那样简单的一招，就逼迫着对手不得不把撒手锏提起拿出来做双手防御。 马尔蒂尼先生当然不会在优势之下留给对手喘息之机，他立刻就拖着剑扑向了对手，迎面便是当头一斩。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得惊人，简直就像猫科动物那种致命的扑杀似的。因此他的对手唯一的反应就是向后挪了一小步，然而就是这一小步使得保罗的劈斩落空了。 躲过一劫的奇昂赶忙扯下斗篷朝对手扔去，因为保罗并没有任何停顿便挺起剑继续刺了过来。当然，他刺了一个空。随后让他感到吃惊的事情便发生了。 就和当年一样，保罗的劈斩也不是完全落空了，历史总是如此惊人地相似，使人对此无可奈何。奇昂的斗篷去掉了，从她的身材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女性特征。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最让人感叹的是奇昂的面具被劈开了，即便对方改了发型，场内所有的人都认出了她的真面目。 大约就在10秒钟的时间内，头五排的观众都知道了辛格奇昂的真实身份——赛欧多拉公主。 “你会后悔留给我这次喘息的机会的。”赛欧多拉并没有被意外左右情绪，她一把扯掉残余的面具后，直接就把自己的左手短剑扔了过来。 保罗连忙抬手将投掷物用剑打到一边，待他刚收回剑，赛欧多拉已经飞身反手劈杀了过来。公主窈窕地身影跳在半空中，炙热的阳光似乎也在为她的攻击注入能量似的，总之她的这记反手劈杀势大力沉，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位娇俏的女性能使出来的剑招。保罗感觉自己第一下格挡就已经非常勉强了，可随后而来得攻击更让他疲于奔命。 赛欧多拉在飞身反手劈杀被格挡后并没有变招成刺杀，反而是借势一个身体回旋360°后再次反手劈杀。她的第一次劈杀让整个竞技场都屏住了呼吸，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沉闷气氛，但随后的回旋劈杀却将这种沉闷砸出了一道裂缝。若是仅仅如此两招也就罢了，当赛欧多拉做出第三次回旋劈杀时，整个竞技场的沉闷就彻底破碎了。人们的心开始随着公主每次的跃起回旋而提到嗓子眼，又随着她落下的劈斩而沉到下腹。有人开始不自觉地出声数起赛欧多拉的劈杀次数，跟随着一齐高喊数字的人越来越多，值到这个计数的声音响彻整个大竞技场、响彻整个修拉萨、响彻云霄！ 当赛欧多拉劈到第七下时，保罗明白自己的防御已经彻底崩溃了，不论是剑术上的，还是心理上的。而在第七下时，赛欧多拉的剑终于因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连续冲击而从中间折断了，然而她却做出了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举动，左手空手抓住了弹飞起来的半截剑刃，直接贴上去将断剑插进保罗的右侧锁骨位置。随着保罗的一声闷哼，赛欧多拉停止了动作，马尔蒂尼先生的剑也落到了地上。 场边的雷德纳普见状，赶紧示意医护人员上去救治伤员，自己则快步地走向赛欧多拉。来到还在大口喘息的公主身边，举起了她已经被剑刃割破而满手鲜血的左手。 “胜利者是——赛欧多拉公主殿下！”雷德纳普高声宣布道，整个竞技场在短暂地平静后彻底沸腾了。玛斯塔尔人怎能够不欢声雷动呢？他们又一次在这个神圣的竞技场里见证了一个传奇。后来，赛欧多拉最后的那七下回旋劈杀获得了一个专用名称：“彩虹回旋斩”。 希格拉妮早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然她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但如今心潮依旧澎湃。十九年前，她也是在这个位置上望着那个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以剑术大会最终胜利者的身份一步一步的走上通往皇室观礼台的台阶。现在，她和他的女儿，踏着原先他曾印下的足迹，再一次向玛斯塔尔女皇走了过来。 伴随女皇左右的众人簇拥在她身边，阿塔兰忒和珂赛特当然是由衷地高兴，她们都清楚赛欧多拉的胜利对希格拉妮来说意味着什么。海斯伯爵的情绪自然是跟着妻子走的，不过他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欣赏和欣慰，他知道赛欧多拉在剑术上有天赋，但是直到刚才真正意识到公主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剑术高手。 