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作客
三人进入北厢正厅。【】 厅北墙壁上一副龙腾四海挂画，从屋梁下直接长形供桌。供桌前中置一几，两把浅雕云纹的红木太师椅置于两侧。 左右两旁分别放置四把黄杨客椅，两椅一几。 一整张的大红团云地毯铺于地上，煞是简洁华贵。 “二位请坐” 凌九如带着黑喾和龙玄进入正厅后，并没有直接去正位坐下，反倒先请两人坐好，然后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客椅上。 “老爷……” 三人刚刚坐定，正待寒暄两句的时候，从厅门走进两人。 只见一人身穿圆领长袍。约知命之年，黑发白面，五绺长髯，一副周正面相。 另一位则年约不惑。束发盘髻，一玉簪插入髻中，顶戴混元帽，身着青蓝色道袍，一双云鞋穿于足上，也透着一副离尘脱俗，飘飘欲仙之感。 “哦……周管家，你亲自去藏宝阁一趟，将阁内东北角板屉内所藏的青瑶盾擎苍盾和玄黄盾取出，带到这里来。” 凌九如看了一眼黑喾，对着管家吩咐道。 “是，老爷” 管家匆匆跑出北厅。 “上师请坐” 凌九如起身示意道士坐下，道士也未客套，在凌九如身侧的客椅上坐了下来。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来自龙族？” 上师坐定后并未寒暄，点头对着黑喾问道。 “老夫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黑龙涧，所以既是也不是，不知上师有何指教？” 黑喾并未隐瞒。只要是对方稍一感知，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能够直言，也表明对方并非城府深沉之人。如果不承认，倒显得自己心意不诚，所以也就开门见山的应道。 “既如此，那本人也不和您寒暄了。因小徒凌巽五行缺土而身犯五黄，至今已七载有余，每年都要经历戊己大煞，次次凶险异常，算算今年也该将至，所以这些年本道一直在找寻逆鳞给小徒打造极土之刃。但您也知这逆鳞难得，所以想请问先生，可否有逆鳞相让？最好是两块。” 上师说着起身对黑喾一揖到底。 “上师，此先生刚刚已经让出一块逆鳞，现只差一块就够了。” 听闻上师所求，凌九如连忙提醒道。 “老爷……您吩咐的东西已经拿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只听得厅外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吧……” 凌九如连忙让周管家进入正厅。 黑喾和龙玄相互对望一眼，因为看到周管家的手里托盘中放着三个颜色各异却是芒光四射的盾牌。 两个人有些困惑。但这些却都落入了凌九如的眼底。 “是这样……我听到巽儿说您今日在集市上买了赤血盾。在传闻中都说此盾有两件，即曐光和赤血，但恐怕和事实有些出入。因为这些年我倒是得了另外的三件，由此推测，此物应有五件，赤青黄白黑，对应火木土金水，暗合五色五行五位。因一直未能凑齐，此三块盾牌已在我府放置几百年了，今日便赠与您，以感谢您能让出一块逆鳞给我巽儿。至于其他的传闻我便也不知真假了。” 凌九如站起躬身对着黑喾道。 “这个……老夫实在受之有愧，还望凌总驻收回吧。贵公子的确得到了一块逆鳞，但也是从小贩手中买来，与本人着实没有什么关系。” 凌九如一见面便送了这么大的一份礼，黑喾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但看到这三块盾牌时，又突然心生感念，不觉侧目看着盾牌不舍移开。 凌九如当然是看到了此景。站起身来走到周管家身前，抬手接过托盘，来到黑喾身边，伸手放在了黑喾的手中。 “不要客气，无论您还有没有第二枚逆鳞，这几件盾牌都是该得的。我既已拿出，是万不会再收回的。” 凌九如并不听黑喾的推辞，还是将盾牌放在了黑喾的手中。 “这样的话，老夫就愧受了” 黑喾一看对方心意甚笃，知道继续推脱的话，对方虽不至于生气，但心里难免小看自己，所以没有再继续拒绝。 “话说……既贵公子五行缺土而身犯五黄，何不在炼器的时候用这个玄黄盾作为灵引？” 黑喾坐了下来，看着盾牌捻须问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此意，但不知为何，上师用此盾练过三次，却是次次都失败了。” 凌九如摇摇头看着上师道。 “最后一次我甚至从为师处借来了三昧真火，整整煅烧九九八十一天。如果是别的早就炼得渣滓不存了，但玄黄却无丝毫毁损，甚至从炉鼎中取出时，摸着竟无一丝温度，仿佛从未用火煅烧一般。况且……此物仅是五行为土，如想以此引出器灵，却也不是首选，最多只能炼出极土兵刃。就算让巽儿温养上万年，也不一定能有所进展，如此这样，倒不用炼了，把玄黄直接给巽儿不就行了。” 上师也摇摇头，看着黑喾解释道。 “竟是这样么？” 黑喾听后一惊，三昧真火竟不能将其炼化，看来此物必有自己特别的地方，不禁又转头看了看放在几上的三个盾牌。 “所以……还是恳求大人能否再想办法相让一个逆鳞。毕竟此物天生灵异，淬炼后即便不用温养也能补齐巽儿五行之缺。” 上师虽然听黑喾说已经没有逆鳞了，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试试。 “这个……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凌总驻以为如何？” 黑喾也知此事有些棘手，但是自己确实已经没有逆鳞在身，况且几千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黑龙涧，想重现得到一块逆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可能有的转机是三年后的黑虬之约，那时候鸣儿会赶回黑龙涧参加百年一次的二月二龙族法会，也许黑虬有办法再弄到一块逆鳞也未尝可知。 “大人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 凌九如听到黑喾好似已经有了暂时之法，不禁望向黑喾急切的问道。 “大人可否听过极寒幽冥之气？” 黑喾试探着问道。 “这个……” 黑喾的问题让凌九如有些糊涂。虽然有所听闻，但巽儿因五行缺土而致身犯五黄，性命之忧势在当下，极寒幽冥之气却完全与巽儿所需不相关啊。 “极寒幽冥之气……这下倒是暂时可以解决问题了。” 听到黑喾突然提及，上师突然松了一口气道。 “上师，这是……” 凌九如更加困惑了。 “凌总驻，巽儿五行缺土，但极寒幽冥之气极为黏腻异常，至柔之水，虽不能补齐五行之数，却也能够势压戊己，淹土不发，倒是目前保住巽儿性命的手段。” 上师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对着凌九如解释道。 “正是如此，只是……贵公子如果想压制住戊己大煞，就只能暂时跟着老夫了。上师应该知道，极寒幽冥之气无法移位，所以……” 黑喾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凌九如。 “这个需要和夫人商议一下……如不介意，请大人在府内多盘桓半日可否？”显然凌九如心内有些不舍，但又见凌巽危机在前，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有些犹豫。 “也好，我爷孙二人倒也不在意多这半日，凌总驻还是早些和夫人拿定主意。” 黑喾也觉得突然的提议可能会让凌九如不知该如何决定，所以同意了。 “既是如此，周管家，吩咐厨房备筵，我和上师替这位大人接风。” 凌九如听到黑喾答应了，不禁心内高兴，便急急地吩咐下去。 酒酣饭饱之后，凌九如安排黑喾二人去客厢休憩，便急急回到内室。 “老爷面色两难，是否巽儿又出了什么乱子？” 看到凌九如的样子，碧滢心内一紧，生怕是凌巽又到了戊己大煞，性命堪忧。虽然问的轻描淡写，但微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没有……” 看到如此，凌九如虽然心内有些怆然，却还是赶快安慰碧滢。从这个孩子出生后，两人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生怕有一日凌巽挨不过戊己大煞，命丧垂髫之岁。 “那……老爷何故有些戚然？” 碧滢松了一口气，但看到凌九如还是踌躇满面，不禁有些疑惑。 “夫人，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巽儿暂时离开我们，却可以争得保命的机会，你可否舍得？” 因碧滢自凌巽出生后便视其为掌珠，所以凌九如不知该如何告知。 “老爷可是找到了巽儿保命的办法？若如此，即便我心生不舍，也还是要试试。我不能眼见着巽儿每年都有性命之忧，这些年我的心悬得已几近崩溃了。” 听到凌九如这样说，碧滢马上明白过来。看来已经找到暂时可以保全凌巽的方法，虽然不舍，但却一定要硬下心来。 否则两人都不舍，相互影响，则会让凌巽失去一个本已在握的活命机会。其实女人在冷静的时候，也许更趋理性一些吧。 “夫人这是是同意了？那……要不要见一下所能依托之人？” 看到碧滢答应的如此干脆，凌九如心内有些五味杂陈。本想用碧滢的不舍给自己找一个不让凌巽离开的理由，却没想到夫人断然打消了自己所期望的结果。 但仔细一想，这个时候感情用事无异于是在谋杀巽儿，也便释然了。 “一定要见的……如老爷有空闲，不妨和我一同前去。” 毕竟凌巽要离开一些时日，碧滢有些事情还是要嘱咐一下，顺便了解一下所托之人的情况，也好心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