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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算计

    当袁绍与公孙瓒相拒于渤海,陈诺围田楷于昌国,赵雪发兵东平陵,徐州陶谦联合刘备进逼臧霸于开阳之际,远在河水南岸的陈留国……

    一身黄裳的少女走进了黑山大帅于毒的大帐。

    “怎么,黎阳守将张郃仍是不肯买我的账吗?”

    “是……”

    “哼!”于毒两眼一起,想要破口大骂,但看看黄裳少女在,又即强忍下了心头的怒火。他脸上不温不火,向着黄裳少女一挥手,吩咐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你师父那里去吧。”黄裳少女没有二话,鼻子轻轻一哼,向于毒一拱手,随即转身出帐。眼看黄裳少女下去了,于毒是两眼一起,抓起案上竹简,对着帐外大骂一声,差点就要跳叫起来。

    里面的动静黄裳少女如若未闻,从于毒这里转身出来,片刻不做逗留,随即向着他处走去。那两边,看到黄裳少女相貌的士兵不在少数,无不是见之眼前一亮,带着欣赏的目光没有少在黄裳少女身上打量扫视的。当然,就算不少人扫来的眼睛里不单单带着欣赏,甚至带着强烈的猥琐之意,但仍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贸然冲出来拦阻于她,更何遑调戏了。

    “嘿,小子,怎么样,那姑娘不错吧?要不你将她抱了,晚上回去好替你暖暖被子?”

    “嘿嘿,小哥我倒是有这个心思,可没有这个胆啊。要不想脑袋立马搬家,我倒是建议你小子不妨试试。”

    “嘿!你这小子不是坑人吗?你自己不干,还找我。”

    “哈哈哈哈,都是一群有豹子心没豹子胆的家伙,只能是想想了……”

    “谁不只是想想?”……

    其实他们互相之间调侃的声音,仿佛怕被当事人听到,都是故意放小了,甚至在黄裳少女即将要到的那一刻,本能的闭嘴了。不闭嘴不行啊,人家腰间可是挎着家伙的,那一把黑鞘的长剑,似是随时拔鞘而出。黄裳少女的厉害,那可是在黑山之中人人有所耳闻的,以他们小胳膊小腿子的,实在不敢轻易找死。

    她自从于毒大帐这边出来,穿梭来往营帐之间,如入无人之境,自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面孔,置周围男儿如未见。她的冰冷,一如她腰间的剑,隐隐之中透着一股森寒之气。然而,这冰冷之中,如梅花之绽放,方显其之冷峻之美。

    “嗯?”

    迎面走来的匈奴右贤王于夫罗,偶尔投过来一瞥目光,却是傻乎乎的不能收回来。

    美,太美了!

    她的美,足以让人见之呼吸窒息。起码在此刻的于夫罗眼里,她的美就是这样。一种让人不能自拔的冲动。可这种冲动,就这么傻乎乎的在他一个留恋、一个擦身之间不小心的溜走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正欲转身喝住黄裳少女时,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于毒帐前,不过数丈距离。他步子不停,钻入了于毒大帐。

    他一入于毒的大帐,不及跟于毒见礼,开口就连连呼道:“太美了,实在太美了!”

    于毒此刻的心里装着的都是黎阳张郃那边的事情,正愁眉苦锁着,心里极其不爽快。突然看到于夫罗进帐,不觉眼前一亮,要想找他商议此事。不想,他话还没有出口,突然听到于夫罗忘情的呼叫着,也是愣住了。

    “右贤王?”

    “啊?哈哈哈哈,于大帅,我问你,刚才那姑娘是谁,我平时怎么不见?”

