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赛马大比
第一百一十三章赛马大比 “唔……他娘的!谁的臭脚,赶紧给我拿开!”戴朝宗勉力睁开眼来,差点没被伸到他眼前的大脚丫给熏死。 “呼~呼~”回答他的只有震天的鼾声。 脸sè发青地戴朝宗只得摒住呼吸,伸出大手,将眼前的大脚丫狠狠地推到一边。 戴朝宗坐起身来,拿指尖捏了捏眉心,这才发觉眼前的情景实在是令人惨不忍睹——挤在一张床上的四名汉子各自卷着一床被子,占据了大床的一角,数只大脚与大腿在床中间交错而过,伸到彼此的脸前,散发出阵阵异香…… 戴朝宗拍了拍脸蛋,这才慢慢想起来,靳云飞、狄亦云、李靖和他四人昨晚拼酒拼到下半夜,每个人至少喝下去十余坛酒水,直喝得是酩酊大醉,最后根本就人事不醒。 戴朝宗晃了晃脑袋,转脸望向窗外,太阳明亮地光线已经透窗而入,将屋内映得亮堂堂一片。 “啊!!!” 看着眼前的情景,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戴朝宗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将床上依旧在沉睡的三人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娘的,谁的臭脚!” 戴朝宗飞身下床,一边往脚下套着靴子,一边飞快道:“今天早上可是要举行赛马大比的!赶紧收拾收拾,迟恐不及!”话还未说完,便飞也似的冲出屋去。 “姥姥!这回可惨了!……”靳云飞和狄亦云两个顿时魂飞魄散,喝酒误事啊! 只有李靖一个人望着三人先后疯狂地奔出门去,坐在床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便在他准备倒头再睡的时候,又见戴朝宗飞一般地冲回屋内,一把将他从床上扯起,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出门去了。 …… 如轮的红日高高挂起,雪后的牧场在明亮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美丽非常。 富水的一条支流由南至北贯穿了整个流云牧场,在这条支流的西侧,有一大片平坦而又丰茂地草场,正是流云牧场拿来驯马的好所在。 此时天降大雪,将本来用于赛马大比的场地盖了个严严实实,然而这根本难不倒牧场的人们。 在数千名牧场战士的挥汗努力下,只是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清理出了一块长约三里,宽逾一里的草地来,从高处看上去,极其显眼,仿佛是这白sè大地突然睁开的眼睛。 草地的头上早就搭有一座高约四丈,chā满了流云牧场旗帜的大木台子,宽广地旗帜在北风的呼啸下猎猎作响,更加显出不凡的气势来。 牧场当中没有活计的人们几乎全来了,围在清扫出来的草地边上,簇拥在大木台子下面,浩浩荡荡,足有万余人。 说是没有活计,但如此大的牧场临近年关又岂会真的没有活计?活计自然有的是,但是统统都放下了,这是流云牧场自创建以来便设立的规矩,在这里过年,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撒欢儿。 下雪不冷,化雪寒。 虽然太阳明亮地有些刺眼,但着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力道,远远敌不过冬日里的冰风,更加敌不过化雪时所产生的阵阵寒气。 寒风扑面,将许多裹在棉袍里的小娃娃冻得鼻涕直流,但即便是这样,也绝对没有一个人肯离开,要知道,流云牧场一年一度的赛马大比,可是最令人大饱眼福和津津乐道的事情。 只不过…… 眼下马上便要到巳时了,几位执事倒是已经到了,但场主和两位战将却仍未见踪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 “没想到流云牧场这边儿竟然下这么大的雪,可真要害死个人了……我说寨主啊,咱们现在去拜小年儿吧,已经晚了几天,拜大年吧,又早了几天,跑这大老远的,到底是去做啥呢?”胖大海扯着一匹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向前走着,满头大汗地向唐奎问道。 欲龙寨那边只是飘了一层不到脚背的雪,没想到过了夹台谷,越往南走,这雪竟是越深,算是让欲龙寨一行人吃足了苦头。 唐奎的额头虽然没有怎么见汗,但也有些微喘,听了胖大海的疑惑,却是摇头笑道:“这都是我师傅的意思,我怎么晓得?喂,师傅,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这么大的雪,你要是再不说,咱们可都掉头回去了啊。” 胖大海等人听了差点儿没吓得浑身一哆嗦,寨主的师傅那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听说只是一个犀利的眼神,就能要人的小命,全寨上下,除了咱们寨主,再没有第二个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了。 