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欺软怕硬
绵绵密密地雨滴透过树叶地遮掩,执着地洒落在苦笑不迭地项洵与李靖的身上。 三日前,周绍则带着俘虏回了江夏,而两人亦辞别了黄县丞和那位媚浪劲儿十足地黎黎姑娘,再度踏上前往襄阳的路途。 “唔,这雨可真冷。”项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李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正巧立冬,不冷才怪,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咱们不能就这样死等,不如往前头探一探有没有村子。” 项洵皱眉道:“那咱们的船怎么办?这么多东西……早知道跟黄县丞要上两件蓑衣就好了。” 李靖站起身来道:“少说废话了,这荒山野岭的,除了我们,还有谁会跑到这里来?咱们把船拖上岸,藏在那边那堆草丛里好了。” 汉水末段,除汉阳县城和甑山县城以外,根本再无大城,两人昨日才离开甑山县城,此时所处之地确实是了无人烟,想要再进大城,那便要到四百余里之外的丰乡了。 船上的东西不少,连船一起足有两百余斤重,不过对两人来说,仍是小菜一碟,不一阵的工夫,便将船藏好,此时的雨更大了。 两人各自带了几块干粮,朝着西北方向而行,大约只走了两里多地,便见着一处小山村,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疾奔过去。 村子位于土丘之上,四周稀稀落落地生着些高大的树木,雨雾缭绕之下犹如世外仙境一般。 村子并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因为此处太过偏僻,平时极少有外人来。 项洵与李靖的到来,为这小山村添了一丝新鲜的气息,好客的村民们顿时热闹起来,十分殷切地招待了他们。 大雨下了整整一日,到了傍晚的时候,亦根本不见要停歇的样子,两人便被邀请到村长家吃晚饭。 村长姓曾,名大树,年纪在六十岁许,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田地里的活计都交由儿孙去做,他最喜爱的则是自己酿制些米酒,。 晚饭算不得丰盛,但却做得极用心,显出农家特有的淳朴气息,除了曾大树之外,同桌的,还有村里的几位上了岁数的老人,以及曾大树的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 众人说说笑笑,酒到杯干,不知不觉中便将鲁大树珍藏的三坛米酒尽数吞落肚去,就在几位老人家嚷嚷着要回家拿酒来继续拼到醉时,村长家的院门被突然推开,走进五六个浑身被雨水淋透的人来。 “哟嗬~都喝得挺带劲儿的嘛!哈哈……曾大树,还记得我吗?”领头儿的一位年轻人冷笑道。 曾大树揉了揉有些迷糊地醉眼,待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之后,站起身来勃然大怒道:“你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有胆子回来!看我这回不打折了你的狗腿!” “哼!曾大树,你以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随意折辱我吗?这两年来,我吃尽多少苦头,就是为了回来找你报仇雪恨,明年的今天,便是你们全家老小的祭日!”那年轻人站在雨里仰天长笑,貌极张狂。 “呸!留你一条狗命还不知道收敛性子好好做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不顾大家伙儿的阻拦把你一刀劈了!一了百了!”曾大树面色铁青地喝骂道。 “一刀劈了我?凭什么?!鲁大树,我当年不过就是干了个过路的小丫头,你们至于那么对我么?如果当初我爹和我爷爷还在世上,你们能够那么欺负我?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怕是早就不记得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了吧?!”年轻人眼睛通红,狰狞着脸孔,一字一句道。 鲁大树的孙子鲁水宽怒喝道:“焦大叔和焦大爷的恩德,我们全村的人都不会忘记!但是你,焦豹!你为非作歹,丧尽天良,有何脸目拿他们两个来当挡箭牌?!呸!你不佩是他们的子孙!” 那被唤作焦豹的年轻人背后的一个汉子踏前一步道:“豹哥,咱们何必跟他们啰嗦,直接全都宰了便是!” 焦豹摇头冷笑道:“他们当年将我折磨得那么惨,我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痛快就死了?!” 那汉子摇头道:“咱们绕了一天的路程专门赶来这里,回头若是不能及时赶回去,只怕会被三当家责骂。” 焦豹笑道:“这个不用怕,等咱们处理完这帮家伙,便将村里的财物全部取走,到时候三当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骂我们。我告诉你,别看这小村子不大,每家每户的家底可是蛮丰厚的哩。” 焦豹身后的一名汉子yin笑道:“豹哥,左右你都是要把这全村的人都杀光,那这村里的姑娘……嘿嘿……” 焦豹摆手笑道:“你放心,等下先把他们制服了,然后咱们就可以当着全村人的面尽情享用,啊哈哈哈哈……” “哈哈,多谢豹哥!” 几位老人异口同声的怒斥道:“畜牲!” 曾小树满面怒容道:“爹,待我和水宽水深把他们全收拾了,再交由大家伙儿发落!” 项洵和李靖想要帮着出手,曾大树却摇头劝道:“两位远来是客,给你们看到这笑话本来就令老夫没有面子,如今怎么还能让你们冒险出手,就交给小树他们三个去办吧。” 