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闹心
离叶在镇子上已经歇息了整整十天，而由于之前那次恐怖的决斗，所有人都对离叶这一行人敬而远之。这种待遇与其说是对待英雄不如说是对待刚刑满释放的罪犯。 “所以我才讨厌去做英雄！”离叶不满的推开木质的大门，“异于常人的强大会被理解，接纳，认同，那是只有在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情况！我打赌，要是我们在一个没有魔法斗气的世界里早就被世界通缉了！目的估计会是解剖研究，而理由大概会是危害社会！” “阁下，您就不要赌气了，这没有意义。” 离叶身后，艾诺莉悄悄把门关上，一脸的无奈。 “不是，我只是想说麻烦而已，因为是原始人的时代所以我要学会用石头木棍，因为是古文明时期随意我要学会巫术方术，因为是文明发展时期所以我要学会武术政略，因为是科技时代所以我要学会热武器……”离叶越说表情越激动，活像是发了羊癫疯，“我就不明白了！我就是擅长妖术和道术，我就是喜欢用剑和冰封千里！为毛我一定要适应世界！！！？” “哈……”艾诺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应付着离叶时不时的“有感而发”，“阁下您不是说过么，人无法改变世界，所以只能适应世界了，适者生存。” “……” 沉默片刻，离叶低头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想了嘛，你想啊，我明明可以直接手一翻就把世界变成冰河万里，动动念头就可能文明重塑，但我现在特么就是要适应适应适应！！啊哈，人的牵挂什么的多了啊就是容易这样，烦……” 离叶晃了晃头，转移话题。 “好了，不说这个了，怪无趣的，先来看看这位脑子还不怎么清醒的大小姐吧。” 随着离叶的视线，看到的是一个半躺半坐在床上的少女，柔顺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阳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她面颊上，宁静中多出了一份婉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无神的双目。 “噢啦噢啦，真是的，我亲自下厨和调理啊，这种待遇可真是。”离叶砸吧砸吧嘴，“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吧？” 离叶先将手在她面前来回上下摇摆，然后端过艾诺莉递来的药碗示意她喝，可惜爱丽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办法的只好又自己动手一口口喂。 “说真的啊，要不是检查证明你从灵魂到身体都没问题的话我都以为你是不是被那两个玩意儿给‘烧’坏了。” 离叶想着前几天的检查结果，也不知道该感慨她的好运还是不幸。那天的负能量死气和正能量的光明气息在变成两个球蜷缩到爱丽体内后已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离叶探查到爱丽气海中的斗气漩涡的时候那两个东西就像是两个石头球一样挤在一起沉在气旋最深处，既没再爆发冲突也没有疯狂的从外界把力量吸进来。离叶估计大概是自己在把它们的“一体”抹消的同时把“对立”也给抹去了的缘故。现在这两个东西已经算是爱丽“斗气结晶”一样的存在了，而且区别于斗气结晶的是这两个还可以扔出去当炸弹，不，当核弹……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如果离叶当时没有意外多砍掉了点那爱丽身体里住着这两玩意儿妥妥的死定了。 然后是气脉，作为一个斗气修炼者，气脉的重要程度不下于武者的经脉，在离叶的检查中，爱丽虽然气脉被撑得裂纹密布但还不是什么大事——起码在他眼里不是。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不说完全恢复，五六成还是没问题的。也亏得爱丽的“剑骨”偏“柔”，多少影响到了她的“剑体”，要不然离叶估摸着她这一身除了换个身体外就只能试试那成功率不到一成的“重塑丹”了。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爱丽貌似失明了，并非概念上的失明，如果只是概念上的失明，离叶大不了把这个概念抹掉就是了，要命的是这貌似是灵魂上的创伤。就像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有收获那也不可能没有付出。拓展了气脉，身体里又留了两个“大杀器”，别人需要好久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只要熟练掌握就可以一步登天，直窥传奇的大门。有如此际遇当然不会没有代价。而失明，正是这个代价！ 有可能有很多狠角色认为为了力量，区区失明而已，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年多以前还是个贵族小姐，哪怕这一年中也没经历过除离叶那次外什么特别大的人生打击的女孩子，突然间的失明恐怕是根本无法接受的吧。 离叶看过很多人，为了许多强者不屑一顾的东西放弃唾手可得的强大乃至性命。平凡人有平凡人的坚持，强者有强者的理念，不折手段的人固然为人讨厌但却不能说他信念不坚，固于己见的人虽然呆板不通情理却也未尝不可爱。都是理念的问题。离叶相信给爱丽一个机会的话，她不会再选择强大而是伸手向快乐与和平。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离叶不直接抹去爱丽灵魂上的“创伤”？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灵魂的奥秘无人可以完全解释，哪怕离叶也不敢保证不出什么差错，其次，灵魂上的“创伤”并不属于“伤口”这个概念，而是属于“灵魂”这个概念，也就是说，灵魂再怎么被伤害除非是灵魂毒素那种东西否则表面都是看不出来的，如果离叶胆子大真的做了就说不好是抹去“创伤”还是“爱丽的灵魂”了。安全起见，离叶不准备冒这个险。 “呼，”离叶递过药碗挥挥手让艾诺莉先退到一边，顺便狠狠瞪了一眼空处，脑海里传来安娜讪笑的声音，之后他才转头看向爱丽，“听好了，爱丽，我承认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我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去怎么关心你们，所以你只能自己走出来。光明？抱歉，我坦言我无法重新给你。你现在就算把感知单纯的放出去应该是可以‘视物’的，但虽然残忍，容我直言，你的未来说不定就会在黑暗中度过了，就算是进化到心眼和领域的感知那也不会有‘真实’的色彩给你，但我并不对此觉得抱歉，因为我叮嘱过你了，也许你觉得残酷但这就是事实。而且我没有那个空闲等待一个废物，你只有最后一天时间了，知道吗？” 说完这段堪称残忍的话，离叶示意艾诺莉噤声，随后拉着她走了出去。 “阁下！您真的要抛弃她吗！！！” 才刚关上房门，艾诺莉就叫了起来。 “爱丽小姐是我们的同伴！你不能这样！！” 离叶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脑海里不住的想着一个人——皎月。丫的到头来最了解我的是这个痴女么…… “我说过，我没空闲等一个废物。” 丝毫不理会背后艾诺莉气急败坏的叫喊声，离叶转身向楼下走去。然后一连三天，在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中，离叶丝毫没有离开这个城镇的意思，对于那次的亡灵攻城事件他也保持了绝对不再涉及的态度，但是相对的，他也没有再给爱丽去送过一次药和食物，也禁止其他人这么做，甚至连精灵都被他抓了回来。 然后在第三天的傍晚，在夕阳的余晖中，二楼的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了。穿着整齐的衣袍但金发凌乱，面色苍白的爱丽摇摇晃晃的走下了楼。 在艾诺莉和精灵她们惊喜的目光中，爱丽揉着肚子一嘟嘴，不满的说道。 “我饿了。” “哦。” 离叶吊着死鱼眼瞥了眼爱丽，不咸不淡的应道。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对着桌上的一个大碗锅里的粥扬了扬下巴。 “自己添，先少吃点，饿太久吃多了伤身体。”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离叶一一平淡的扫了过去。 “吃饭啊，守着饭点不就为了等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来的大小姐么，既然人都来了看我做什么。” “哦……哦。” 尴尬的应了声，所有人演示不住眼中的惊奇，互相对视着，就连琉璃都古怪的向着离叶看看向着爱丽看看。她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么一句话——阁下（大人/哥哥）这几天一直下厨烧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不过不管她们怎么想，爱丽是直接坐下狼吞虎咽了——她的感知还没能精准到捕获面部表情的程度。而且，饿死她了啊！！！ “我说了，少吃点，又没人抢。” 离叶悠然的喝了口粥，然后翻了个白眼。 “啊，哦。” 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多少还算是个贵族的爱丽慌张的抹了一把嘴角，随后恢复到了一贯的优雅和冷漠，殊不知她的形象早在那十几秒内全毁了。 也许瞎了也好？本性释放？？？离叶不由得想到。 “那你们慢慢吃，”离叶放下碗勺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等等！” 爱丽慌忙叫住离叶。 “怎么了？” “阁下，您不是说我只有一天时间了吗？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都做好追赶你们的准备了。您不是会胡说的人，”说着，她的表情正经起来，“能告诉我原因吗？” “哈？”离叶怪叫一声，“那天出去后大雨，道路积水交通不便，你以为我想等你？现在天上还下着小雨呢。” 这倒也是事实，那天离叶离开爱丽房间后才片刻，天就下起了大雨，虽然日渐小了下来却一直没停，简直坏人心情…… 离叶转身挥挥手一路向外走去，同时道：“我说过没时间等废物就是没时间，你以为什么？拜拜。” 待得离叶离开，爱丽一脸沉闷的坐下，在众人凝重的气氛中，明帝拉蒂作为一个局外人反而看到了什么的样子，同时安娜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自己下巴，两个人心有灵犀的一对眼，点了点头。 明帝拉蒂：“我想，离叶大人恐怕就是他曾说过的那个，那个，那个，什么？” “傲娇！”安娜补充道，“你们看看，刚刚那可是教科书级别的傲娇啊！” 看着众人忽然抬起头的莫名其妙的神色，安娜好心的解释起来。 “其实大人的意思很好理解的，”看着众人好奇的神色，安娜笑道，“他没有时间去等一个废物，所以给了那废物最后一天的伙食，然后他有时间等的，是自己的队友，自己的伙伴，所以他在这里坐着。口不对心呢，死傲娇一个。” “但是！”就在众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安娜重重道，“毫不客气的说，你们，不，是我们，我们都成为了大人的拖累，我一直在想，一路上，大事小事我们几乎都要麻烦大人，虽然看似历练了不少但是一次生死冲突都没有！哪怕是这次的意外我们又有谁真正担心了！？没有！因为我们知道大人最后一定会帮我们处理好一切！” 安娜叹了口气，头疼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痛苦与懊恼。 “身为主人的武器，身为他的刀剑与盾，我居然被照顾到现在，居然只能看着主人的背影留守后方！即便如此居然还沾沾自喜！不能成为主人的利刃厮杀在最前方居然令我满足吗？我这是在干什么！！？” 而在众人神色复杂的同时，大街上的离叶忽然鼻子一痒，一个喷嚏不由自主的打了出来。 “阿嚏！唔，有谁在想我了？？？” 直至此刻他依旧觉得自己的演技完美无缺，丝毫不知晓，然而安娜和明帝拉蒂早已看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