皇太子雷曼在那里欢呼雀跃，他有些激动地依次拥抱了小加图、菲奥雷、菲欧娜等赛欧多拉的朋友们，他是如此地深爱着他的jiejie，此刻自然是好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年轻人们热烈地鼓起掌来，他们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周围的人，不断地有人把他们的热情传播开来，掌声代替了一开始的欢呼，逐步遍布整个大竞技场。 赛欧多拉走完了台阶来到观礼台上，雷德纳普跟在她的身后。按照剑术大会历来的规矩，公主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单膝跪下。海斯夫人捧上了银盘，希格拉妮从银盘上拿起象征冠军荣誉的桂冠，轻轻地踱到自己女儿的面前，随后她将桂冠举起向全场示意，最后她把桂冠轻柔地戴到了赛欧多拉的金发上。当女皇完成这个动作后，她捧起公主的脸蛋，亲吻了她的额头和眼睛，随后双手将自己的女儿扶了起来。就在女皇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时，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再次灌满了整个竞技场。 掌声和喝彩声大概持续了有整整十分钟，而就这个时候，亚军也完成了伤口包扎来到了观礼台上。保罗先是望了一眼公主，随后也在女皇面前单膝跪下。希格拉妮按照规矩，把象征亚军荣誉的橄榄枝递给了他，马尔蒂尼先生谦恭地接过后向女皇表示了感谢。 “亲爱的保罗，您对冠军有什么想要说的么？毕竟，不是每次亚军都能在第一时间和冠军同时领奖的。”希格拉妮微笑着说道。 马尔蒂尼家族最年轻的成员站起身来向女皇欠了欠身，随后将自己的剑鞘解了下来捧在手中，然后他再一次单膝跪下，面对着赛欧多拉说出了如下的话：“在下愿如同这剑鞘保护宝剑那样保卫赛欧多拉殿下，我——塞萨尔马尔蒂尼之子保罗，以骑士的名义愿将我的剑献给赛欧多拉殿下，生死不改！”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另外一个人也冲了出来单膝点地，同样说道：“在下也愿以骑士之名，将剑献给公主殿下，至死不渝！”赛欧多拉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小加图。 赛欧多拉皱了下她好看的眉头，随后望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结果看见的是自己亲妈一脸促狭地掩嘴轻笑着。她想了想之后，依次拿起了两个人的剑鞘，说道：“希望你们能够说到做到。” 在这个小插曲后，希格拉妮向前走到了观礼台的最前方，她抬手示意全场肃静。拜维持秩序的禁卫军努力，竞技场在大约2分钟后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全体玛斯塔尔人啊，按照古老的传统，朕应该给予剑术大会的冠军最高的奖赏。如果他还不是贵族，那么朕应该让他成为贵族；如果他已经是贵族了，朕应该赏赐帝国境内他想要的任何东西。然而，今天你们也都看到了，最后的冠军是帝国的公主——朕的女儿。作为玛斯塔尔独一无二的公主，她本来就可以向朕开口要求帝国中的任何东西，不论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皇帝，朕都不会拒绝她。所以，朕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朕只能以奖励剑术大会冠军的名义赏赐给她的。那么有谁能够给朕足够好的建议吗？”希格拉妮如此高声向全场观众说道。 听罢女皇陛下的话语，全场马上响起了窃窃戳戳的议论声。数万名观众都在思索，正如女皇陛下所言，有什么是只能赏赐给剑术大会冠军而不能赠予一位帝国公主的呢？ “恕我冒昧，陛下，确有一物符合这个要求。”维图里乌斯加图再次突然出声了。 “哦？爱卿但说无妨。”希格拉妮转过头来说道。 “剑——圣——”小加图说道，“剑圣之名只可授予剑术大会的冠军，剑圣！”小加图越过女皇，向整个竞技场高声喊叫道。 希格拉妮并没有责怪臣子的僭越，因为这正是她想要结果。小加图的提议深入人心，虽然玛斯塔尔非常崇拜索格兰德琉斯，也愿意尊他为“剑圣”。不过，如果再出现一位玛斯塔尔人的剑圣不是更加美妙的事情么？更何况她还是帝国的公主和上代剑圣的女儿。 全场的玛斯塔尔人呼喊着剑圣之名，再次热烈地庆祝起来，甚至他们都没想过征求女皇陛下的意见。然而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谁会认为他们冰雪聪明的女皇会反对这个提议呢？希格拉妮当然不会反对，或者说这可能是她早有预谋的事情。皇室的威望在此次大会之后将会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因为在过去的300多年里，还不曾有一位海涅尔家的成员能够成为“剑圣”的。这对玛斯塔尔准备面对之后可能发生的风暴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