两人无奈点头坐下,项洵与李靖对视了一眼,两人显然都看出曾小树父子三人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李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只见焦豹嘴角挑起一丝狞笑,“铮”地一声抽出腰畔的钢刀,眼中透出噬血的光芒道:“曾老头儿,今天我便要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焦豹的下场!哼,便先从你的儿子和孙子开始!你们父子三个一起上吧!” 曾小树父子三人身体虽然健壮如牛,但显然只是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工夫而已,见着焦豹嚣张的模样,也不答应,每人cao起一根木棍便扑了上去。 焦豹一面轻松地应付着三人的狂攻,一面嘲笑道:“就你们这几手笑掉人大牙的庄稼把式,能奈何得了我吗?看刀!” 罢手中钢刀一记斜斩,瞬间便切进父子三人的破绽当中,眼见那钢刀马上便可以切断曾水宽的左臂,却不知怎地,焦豹左腿突然麻了一下,即将突上去的招式使不出来,顿时便被父子三人各揍了一记。 背上挨了两棍,脑门上也中了一棍,狼狈之下的焦豹并未发觉项洵动的手脚,只是心道真是撞了邪,莫名其妙的腿怎么会麻呢?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只得连连挥刀逼退三人,趁机喘息片刻。 焦豹背后的几名汉子见他甫一接战便吃了瘪,连忙道:“豹哥,要不要咱们兄弟一起上?” 焦豹恼怒道:“我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就这么三个无能的废物,我一个人足够!” 焦豹的实力他们都清楚,于是几名汉子不敢再多口,只不过偷偷的在心中暗自嘀咕,你给三个废物打得满头包,那你又是什么? 焦豹定了定神,再度挺刀往曾小树父子三人扑将上去,“唰唰唰唰!”一连四记快斩,顿时便将三人逼得狼狈不堪。 焦豹脸上泛起冷笑,手中的钢刀带着劲风,朝着离他最近的鲁小树斩去,然而到刀锋离对方的脖子只有一寸的距离时,怪事再次发生,他的两手手腕处突然一阵酸麻,钢刀竟是直接跌落到地上! “噼里啪啦!”鲁家的父子三人又是一通猛打,将他揍了个满头包。 这回焦豹哪里还不知道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脸色涨红大喝道:“何方鼠辈!有胆子便出来与老子一斗,偷偷摸摸地算什么好汉?!” 鲁水深冷笑道:“本事不行就说本事不行,竟然还用这种恶心人的借口,要不要我们父子三个空手对你的单刀?” 焦豹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吐出两口血来,项洵和李靖听了则是在心中笑开了花,也不知这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要气焦豹。 焦豹身后的几名大汉哪里还待得住,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也不开声,拔出刀子便往鲁家父子三人斩杀过来! “哈哈!既然你们要帮手,我也下来陪你们玩几招!”项洵再顾不得鲁大树的要求,掣出钢刀在手,脚尖一点,便从座位中弹将起来,往场中投去。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此刻的项洵,早已经历过不知多少回生死大战,随手一刀斩出,立时便生出一股无比惨烈的气势,凛冽地刀气瞬间便要将那几名汉子的气血都冻僵,骇然之下,几乎连刀子都拿不稳了,旋即被项洵轻松几脚踢倒在地上。 耳后传来一阵风声,项洵想都不想,直接就是回头一拳,狠狠地顶在妄图偷袭自己的焦豹的肚皮上,将他打得似一条熟了的虾子一般蜷到地上。 包括焦豹在内一伙人的本事其实也就是稀松平常,此时遇上真正的高手,立即便现出原形,怎么也嚣张不起来了。 “英雄饶命!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英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咱们吧……”那名想要jian污村中姑娘的汉子心思转得最快,此时不但将手中的刀子抛下,整个人更是跪在泥水中,朝项洵磕头求饶道。 其他的汉子一看,立即也明白过来,就凭自己这些人,断断不是眼前这家伙的对手,只要能够先保住性命,其他事情都好说。 鲁水深大喊一声:“你们这种败类,还想活命?!项大哥,不必留情,直接杀了他们,这种恶贯满盈的败类留不得!” 焦豹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可怜,声泪俱下道:“水深!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儿过泥巴,一起下水捉过鱼,你就那么狠心看着我被杀?杀了我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鲁水深望着这个小时候的玩伴,眼内闪过一丝怜悯,只是须臾之间便消失不见,冷笑道:“一起捉鱼?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可还记得你抢过多少回二妞儿和燕子摸到的鱼?我和我哥的鱼你倒是从来不敢抢!哼!欺软怕硬,一向都是你的拿手好戏吧?刚才你是多么嚣张啊?这个时候眼见不敌,又来跪地求饶,无耻不无耻?!” 焦豹双往前爬了几步,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鲁爷爷,我错了!您就看在我爹和我爷爷的面子上,放过豹子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 鲁大树眼中泛出思念的神色,叹了口气道:“豹子啊,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最是调皮,但是你却最招咱们这些人疼?” 