昨夜下了一层雪,大伙正准备美美地睡个懒觉,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寨主突然说要到流云牧场去,一帮子人在山上闷了半个多月,除了吃喝拉撒睡,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结果一堆兄弟嚷嚷着要跟着去。 结果寨主说不可以兴师动众,只能带三个人,好么,这几千号人,该带谁去,不该带谁去? 有人说得带功夫高的,倘若有什么意外,也好保护寨主,结果没被大伙笑死,保护寨主?全寨上下,有谁的功夫能够比寨主和寨主的师傅更强的?到时候只怕得寨主来保护咱们才真。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半天,这也真没个好主意,最后大伙儿一琢磨,得,不如直接抓阄儿吧,省时省力,谁运气好谁就跟着去吧。 嘿,还别说,胖大海这小子的手气还真是好哇,几千号壮汉没抓着,愣是被这个肚大胆儿小的家伙给拔了去,跟他一起抽中的,还有另外两名汉子,一名唤作孙林海,一名唤作唐雪原。 这两人话不多,但是功夫却是不俗,比胖大海不知要高出多少去,让胖大海的心里不禁有些虚,心里一虚吧,就想跟人说话,幸好寨主的话也不少,要不然这胖大海可就难过了。 胖大海好不容易又寻着个话题,谁知道寨主竟然也不晓得,还将话头儿扔给寨主的师傅,差点没把他吓倒在雪地里。 只见柳红樱带着破网走在五人的最前头,此时却是头也不回道:“去了自然便会知道,现在问再多也是无用。” 唐奎望着胖大海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是无能为力,胖大海哪里敢吱声,闭着嘴巴连连点头,本来沉重地脚步都迈快了不少,让孙林海和唐雪原倒是好一阵惊讶。 唐奎望了望师傅的背影,心中轻轻一叹,开口道:“先帮我牵一阵子。” “哦哦,好!”胖大海连忙接过唐奎松开的马缰绳,答应道。 唐奎疾步走到前头去,跟柳红樱并排而行。 “做什么?”柳红樱看都不看唐奎一眼,只是抬手将皮囊里的酒水灌进口中,在这寒冷的天气下,酒水冰冷而又滚热,仿佛过往的记忆。 “师傅,你上次去了一趟流云牧场,回来便一直闷闷不乐……既然那里有你不开心的记忆,为什么今天又要带我去?”唐奎望着远方的皑皑白雪,低声问道。 柳红樱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道:“我的记忆只是属于我一个人,即便是再不开心,终归也只能伤害我一个人……” “师傅!”唐奎的两道浓眉倏地挑起,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了柳红樱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眼看着你不开心,我这个当徒弟的,又怎么会开心得起来?” 柳红樱望了望唐奎的眼眸,那里面除了真挚,还是真挚,这个傻徒弟啊…… “记忆这东西,你不去使劲碰它,它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柳红樱凝眸望着遥远的天际,“呵,说起来,今天要带你去,除了让你见识一下流云牧场的赛马大比,还有一样非常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你。” “非常特殊的礼物?什么东西?”唐奎讶然道。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倘若提前揭晓的话,哪里还会有半分惊喜?耐心些吧……” …… 望着木台之下的人群渐渐开始窃窃私语,台上的几名执事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大执事陆羽今天早上才从外地匆匆赶回牧场,虽然稍睡了片刻,但此时仍是一脸的疲倦,心下微微有些不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个家伙莫非吃错了药了吗?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出现。” “嘿,陆老大,你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昨晚拼酒拼到下半夜,这会儿啊,怕是睡过头了,哈哈。”洛潜之身旁的一位中年汉子低声笑道。 中年汉子名唤秦半山,为人忠厚爽朗,乃是流云牧场刚刚升上来的执事,顶替原来莫执事的位置。 莫执事因为勾结外人意图不轨,早已被秘密处决,死因则是不幸被潜入牧场内的贼人杀害。 洛潜之摇头低声道:“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估计等一阵子便要到了,哦,你们看,他们来了。” 果然,便见着几匹快马由堡内奔出,飞速向大木台子驰来,马背上可不正是靳云飞等人。 “咦?!你,你们看,那,那是……天呐,我没看错吧?”秦半山从椅子上跳将起来道。 陆羽和洛潜之随着他的手指看去,两人的眼中也是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旋即无可抑制地像个孩子般跳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陆羽望着远处,口中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今天早上回来,才与场主见过面,那时他的腿还完全行不得路啊,天呐! “啊!