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墨镜

    大墨镜盯着杂志里边姑娘胸部看的正起劲儿，冷不丁地听人在他耳朵边说话，吓的浑身一哆嗦。骂骂咧咧的抬起头，问我和阿牛：“你俩瓜娃子有啥子事呦？木得事就赶紧滚，莫得耽误大爷看杂志。“

    我心想这孙子也不知是帮谁招工的，条件这么差服务态度还这么恶劣，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态度，忍着气儿说道：“您这里不是招人么，我们两个想应聘下。“大墨镜把杂志放下，抬头瞅了瞅我俩一眼，说道：“招什么人？“

    我寻思这孙子也不知是从哪五毛招来的临时工，连自己坐着是干嘛的都给忘了。我指着桌前的牌子给他看：“这不牌子上写的么？历史研究工作，我俩打第一眼瞅见这牌子就感觉这活儿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咱们都是能吃苦耐劳的好小伙儿，不仅不怕苦不怕累，还特好养活，一顿饭半碗米就够，都不带吃一碗的。。。“

    说的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孙子还是装傻充愣一点反应都没有。阿牛在后边也站不住了，问大墨镜：“大墨镜老板，我们是来找工作的，这儿招不招人你倒是应该声儿呀。不招人我们就走了。“说完扯着我就想走。

    大墨镜手托着腮帮，捏着自己的嘴，看看我，又看看阿牛，咂了咂嘴，说道：“你瓜娃子满嘴跑火车，一看就不是正经蛋儿，这个憨娃子倒是合大爷脾气，入了大爷的伙儿要得不？“

    阿牛一听，顿时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看样子自己的工作算是有了着落，但听这孙子的话儿似乎是不打算让我入伍，正准备再跟大墨镜讨价还价，就被我拉到了一边，劝他说毕竟是暂时的活儿，你要是不干的话我们连混口饭吃的营生都没有，不过你要跟这大墨镜讲清楚了，工资必须得一天一结的。阿牛经我一说，这才知道自己肩负重任，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走到桌子前边，趁着阿牛递简历的空儿，我瞟了一眼大墨镜，发现这孙子也在歪着头看我，一副不屑的样子，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想着要不是看这老小子岁数大，懒得跟他计较，早就把他桌子掀了。

    大墨镜接过阿牛的简历，胡乱翻了几页，就搁在一边，顺手拿过杂志刚准备接着看，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用胳膊啪把杂志推到地上，唰的抓起简历，翻到第一页看了半天，问阿牛：“憨娃子你老家可在老君山脚下？“

    原来阿牛为了找到工作，真是下足了功夫，一份简历也不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就把自己从小到大干过的事儿基本上都写里边了。连自己上小学时候跟哪个同桌画过几条三八线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用阿牛的话来讲就是交代好自己根正苗红的底子才好找工作。

    所以大墨镜才大眼一扫就瞥见了老君山仨字，再仔细一看阿牛老家似乎是老君山脚下的，这才发问。阿牛愣了一下，心想难道碰到老乡了，估摸着也不对啊，这大墨镜一口让人半懂半不懂的腔调怎么也不像是洛阳话啊。

    大墨镜这边火急火燎的问着话，却发现阿牛傻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啥，顿时火大，站起来对着阿牛脑壳儿就是一巴掌。阿牛一下子被拍醒了过来，赶忙揉着脑袋回应道：“是啊，俺们老家就在老君山脚下，墨镜老板去俺们那里旅游过？“

    大墨镜没有接话，指着简历上边一片儿给阿牛看：“那憨娃子你老家在的这个大榆树村和李王村可近呦？“大墨镜说的怪腔怪调，阿牛听不懂，一脸迷茫的和大墨镜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

    大墨镜看阿牛听不懂话儿，骂了句我真日你个仙人板板呦，居然改口说起了普通话，发音之标准，简直和广播电台播音员都有的一拼了，也不知这孙子刚才的讲的话是乡音还是为了早早把我们赶走装出来的。

    大墨镜又问了一遍：“你们老家在的这个大榆树村离李王村近么？”阿牛这算是听明白了，想了想，回答道：“大榆树村就是李王村啊。俺们那儿以前叫李王村，好像是因为村里有两户大财主，一户姓李一户姓王，后来不知是搬走了还是怎么地，到前些年，村里一户姓李的都没有，姓王的也只剩俺小王哥一家，俺们村头正好有棵大槐树，就改了村名儿叫大榆树村。“

    听了阿牛的一番话，大墨镜激动的不行，赶忙接着问：“那你的小王哥现在在哪儿呢？”阿牛回头一指我，说：“这个就是俺小王哥呀。”