    没有想到于夫罗会问这些,于毒本没有心思回答,但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只能是强自镇定,跟他打起了哈哈。先还没有想到他口中的姑娘是谁,及其仔细一想,方才一拍脑门,笑道:“哦,敢情右贤王你口中的姑娘,是刚才从我帐中出去的那位吧?哈哈,要说起来,这位姑娘我也不知她姓氏,只是当时本帅偶然经过黑山下一座驿站时,见她姿色不错,顺手掳了来。后来问起,她因惊吓过度,根本不知,我看她喜欢穿身黄色衣裳,便干脆叫她黄裳了。至于为何不见,这个我不说,右贤王你想必也该知道。想来我等逗留陈留日久,一时无法北上,全因黎阳守将不能放行,故而让她去北边办事,这时才回,是以难见……”

    一句话未完,于夫罗眼睛一起,问他:“你见她姿色不错,故而将她掳了来?”

    “这个……是这样啊。”无故被于夫罗着重提起,于毒一时也是懵了。

    得到于毒肯定,于夫罗两眼一个兜转,将身一返,就要掀帐而出。在帐门被掀开,一丝强烈的光线投进大帐的那一刻,于夫罗放下帐门,将身回来,顿足连连叹息起来:“哎,哎!”摇头摆尾,将个于毒弄的彻底懵了。于毒此时可坐不住了,连忙从蒲席上走下来,问道:“右贤王,右贤王!你这时怎么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好?”

    于夫罗眼睛一闭,又一睁开,跺足道:“说起来,也是我于夫罗命该如此。想来我回转北方一趟,被部下献上来一个美人儿……”说到这来,眼睛一亮,好不得意的抓住于毒手臂,与他说道,“说起这个美人儿,大帅你可知,她可是你们汉人大官的女儿,听说是董匹夫身前最为看重的蔡左中郎将蔡邕的女子……”

    于毒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哑然道:“不是吧,听说这蔡左中郎将的女子不但是个聪慧之人,且她姿色颇为不赖,难得的美人儿,京师被陷之后她就失去了消息。啧啧,想不到如今会落到右贤王你的手里,当真可喜可贺!”心里说道,“这关老子屁事?”

    于夫罗见他这个表情,那是更加得意了,只是想到另一事,气往上来,将袖子一甩,鼻子一哼:“可喜个屁!说来不怕你老兄笑话,这到嘴的肥rou,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甚至连见见玉颜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巴巴的丢下她独处空帐,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咦!这是为何?”于毒好奇的一问,同时很是后悔自己嘴快。

    “为何?!”

    果然,于夫罗鼻子一哼,目光瞪向他,嘿然道:“你问为何?这还不是因为你老兄连夜一道紧急文书将我传唤了过来,我又将此事看得极重,否则我何能留下她干净身子,让她独守空房?”

    “……”

    现场沉默了。这件事,于毒还真不好抵赖,那封紧急的文书的确是他发出去的,这才将他紧急召唤了过来。所以罪魁祸首,是他。

    于夫罗瞥视了于毒一眼,见他神色不快,连忙哈哈一笑,说道:“我之所以跟你提起这件事情,那还不是借以说说眼前这事,你也不必自责。说来,家里那个到嘴的肥rou没有吃下去也就罢了,在老兄帐下,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能让本王心动的女子,没有想到却是于大帅你的人,看来本王只能是再次……再次,如你汉人的话,再次望洋兴叹了。”

    “我的人?”于毒两眼一转,进而哈哈一笑,摇头道:“看来右贤王你是误会了。这个女子如此美貌,本帅倒是想要将她纳入帐下,可惜本帅还没来得及这么做,早被他人捷足先登了。所以……”

    “他人?”

    于夫罗两眼一起,怪道:“既然这个女子是于大帅你亲手抓来的,便理当任由大帅你随便处置,纳入帐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难道在这帐下,还有人比大帅你说话更管用的?”于毒脸色一暗,摇头一声苦笑:“这倒不是,但这人我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他要的人,我不能不给。”

    “哦?”