陆老大,你掐我做什么?!”秦半山突然嗷的一声,大叫道。 “太好了,这不是做梦!”陆羽却是看都未看秦半山,双眼死死地盯着马背上的靳秋,发出一声惊叹。 几匹快马由远及近,围在台子下的人们终于发现,那奔在最前头的骑士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场主——靳秋! 天啊!这不是做梦吧?!不少人在都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似乎根本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然而随着靳秋从马背跃上台子,站在猎猎地大旗之下,微笑着望向所有人时,整个草场都开始沸腾起来,他们的场主又站起来了! 这一刹那,许多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还有许多人更是哭出声来,这两个多月来,他们无时无刻地不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虽然这段时间牧场一直有两位战将和几位执事在细心地打理着,但始终是少了些什么似的,如今场主的身体复原了,他们才感觉到自己有了主心骨,有了场主身影的牧场才是那个闻名天下的流云牧场! “我靳秋,又站起来啦!” “场主!场主!场主!……” 不知是谁带头先喊起来,紧接着,便是一浪高过一浪地呐喊,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心中的以及靳秋心中的那份压抑通通呐喊出来! 靳秋望着台下亢奋不已的人们,心绪也是十分激动,便见他抬起双手作势压了一压,整个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便见靳秋从靳云飞等人的身后轻轻拉过尚有些虚弱地项洵来,对着台下高声道:“这位小兄弟,名唤项洵,他和他的兄弟李靖本来与咱们牧场没有半分干系,但是,当他们看到咱们牧场遭到贼人围困时,却是毅然决然地冒着生命危险混进了贼子的营寨,烧掉了对我们牧场威胁极大的歹毒火器。” “他们进入牧场以来,便成为了我们牧场真正的朋友!他们凭着过人的才智,与几位战将一道,将牧场的危机解除干净!他们救过采萱的xìng命,救过知逊的xìng命,甚至连我这两条腿,也是这位项兄弟治好的!” 此言一出,整个台下顿时又炸开了锅,其实靳秋前面说的几件事情,牧场里也都早就传开了,但场主此时说他的两条腿也是这个年轻的小兄弟治好的,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这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啊! “这两位小兄弟与我们流云牧场之间的深厚情谊可昭日月!我靳秋在此指天盟誓!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斩断这份情谊!只要流云牧场一日不倒,项洵与李靖两位小兄弟,永远都是我们流云牧场的好朋友!异日无论他们有任何困难,我们流云牧场都会尽全力帮助他们!此情此景,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天地可鉴!……” 随着万余人同时呼喊,项洵与李靖两人的眼眶也都开始湿润,靳秋说得没错,在这一刻,他们两个与流云牧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斩断这份情谊! “我宣布,流云牧场一年一度的赛马大比,现在开始!” 咚!咚!咚!咚隆隆…… 伴随着震天的鼓声,今年的赛马大比终于拉开了帷幕! 轰! 台下的人群在这一瞬间便像是早已训练好的一般,齐唰唰地退往草场的两侧,空出中间的草地来。 轰隆隆! 就在人们退往两旁之时,一队仅有百余人的铁甲重骑排着整齐地方阵从三里远处迅速往木台处奔袭过来! 整个草场都在颤抖!整个木台都在颤栗! “杀!”“杀!”“杀!” 冲杀地呼号从铁甲骑兵的口中翻涌而出,仿佛带着雷公的怒吼,响彻天地! 在这一瞬间,无论台上台下,人人都被铁甲重骑一往无前地强悍气势所折服,心神皆颤! 哪怕只是百余人,亦给人一种千军万马无可抵挡地可怖之感,这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这是百战雄师! 展现过由靳云飞一手训练出来的铁甲重骑之后,场上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最高点,赛马大比,这才正式开始。 出乎项洵和李靖两人的意料,最先上场的,竟然是一帮娃娃! 虽说项洵早上才从戴山的口中了解到了这一情况,但真正看到那些半大小子骑着自己的小马驹迈进场中时,仍是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伴随着娃娃们越聚越多,两旁的人群中便开始不断发出一阵又一阵地爆笑来,那场面直让人觉得,是不是将这一年的笑意都折腾完了。 “哈哈!他娘的咧!这到底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秦半山在一旁的椅子上笑得捶胸顿足。 