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邪眼初现（2）
燕家，是一个比赵家更古老的家族。 只是这些年来，燕家已经不如赵家声威显赫。因为燕家是一个封闭式的家族门阀，为了保持纯正的血统和燕家人的绝对掌控，无论是家主还是族人都在极力排外，不允许外人插足一步。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发掘内部的人才和力量来支撑门面，所以渐渐式微。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燕家在江湖上依然是一股常人无法企及的势力，连赵武灵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 谁都没有想到赵康利居然会同燕家结盟，企图一举颠覆赵家。现在的赵康利已经没有骨rou之情，复仇的怒焰将他的理智焚烧得一干二净。 不归之路，被赵康利沉重地踩在脚下。 燕二管家摇头晃脑地哼唱着小曲儿，慢慢悠悠地走到赵三和赵九前面，咂咂嘴道：“赵家总是出一些大逆不道之人，不光是主子，连狗也一样。不过，你们两个连狗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赵三认识燕二管家。 燕家家主一直闭门不出，对外的一些琐碎事物都是由几个管家出头解决。赵家和燕家的老宅都在奉京城里，年轻一辈常常会发生些冲突，一般都是这燕二管家来进行交涉。 这个老者在燕家极有地位，在平时可以代替家主发号施令，而且他还是燕家嫡系亲属，忠叔二十年前杀掉的七少爷就是燕二管家亲侄子，所以燕二管家才会如此憎恨忠叔。 燕二管家看赵三和赵九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赵武灵真是好福气，生得儿子一身反骨，的确是厉害！我们燕家实在是拍马不及啊……” “放屁！赵家的事还由不得你来插手！少在这里装疯卖傻，回去管好自己家的人吧！”赵三骂道，燕二管家言语辱及家主赵武灵，他自然是不能再忍气吞声。 燕二管家也不生气，两手不停地扭动手腕，脸上如枯树皮般的皮肤抖动几下，怪笑道：“我们燕赵两家渊源颇深，既然赵武灵管不了你们，那老朽自然要替他管教一下。” 赵三和赵九对望一眼，从燕二管家的口风中知道今天绝不能善了，相互一点头，分成一左一右两边向燕二管家齐齐攻去。 燕二管家嘴上虽然说得轻巧，但手下丝毫没有怠慢。面对赵家死士排名前十的高手，他也不敢过于托大。身子从两人之间一钻，便狸猫一般穿到赵三和赵九身后，十指弯曲如钩，抓向两人背心。 赵九一击扑空，从燕二管家身法的风声中让他知道这老鬼的身手了得，拳脚上自己和赵三虽然以二对一，怕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赵九当下也不回头，甩手射出两枚青蚨镖朝身后打去。 赵三身子一矮，躲过燕二管家的勾抓。扭回头发现燕二管家正低头闪避青蚨镖，抬起一脚直踢他的面门。 燕二管家似乎躲闪不及，被赵三一脚狠狠踢在右脸上，“噗”地一声，如中败革。 赵三这一脚足有千钧之力，踢在燕二管家的脸上居然只是使他身子一晃，而赵三的腿上却酸麻不已。赵三登时大惊失色，没料到这老鬼功夫竟然高到如此程度，就是忠叔活着恐怕也不是他的敌手。 “嘿嘿！”燕二管家阴恻恻地一笑，双手如电，拧住赵三脚踝，“咔嚓”一声，生生拗断了赵三的腿骨。 赵三一声惨叫，身子跌倒在地上，痛得不住翻滚，那条腿却还是被燕二管家攥在手中。 赵九见赵三一招便被制住，而且腿骨已断，心中又惊又怒，抖手又射出几只青蚨镖，成品字形打向燕二管家胸口，想迫使他松开赵三。 燕二管家双手一抡，将赵三身子竖在半空，“噗噗噗”，青蚨镖激射在赵三身上，带出一蓬细细的血线。 “快走！你我不是他的对手，快回赵家去！快逃！”赵三忍住疼痛，朝赵九大吼道。 赵九未料燕二管家如此阴狠，满是愧疚地对赵三叫道：“不！赵三哥，你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赵九不做逃兵！” “好一对义气兄弟！”燕二管家怪笑着，把赵三抛在地上，“想跑？留下命再说吧！”飞身扑向赵九。 