    于夫罗眼睛一转,琢磨了两下,又即说道:“说来大帅你与我匈奴一直处于合作的关系,咱们两家也是如一家人一般,如你们汉人所言,咱们就应该是……推诚布公。然而,这个人的存在如何我一丁点也不知?若非大帅你今日偶尔不小心透露一点,只怕我是难以知道了。看来,大帅你一直对我匈奴是有所保留啊。”

    心有所不忿,于夫罗鼻子一哼,接着说道,“当然!谁没有留个底,暗藏杀手锏什么的,以备将来的紧急之需?这件事情大帅你也不必自责,我也没有责备大帅你的意思。只是话既然说到了这里,这个叫什么黄裳的即非是大帅你的女人,那么我倒是想要争一争……”

    “这……”

    于毒神色怪异,想要说什么,不得不有所顾虑。

    于夫罗眼睛扫向他,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争不过他?”

    于毒一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道:“不是争不争的问题,问题是……黄裳她压根就不是谁的女人,自然没有争的必要。”

    于夫罗鼻子一哼,怪道:“那你刚才不是说这黄裳已经被他人捷足先登了?在你们汉人口里,这‘捷足先登’难道不是被别人先得手的意思?”于毒苦笑,点头道:“确有这层意思,然而……然而得到她的人,并没有将她当做女人来看待,甚至连人也不是……”

    “哦?”

    于夫罗这下不懂了:“什么叫连人也不是?”

    话说到这里,于毒只能是皱着眉头,与他说道:“这么说吧,在那人眼里,她根本就是一具傀儡,是一个替他办事的木偶罢了。如此一个玩偶,你想他会将她当做女人,当做人来看待吗?”

    于夫罗听得云里雾里,甩手道:“我不管这些,他没有碰她那是最好,既然你不要,他也不碰,那干脆就送给本王得了。”说到这里,于夫罗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于毒手臂,说道:“这件事情,还请老兄务必成全,麻烦老兄你去跟那人谈谈。就说……让他将此女子转送给本王,只要他肯松手,将她送到本王榻前,本王当欠他一个恩情。当然,本王也同时承了于大帅你的恩情,将来一并归还。”

    于毒耐着心听他说完,方才一声苦笑,摇头不已。

    于夫罗以为他不同意,心里便急了,当即说道:“怎么,为了一个女人,于大帅你就连这么一点点小忙也不愿意帮吗?”于毒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连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右贤王,你不是要那女子吗,我也没有拦你啊,你自去掳来享用就是了。想来就算是那人知道了,他也自不会阻止于右贤王你的。”

    本以为难以得到的东西,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可得……人就是这么贱,难得的努力着、渴望着想要争取,容易得到的反是不舒服,疑神疑鬼,以为是有陷阱,止步于前。于夫罗一喜过后,此时的心境无外乎如此。他眼睛一眯,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当真?”

    于毒又是一声苦笑:“右贤王,你看我此时的表情是在作假吗?你以为我于毒的话一点也不严肃,一点也不能引起右贤王你的重视?否则何以让右贤王你如此的不放心?”听到这里,于夫罗心里疑虑稍释,但仍是不完全放心:“这样当然最好,只是我不明白,你不跟我争也就罢了,那人……那人既然是她的主子,难道也愿意放手不管?他难道就不怕我一旦得了她,他手上就因此少了一具可以供他驱使的傀儡么?”

    于毒苦笑道:“他嘛……他才不怕呢。想来只要右贤王你要了黄裳,不但没有少她一个,且还因此多了你一个,他何乐而不为?”

    “没有少,反而多了?”