不仅是秦半山,无论是几位执事、战将,还是项洵、李靖、靳采萱、李春,甚至连场主靳秋亦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台下的娃娃们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所骑的小马驹也因此而显得高低不齐,深一脚,浅一脚,东一晃,西一摆的,整个场上可以说是直接乱成一团,直接将先前的那股肃杀威武之气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这并不是引起众人爆笑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不晓得是由谁带的头儿,娃娃们大多数都在自己的背心上用朱砂又或者墨汁儿写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必胜!”“威武!”“第一名!” 这些还算是比较正统的,令人可以接受的,而其他的…… “爹,你别看……”这是腼腆型的…… “二丫,我在这里!”这是早熟型的…… “王小毛,你没可能赢过我的!”这是双人对决型的…… “我的名字是——王小毛!想赢我?先问过我的马驹子!”这是对坐骑信心百倍型的…… “狄知逊,我赢了的话,一定要娶你meimei!反抗无效!”这是强制押宝型的…… “除我之外,所有人的马驹子都扭到脚!”这是一夫当关夫莫开型的…… …… 在台子上放眼望去,整个儿全是这种模样,而且基本上没有几个重样儿的,令人看得 “哈哈,这帮小兔崽子!到底是谁带的头儿,我……哈哈,他娘的回头非狠狠地收拾他不可!”狄亦云笑得几乎要趴到台子上去。 “你还有脸说!照我估计,就算不是你们家的那个小犊子,也差不远了。”靳云飞咧嘴笑骂道。 “一准儿是狄知逊那个小王八蛋带的头儿!找找,看看他躲在哪里?”戴朝宗毫无顾忌地笑骂道。 被人当成老王八蛋的狄亦云也是毫不在意他们的揶揄,跟着一伙人在那里起劲儿的找着。 “找着了!”靳云飞大笑道。 “写的什么?”靳采萱笑呵呵地问道。 “我会告诉你们……要摘的东西其实早就在我怀里了吗?哈,他奶奶个熊!狄亦云,你竟然敢假公济私?!”靳云飞差点没从椅子上笑翻过去。 娃娃们的骑马比赛,其实简单的很,就是从台下出发,赶到三里远的尽头,将挂在旗杆上的红绸扯下来,先返回终点将红绸交至木台上的为大勇,第二名为次勇,第三名为小勇。 你问其他的?咳,听说是叫做散兵游勇…… 想从近百名娃娃里面拔得头筹,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不仅要马术好,而且还要马驹子有耐力,听使唤。 这还不算,非常关键的,其实是从旗杆上摘红绸,娃娃们的旗杆虽说不高,但也有三丈余,没有点好身手,那可是绝对摘不下来的。 “去你娘的假公济私!每年的红绸都弄得不一样,连我都不清楚,他哪里能够知道?”狄亦云笑骂道。 “这小子用的是很高明的心理战术啊,那些孩子看到,指不定真的以为他怀里有红绸,定力稍微差点儿的,说不准真的要发挥不出全力来,啧啧,不愧是狄战将的儿子……”李春拈着胡须笑道。 项洵摇头笑道:“其实也可以理解成他的目标就是大勇,这小子,鬼点子倒还真是不少。” “嘘!马上就要开始了!”秦半山突然扯着嗓子道。 咣! 随着一声锣响,娃娃们的赛马终于开始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有个娃娃的马驹儿胆子太小,竟然被那锣声吓得瘫倒在地上,任凭那娃娃怎么推,怎么扶也没有用,最后看着人家都冲出去老远,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只好蹲在马驹子的旁边抹眼泪儿,众人一看他背后写的字条:“不要问为什么……” 其余的娃娃们进行的勉强还算顺利,除了有一个在倒骑,有两个跑着跑着就从马驹背上摔下来弄了个四仰八叉,有三个在扯着马驹子原地转圈儿,有四个在走“s”形路线…… 个中种种,可说是千姿百态,笑料迭出,使得台上台下不住地爆出一阵又一阵地笑声。 三里路其实真不算什么远距离,对许多喜欢爬树的孩子来说,旗杆也算不上什么大障碍,只是一阵风儿的工夫,便见着十多个年龄大些的孩子将红绸叼在嘴里,呼呼喝喝地催着胯下的马驹子箭一般地往木台而来。 “看!知逊那小子竟然冲在前头!有希望啊!”秦半山眼尖道。 项洵一时兴起,鼓起真气,大喝一声:“大勇!”声音立即传出老远,送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狄亦云却是摇头笑道:“没用的,哈哈,他眼下跟跑在第一的王小毛还差二十多个马位,即便是……哟嗬!这小子!竟然懂得保留马力!” 李靖笑道:“这正是虎父无犬子,不错,冲上来了!我看有门儿!” 近了!近了! 狄知逊距离冲在最前头的王小毛只有一个马位了,但是,他们此时距离终点也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了! “王小毛!你不能输!”“狄知逊!再快点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王小毛和狄知逊的身上,伴随着两人越来越快的马速,台下的人们纷纷开始为两个人呐喊助威,草场上的气氛登时又热烈起来! 