没等燕二管家纵出一丈距离，赵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单腿一跃，双手抓住燕二管家的衣襟，死死拉在怀中，大叫道：“走啊！走！” 燕二管家一拳砸在赵三脸上，厉喝道：“放手！”赵三那本来就塌陷进去的脸颊登时血rou横飞，露出白森森的骨茬。但他已经抱定必死的念头，像只树袋熊般坠在燕二管家身上，仍旧不肯放松。 赵九内心一阵挣扎，最后猛地一顿足，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留下一句泣血之语，“赵三哥，他日我必将在你坟前自绝，追随你于酒泉之下！” 燕二管家见赵九跑远，却被赵三束缚了身子，气得暴跳如雷，一连数十拳擂在赵三头上，直把赵三的脑袋都打得缩进胸腔里才喘着粗气住手，可赵三的手却还是像钢钩一般牢牢扯住他的身子。 这是赵家的死士，至死犹自不退一步。 ************************************************* 又是一道佛光挥划而来，赵康利急忙弓身闪躲，胳臂上被佛光扫过，留下一条血沟。赵康利已经是尽全力避让，但那佛光似乎是带有无法抗拒的魔力一般，总是牵引着他的身子。 周易胸膛起伏不定，喘息着看着赵康利。刚刚十几道佛光挥出，极大地消耗了他的体力。佛光虽然威力巨大，但所费的气力也是甚巨。周易现在已经有了轻微的脱力感，凝神调息一下，只觉得丹田之中空荡荡的，余下的气力只够他再使出一两次佛光。 周易暗自叹息自己功力不深，若是再能坚持十分钟，赵康利的人头便如探囊取物。 赵康利是何许人，从周易的表情上就已经看出他是强弩之末，力难从心。赵康利用牙齿咬住流离刀刀身，左手将握在刀柄上的断手手指一一掰断，骨节碎裂的声音像是爆豆般响起，然后将那只断手塞进怀里。 看着赵康利小心翼翼的样子，周易说道：“放心吧，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帮你缝在尸体上的。” 赵康利左手重新握上刀柄，那种熟悉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间，身子又焕发了奕奕的神采，他狞笑道：“周家小子，我赵某人倒是走了眼，没看出你居然能炼出佛光。不过，恐怕你现在连吃奶的力气都没了吧？” “那你就试试看！”周易手臂一展，菩萨刀挥起一道银芒削向赵康利左肩。 赵康利反刀一格，脚下一个前踏步，身子欺近周易怀中，肘锤、膝撞、贴身靠一股脑狠狠地击在周易身上。 周易胸腹间连受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急切之中，周易又将银刀疾斩向赵康利。这一刀却是慌乱中挥出，力道上已经弱了三分，加上周易身子向后倾斜，银刀只是贴着赵康利后背划落，并没有砍中他的身体。 赵康利见周易果然是油尽灯枯，狂笑一声，身子便跃在半空，流离刀大力斩向周易咽喉，叫道：“受死吧！” 周易眼中精光大作，亦是一声大笑，“死吧！”胳臂上涌动水波纹般的劲力，在银刀上急速流转，菩萨刀急挥两下，两道银光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卍”字佛光，直向赵康利面门斩去。 上当了！ 赵康利顿时心若死灰，他做梦都没想到周易会拼着自己重伤，也要催动佛光将他击毙。周易孤注一掷，兵行诡招，先是向赵康利示弱，凝聚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然后再用身体硬挨赵康利的重击，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让自己一击而中！ 佛光如莲台绽放，带着呢喃的梵唱，梦呓般地罩向赵康利。 菩萨雷霆，流离梦碎。 已经闭目待死的赵康利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大力，身子随后一轻，便被人抓住衣领，高高地甩向空中。 一只脚狠狠地踏在周易胸前，把他的身子都踩在青砖之中。 佛光轰然碎成淡淡的银光，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佛光？”燕二管家用力地把脚碾在周易身上，“世上本无菩萨，哪里来的佛光！”他的脚上逐渐发力，鞋底上传来周易“嗵嗵”的心跳声。 