    于夫罗彻底不明白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于毒目视着于夫罗,低声跟他说道:“右贤王,你别不相信,在这个世上有一种蛊毒,可以下在人身体里,其人则完全失去知觉,为他人cao控,成为他人的傀儡,供他人任意驱使,形同走rou。而一旦被下这种蛊毒之人不小心跟他人结合,与他结合之人,蛊毒同时扩散到对方身体里,如此一来,对方那人跟直接中了蛊毒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那人cao控黄裳为他办事,用的就是这个办法,而一旦任何妄图想要接近她,享用她身体的人,则必中下蛊毒,从此跟黄裳一样,成为行尸走rou,任由那人驱使。右贤王你说,若你与她结合,你……还是你吗?到时不但那人手上不会少一具可以供他驱使的傀儡,只怕还要因此多你一个呢。想来如此局面,那人岂会阻止,焉能不会乐见其成?”

    于夫罗身子一颤,严重的注视着于毒。

    “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歹毒的蛊毒?”

    于毒嘿然一笑,没有说话,反身回到了蒲席上,膝席而坐,两手加于案上。

    没有回答,就是承认了,再说他也没有必须吓唬自己的道理。于夫罗眼睛连转,看了身后大帐一眼,想到于毒的话,不由伸手摸了摸额上的虚汗,假意咳嗽两声,走到于毒面前,说道:“今日是我鲁莽了,想来要不是于大帅你及时提醒,只怕我这就要稀里糊涂着这个大当了。”顿了顿,想到一事,立即说道,“对了!你刚才说到黎阳一事,怎么,你让她过去疏通,他们难道还是不肯放行吗?”

    提到这事,于毒眉头一个打结,先请于夫罗坐下,方才说道:“我等于陈留合兵一处,答应要挥军北上策应壶刺史得到冀州。可是,如今你我两路兵马是集合了,奈何壶刺史尚在北面山中运动,而我等一时又不能挥军渡河,着实急人。想来这件事情机密,又不能声张,在此之前我等虽然暗中与黎阳守将淳于琼取得联系,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他才稍稍松口。本以为,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解决了,奈何事到头来,不想临了了出了问题,谁想淳于琼那厮会被袁绍突然叫走去了青州,如今守将换成了张郃这厮……”

    轻叹一声,于毒接着说道,“张郃便也罢了,奈何这厮是个顽固,软硬不吃,与他暗中接触两三次了,他愣是不肯松口。既然钱财无法打动他,我一想,索性以女色诱他。我想着这黄裳一身具有魅惑之术,说不定将她派过去,能够诱动张郃,使他答应,这才借用过来。只是没有想到,这厮仍是不为女色所动,迫使我此计再次落空。哼!可杀的张郃!”

    于夫罗神色一动,嘿然道:“魅惑之术?怪不得,我一看到她就想要了她。不过,张郃这厮也当真是个君子啊,居然连送上门的货色也不敢采摘,只怕他事后要反悔死呢。不过,事到如今了,看来再劝也无益,不过在白白浪费时间罢了。既然,于大帅刚才说‘可杀’,那为何我们不直接杀了他?想来只要他一死,黎阳动乱,我们也就可以趁机挥军渡河了,岂不两全其美?”

    “不可!”

    于毒连忙摇头:“这件事情我也想过,不过最后还是被我给否定了。右贤王你先别着急,请听我一言。想来右贤王你仔细一想不难明白此事的不可行。说来,我等派人暗中刺杀张郃,那是容易的事情,黄裳就可顺手办成的事情。只是杀张郃容易,可杀了张郃之后呢?诚然,张郃一死,黎阳无人主持也必大乱。可右贤王你想过没有,黎阳乃冀州的南面门户,其之重要不言而喻。若是在此之时其守将张郃被他刺死,你想他袁绍能不起疑心吗?他若因为起了疑心,紧急从渤海战场抽调重兵把守黎阳和邺城两地,倒是就凭我们手中的一些兵马,焉能轻易攻下冀州?杀张郃易,可杀张郃是打草惊蛇,也就不智了,是以此计不成,右贤王可该明白。”

    于夫罗听于毒前后一加分析,也即恍然大悟。

    是啊,当此之时,他们暗中与壶寿勾结,密谋串联颠覆冀州,所为是阴谋之举,又焉能堂而皇之?若然因为图一时的便捷,便要行刺杀张郃之举,也实在是鲁莽。本来冀州风声就已经紧张了,等张郃一死,袁绍焉能坐得住?就算他不能及时从渤海战场赶回来,也必抽点重兵守卫黎阳、邺城两地。邺城本来就坚固,他们敢有颠覆的想法,那是欲要趁其在渤海战场,后方兵力空虚之际,来个出其不意的。现在倒好,一旦这里风声紧了,邺城有了防备,他们的密谋岂能轻易得逞?