还有五丈!两人的距离还有半个马位! “狄知逊你输定了!”冲在前头的王小毛转头咧嘴笑道。 平时极其捣蛋的狄知逊此时却是完全没有理会王小毛的话,只是镇静无比地控着心爱地马驹,一步步地往终点冲去! “唰!”一马当先的王小毛率先冲过了执锣战士的身旁! “可惜啊,可惜,知逊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点。”戴朝宗嘴上无比叹惜,脸上却是半点可惜的样子也没有。 “哈,不会吧……你们快看!这个王小毛,哈哈!”秦半山指着台下收不住马蹄的王小毛,笑得整个人都趴在那里。 “停下来啊!笨马!”可怜的王小毛使劲地收着马缰绳,可是他胯下的马驹却似跑出了感觉一般,任凭他怎么拉,偏是不收脚步,带着王小毛飞一般地往远处去了…… 因为娃娃们赛马的步骤最终是要将红绸交至台上才算是完全结束,所以……可怜的王小毛只怕连小勇也拿不到了…… 这一刻,无论台上台下的人们都是笑翻了天,不愧是王小毛啊,后背上的那些字,果然没有白写…… 本来大家都以为立即要冲上台去夺取“大勇”的狄知逊却是丝毫也没有停住跨下马驹的脚步,径直追着王小毛往远处去了…… 刹那间,台上台下的人不禁都收住了笑声,愣在那里没有言语,直到过了好半天,那位刚才冲在第三名的娃娃带着他的红绸冲上台去时,大家才缓过神儿来,纷纷鼓起掌来! “好样的!”“不愧是狄将的儿子!” “亦云呐,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靳秋等人望着狄知逊远去的背影,俱是拍手称赞道。 狄亦云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儿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决定,听到众人的夸奖,这才回过神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台前,将那刻有“大勇”的马鞭放到冲上台来的娃娃手中。 没料到,那娃娃却是摇了摇头,仰着小脸儿道:“狄将,我距离大勇和次勇还差得远呢,所以,我只要那只‘小勇’的马鞭就好了。” 虽然那娃娃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一瞬间,台上的众人却都被深深地触动了,这是一群令人放心的娃娃啊…… 这一次的娃娃赛马可说是近十数年来最令人欢乐,也最出人意料的一次,不但显示出牧场娃娃们的真才实料,更显示出娃娃们过人的胸襟来。 靳秋站起身来,走到娃娃的跟着,点头笑问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娃娃见场主走到他身前亲口相问,整个人顿时站得跟长枪一般笔直,先前怯懦的样子一扫而空,昂首高声答道:“回禀场主,我叫郭狗剩!” 台下爆出几把零星的大笑,却是很快便被周围的人们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在场的诸人,谁没有个贱名儿?好养活啊! 靳秋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道:“这是小名儿,你的大名儿呢?” “回禀场主,我还没有大名儿!”郭狗剩依旧大声道。 靳秋点了点头,冲台下道:“郭狗剩的父母何在?!” 没有人回答…… “郭狗剩的父母何在?!”靳秋的脸sè有些难看起来。 好半天,才有人回答道:“回禀场主,狗剩他娘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去了,狗剩他爹……年前去支援小镇上的兄弟,结果一去未回……” ……安静,让人心痛的安静…… 在这一刻,有一种莫名地忧伤袭上众人的心头…… 靳秋听罢台下的回答,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一声,眼睛开始湿润起来,牧场当中像狗剩这样的孩子,只怕不少啊…… “狗剩啊……”靳秋柔声道。 “狗剩在!”郭狗剩将青青的鼻涕狠狠地抽了回去,高声答道。 靳秋朗声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大名便叫做郭子谦!” “郭子谦……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狗剩儿多谢场主赐名!”郭狗剩将站得笔直的小身板又挺了一挺,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爹爹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牧场战士! 靳秋点了点头道:“郭子谦只是你的大名儿,你的小名儿也不能忘记,它就像是你的父母一样,无论你将来走到哪里,做出多么大的成就,也不能忘记,明白吗?” “狗剩明白!”刹那间,郭狗剩想起爹爹临走前对自己的叮嘱,一直强忍着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稚嫩的小脸,哗啦啦地流将下来,打湿了木台子,打在了众人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