周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如雨点般溅在燕二管家的裤腿上，也染满了自己的脸颊。这口血，不单单是被燕二管家踩踏心脉而吐出来的，更是因为没杀掉赵康利而急火攻心喷涌出来的。 周易怒视燕二管家，眼角都被挣裂，留下一行血泪。 只差一点！一点啊！铁手的仇就可以报了，黄妃也可以从此自由了。 只是那么一点，生死却已经倒转！ 赵康利跌在地上，手脚冰凉。足足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贴近死亡。赵康利都能听见自己急速的心跳声音，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瞬间涨满血管。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赵康利死里逃生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反握流离刀，狠狠地朝周易头上刺去。对他来说，周易的威胁甚至还要比西尧更大。因为在赵康利内心里，周易如果不死的话，黄妃就永远不会心属于他。 没有人愿意有人分享自己的至爱，无论男女！ 流离刀上青灰色的光彩已经要刺到周易头上，一道比流离刀更黑的影子疾驰而至，几只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在刀锋上，巨大的冲击力将赵康利带得一个趔趄。 黑萨！ 那条修道的黑狗再一次利用它的速度挽救了别人的性命，黑萨鬃毛上闪动着绸缎般的光华，流离刀在它大嘴的咬合下发出一声声刺耳的摩擦瓜葛声。 手中流离刀被黑萨的獠牙咬住，赵康利在一时间无法甩掉。他大吼一声，将流离刀竖在半空，急速地挥动，黑萨的身子被他像风车一般轮转，嘴角被刀锋搅割得血rou模糊，却兀自不肯放松。 黑萨不能松开，只要它的嘴张开，周易的性命就会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西尧！你看见了么？你的狗，你的朋友，你们都要死！一个都活不了！”赵康利怒吼道，他用手指向西尧，却发现胳臂前段只有一团染满鲜血的布条，那只陪伴赵康利三十多年的手掌已经被他藏进了怀中。 燕二管家脚下再次用力，踩得周易的胸骨咔咔作响，他颀长的身子向空中一窜，一只沉重的拳头狠狠地擂在黑萨肚子上。 黑萨惨嚎一声，被打得横飞出去，将一颗白杨树砸成两段，身子挂在树冠上，轰然一声摔在田芯面前。 “啊——”周易一声不甘的长嘶，竭力向苍天控诉着它的不公。 铁手死！海东死！国安七组埋伏之人皆死！ 小Q伤！小S伤！夏风伤！生死难料！ 周易将死！黑萨将死！ 即将面对赵康利、加藤隼和燕二管家，西尧纵有天大神威，也是独木难支。 西尧听到黑萨和周易最后的嘶吼，手指忽地一抖，一阵从未有过的莫名哀痛遍布全身，他那颗淡然的平常心已在这一瞬间轰然坍塌，碎成一地尘埃。 无数奇怪的声音从西尧脑海中爆发出来，如冤魂啜泣，如厉鬼哀鸣，如巨兽悲嘶，如天音缭乱，如梵唱轻吟，如群魔乱舞，如雷霆轰鸣，如原野风送，如潮水奔涌，如经纶木鱼，如大鼓洪钟…… 加藤隼见西尧此时如同痴呆一般，便连结几个手印，身形迭地一闪，七道幻影从身边显出，幽灵一般直扑向西尧。 就在加藤隼离西尧不足一丈距离之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冰凉。 彻骨地冰凉！ 那不是温度，而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恐惧，一霎那就将加藤隼的身体包裹起来，连他的血液都被凝结住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这恐惧是从何而来，缘何而起。 周围没有一点声息，面前只有木雕般的西尧。 对死亡有特殊直觉的加藤隼猛地顿住身形，两只脚交替向后飞速倒退，那七道幻影纷纷破碎。 但是，已经晚了！ “喔……”西尧发出轻轻地叹息，那双仅仅睁开过一次的眼帘微微张开。 一双银白色的眸子像是地狱里沉睡万年的魔鬼，带着无限暴戾和凶残，还有一丝怜悯，正仔细地审视这个羔羊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