    于夫罗点头说道:“于大帅所虑甚是,是我出言莽撞了!只是,若我等不能从黎阳渡河,就近赶回去与北面的壶刺史会合,只怕事情拖得越久,迟早生变。黎阳既然是我们富贵的拦路虎,我等便不能置之不理,是早晚要有一个计较。可是刺杀不行,收买又不可以,该当如何?再说,我等与他暗地碰面虽然隐藏了身份,也将此事故意引导到了其他地方,使他一时不会联系到我等。可事之再三,他焉能不疑?若因为被他报到袁绍案前,只怕袁绍同样起疑。”

    于毒笑道:“袁绍此人生性多疑,这一点不假。然而他此时毕竟困身在渤海,与公孙瓒纠缠着,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风声?只要不做出轰动之举,想来他就算起疑,但因事情没有发生,又一时分不开兵,也就不会理会这些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及时劝动张郃,让他放我等渡河,这才是要紧。不过,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于夫罗皱眉苦想,眼前一亮:“对了!我们要北上,又不止黎阳一处可走。黎阳这里既然不方便,我们何不绕道走其他津渡呢?比喻,咱们可以举军西向,走平阴,从孟津出河阳,不也照样过去么?”

    于毒听来,摇头道:“这一点我也是有考虑过的,只是……刚才右贤王你也说了,我等要想走孟津,必先举军西向,再从平阴渡河。我等兵马虽然不多,但数万还是有的,想来如此大规模的举动,焉能不引起他人猜疑?一路西向,虽然可以做些装扮,稍稍分散而行,不让他人轻易认出,路近些也就罢了,可毕竟此去路途遥远,只怕难以约束,最后必然暴露目标,岂不是坏事?再说,等我们过河了,河对面的河内太守张扬虽然跟袁绍有些过节,两两不和,不用担心他会将此事报给袁绍知道,但他同样跟我黑山也是不温不火,甚至数度击杨奉于白波,又岂会任由我等这帮黑山贼子借道?”

    于夫罗听来甚是气馁,一拳头握紧又落下,重重砸在木案上。噗,砸起一团灰尘。

    他鼻子一哼,说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我们哪里也别去了,就窝在山里算了,这买卖咱不做了!”他出气的话说完,于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做声,两两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片刻,于毒眼前一亮,拍着木案,豁然说道:“我怎么就忘了他了!”

    “他,是谁?”

    “嘿嘿,陈诺!”

    “陈诺?”于夫罗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是他说错了,干脆一笑,摇头道:“你没有搞错吧,你此时怎么会想起他来?你难道想要他来帮我们?”于毒仔细一思索,嘿然一笑:“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疯了疯了!”于夫罗爬起身来,就要走。于毒赶紧叫住他,笑道:“我说是他,自然不是张口乱来,右贤王你且纳下心来听我一言。”顿了顿,眼看于夫罗捺心重又坐回了席上,方才说道:“或许此时,也唯有此人能帮我们了。”

    于夫罗鼻子轻轻一哼,说道:“怕也未必吧,于大帅你难不成忘了,这陈诺可是袁绍的人,你让他帮忙,那不是自投虎口吗?他会帮你?”于毒嘿嘿一笑:“那可未必啊……他是袁绍的人不假,可他真的跟袁绍齐心吗?若他齐心,如何在得了你弟弟之后,知道了我等密谋一事,仍是答应我们要为我们保住秘密,到如今一直是密谋不宣?若他将我等之事告诉了袁绍,你想袁绍还能在渤海呆得住吗?从此一点,足可见他陈诺根本和袁绍不是一路之人。”