    大墨镜听了，赶忙从椅子上蹦起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哎呀，小兄弟，我这个人年纪大了，不光眼睛不灵光，耳朵也不好使。从刚才我就感觉你我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投缘感，难怪你找活儿找到我这里了。来来来，小兄弟，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只要你愿意来我这里工作，条件什么的随你开。“

    说着就把靠椅拎了过来，死活把我摁下坐着，又把写真杂志塞我手里，非让我帮忙品鉴品鉴。不知道这孙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刚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死活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听到我老家是李王村的，又姓王，态度瞬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难道把我当成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了？想想也不可能啊，我这么帅的面容除了我爸妈别人也生不出来啊，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个原因。

    不过既然这大墨镜这么迫切的想让我入伍，送上门的工作没有不要的道理，何况还能跟阿牛在一起，思索了一下，问大墨镜：“那你一个月工资给多少呢？“大墨镜看我有加入的打算，伸出五个手指对我说：“这个数儿您看怎么样？”我思索着毕竟刚毕业，五千已经相当不错了，看这大墨镜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就答应了下来：“成，五千就五千吧。”大墨镜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说：“什么五千，你把狗哥当什么人了。跟我狗哥混，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个月五万。“

    都说钱可通神，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本来怎么看大墨镜都生得一副jian商面孔，结果一个月五万的话儿从他口中吐出来，立马就感觉这老小子长得慈眉善目，活脱脱一现实版的送财童子，但又疑心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问大墨镜：“怎么工资这么高？不会是要我们做什么违法工作吧？“

    大墨镜听了一顿摇头：”怎么可能，你狗哥从小就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过个马路不扶一趟顺路的老太太步子都迈不开，我们这种搞历史文化研究的，到一个地儿人生地不熟，对领路向导的需求简直比五十岁单身汉子想讨个媳妇儿的心还要迫切，想那老君山是什么地方，道教的老牛鼻子头头李耳都选这个地方结庐修道，肯定是山水藏龙的宝地，里边值得考究的历史文化多了去了，正打算去考究一番，老天就派俩向导来到我面前，要不怎么说我和小兄弟你有缘呢，这都是天意啊。“

    这大墨镜扯起蛋来，道行简直高的没边儿。我虽然不信，但毕竟一个月五万块钱的工资不是一般的诱人，犹豫着要不要先答应下来，就听到阿牛兴奋的问大墨镜：“狗哥，那俺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大墨镜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给阿牛乐的嘴巴都笑歪了，哪里想过能有这么高的工资，也根本不考虑为什么工资会这么高，直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我干我干。”

    我看阿牛答应了下来，心一横，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拿了钱当个饱死鬼再说，而且听大墨镜说的样子是要我们带他去一趟老君山，实在不行领着阿牛半道开溜，毕竟是从小在山边长大的熊孩子，真要想开溜料这大墨镜也截不住我们。

    大墨镜看到我也答应了，直接问我们要了卡号，当时就把一个月的钱打到我们卡上，爽快的不行。交代了一下最近几天可能就要出发，让我们收拾好东西，随时待命，还没等我们回过神儿来，就把桌子椅子什么的一并收到不远处的一辆白色面包车上，跳上驾驶座头也不回的开走了。

    大墨镜走的果断，回来的也快，原来这老小子豪爽过了头，散完财匆匆忙忙就想走，忘了拿我和阿牛的简历，上了车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缺了点啥，想过来想过去才想到简历忘了拿，怕我和阿牛跑了，赶忙火里火燎的调转车头赶回来，发现我俩还在原地，打开车门就把我和阿牛骂得狗血喷头，根本就不曾想过是自己忘了拿简历才落得眼前的局面。

    待大墨镜从我们手里拿过简历，又啰哩啰嗦嘱咐了一番，这才趾高气昂的驾车而去。大墨镜的车都开的不见人影了，我和阿牛还傻站着发愣，看着手机里的到账提示短信，没能从今天的大起大落中缓过劲儿来。

    回去的路上我和阿牛从附近银行的取款机里一人取了两千块钱，你搂着我，我搂着你，哼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曲儿，高高兴兴的走在回家路上，边走边商量着今儿发财了中午去哪里吃顿好的庆祝庆祝，走过到胡同口儿，正准备转弯，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大喝：“站住！”

    声音之大，跟阿牛的大嗓门比都毫不逊色，措不及防之下，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给我和阿牛吓的一哆嗦。扭头一看，旁边摆着一个算命摊子，刚我和阿牛聊的太投入，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的情况。

    摊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半百老头儿，留个小八字胡儿，穿件黑色褂子，脑壳上扣顶黑色瓜皮帽，背后支了个木杆子，杆上挂一面白布，上书“半卦准”仨字，最引人的还是脸上带个圆镜框的小墨镜，左边的镜片被摘了下来，一黑一白带着眼上相当滑稽。老头儿看我们停了下来，摸了摸胡子，指着我的脚缓缓说道：“你的影子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