焦豹痛哭道:“因为我爹和我爷爷救了全村人的命,所以村里面的人才……” 鲁大树摇了摇头,叹息道:“不仅仅是因为你爹和你爷爷为救了全村的人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更因为你从小就是个孤儿,你娘死得早,大家怕你一个人觉得孤单,觉得没人疼,所以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你个小王八羔子啊……唉……” 焦豹听得脸上一惊,仿佛无法相信竟然会有这层原因,愣了片刻,哭得更是泪如雨下,边哭边道:“鲁爷爷,豹子知道错了……我从此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爹!不能答应他!”“爷爷!不行啊!”鲁小树父子三个一齐叫道。 眼见鲁大树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有些犹豫不绝,项洵望着哭得一塌糊涂的焦豹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心痛改前非,那么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也不为难你,不过可千万不要胡编乱造,嘿,若让我瞧出你在说谎,我手里的刀子可不会跟你客气。” 焦豹连忙点头道:“英雄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项洵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转头来对其余几个家伙眼睛一瞪,身上的气势狂涌而出,暴喝一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把脑袋趴在地上,谁胆敢抬起来看一眼,我便一刀活劈了他!” 见着他们都老老实实照作,项洵才满意地转过头来笑问道:“你们先前说的什么三当家,是怎么回事?” 焦豹立即答道:“三当家是我们寨子的三寨主!” “什么寨子?给我说清楚点儿!” “是玉龙寨!我们的大寨主名唤潘庆,人送外号‘玉蛇郎君’,一杆银龙枪使得出神入化,手底下共有三千多弟兄,在京山一带很是出名。” “京山?”项洵转脸望向鲁大树等人。 鲁大树皱眉摇头道:“在北边儿,离咱们村子有两百多里地,听说经常聚集些土匪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显然对焦豹加入匪寇的行列很是不满。 项洵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问道:“你们此行的任务是什么?” 焦豹连忙道:“我们奉了三当家的命令,将一封密信送到汉阳县城,交给汉江帮的人,谁知道他们的李副帮主被人给刺杀了,一时间没有人能够做得了主,所以我们只好先赶回来……” “合作的内容?” 焦豹摇头道:“三当家只是交了一封信给我们带过去,我们根本就没有……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以我们在寨中的地位根本还不足以了解到合作的内容!我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眼见项洵把刀子架到他脖子上,焦豹连忙一阵解释道。 项洵根本理都不理他的辩解,笑问道:“信呢?” 焦豹道:“信已经交给汉江帮的人了,但是因为李百遥已死,所以他们的舵主说要转交给他们的帮主定夺。” 项洵皱眉道:“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们的帮主?” 焦豹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 项洵转向李靖,表示自己的问题已经问完,看他还有没有什么问的。 李靖开声问道:“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们共同执行这个任务?” 焦豹闻言明显呆了一呆,正要转动眼珠,项洵冷笑一声道:“想仔细才回答比较好。” 焦豹摇头苦笑道:“没有,我们几个人全在这里了,英雄,我现在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rou,哪里还敢说谎?我之所以停顿,只是因为我们几个人的马匹全都绑在村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而已,不信你们可以过去查看。” 项洵点头道:“那好,水宽和水深两位兄弟随我到村外去,否真的如他们所言。”说罢就那么拉着两人飞快地行出门去,让鲁大树父子都未来得及出言阻止。 焦豹听得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门外,又跪在泥水中向前走了两步,向鲁大树磕了几个头道:“豹子从此以后,一定会听从鲁爷爷的教诲,改恶从善……不过村子里我肯定是呆不下去,几位爷爷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鲁大树和几们老人各自叹息一声道:“去吧去吧,只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焦豹从地上爬将起来,脸上却哪里有半点悲伤的样子?只见他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动手!速战速决!” 罢两支飞镖自他手中甩出,一支往鲁大树,一支往李靖! 而一直趴在地上的五名汉子也纷纷从地上弹起,抢起自己的武器,往众人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