    于夫罗不可否认此事,但他同时说道:“这件事情不假,他答应我们的事情,起码到目前为止,也的确是做到了。就算此事足可证明他与袁绍心不齐,或者有不和的嫌疑。然则,这又能说明什么,他跟袁绍不是一路之人,与我们何干?与此事又何干?”

    于毒哈哈一笑,反问道:“没有关系吗?不要紧,但我们可以从此事上看出一点,如果他知道我们借道黎阳一事,想必也是不会反对的吧?”于夫罗越听越糊涂,干脆问道:“他不反对又怎样?他此时可是身在青州呢,占道的又不是他,他就算反对又能如何?”

    于毒摇头道:“他若反对,我们麻烦就大了。可他若不反对,愿意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则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受益匪浅。”

    “这话又怎么说的?”

    看到于夫罗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毒很是受用的哈哈一笑,甩手道:“这点右贤王你就不懂了吧?其实说来,也是很好理解,如果我告诉你张郃当初之所以降了袁绍,那完全是因为陈诺的一席话,或许右贤王你就不会有此疑惑了。”于夫罗眉头一皱,看向于毒:“这件事情我也有听过,可这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

    于毒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既然右贤王你也听说过此事,难道右贤王你就没有仔细想想,袁绍他数次派人过去,张郃皆不愿降,而陈诺一去,他就立马开城降了,何以会这样?”被于毒一说,于夫罗也是皱起了眉头,眼睛转了转,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陈诺之与张郃,他们之间应该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起码,张郃对于陈诺的信任,比起袁绍来要坚固得多,我们若然绕过张郃,先去向陈诺求情,只要陈诺那边松口了,再随便传一句话给张郃,想来张郃没有不放行的道理。”

    于毒嘿然一笑:“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于夫罗点了点头,随即又一皱眉,不无忧虑的说道:“可是……在前时见面,我们与他已经有个一个口头协定了,他能答应替我们保住那个秘密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若如今再然有求于他,他能像上次那般爽快的同意吗?”听于夫罗焦虑的口气,于毒也是轻轻一点头,说道:“此事要办成却也不易,但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想来壶刺史一事他都甘愿替我们保守住这个秘密,再让他帮个小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对于此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于夫罗干脆说道:“还有什么好计议的,古来无利不合,咱们就许他些好处就是了。”于夫罗笑道:“好处?有什么好处能让他独掌青州一州军事更好的?难道等壶刺史事成,咱们也将冀州一并许给他?呵呵,只怕不成吧?再说,陈诺其人连袁绍都不放在眼里,敢明里暗里与他计较,要是扳倒了袁绍,又岂能与我们和好善处?到时候,只怕是斗倒了狐狸,引了狼来。”

    于夫罗眼睛遽然一缩,想到第一次在黑山间与陈诺见面的情形,身子不由一寒。想来那时陈诺身陷重围之中,尚且敢以一十三骑跟他们相抗,实在不是易于之辈。他一想,点头道:“陈诺其人的确是不好对付,只怕将来会是你我的劲敌。然而正如于大帅你说的,在此事上我们又不能不指望于他,明知如此,又能怎样?”

    “怎样?”

    于毒哈哈一笑:“当然是要防患于未然!既然知道他将是你我将来的劲敌,那么从此时开始,我们要么用尽一切办法将他收拢来,以为我们所用,要么……势必想尽办法将他杀了,彻底根除这个后患!”

    “杀他?”于夫罗紧了紧手中的拳头,说道:“杀他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要是他那么容易被刺,早该死千回万回了,所以刺杀一图非不得已,千万不可轻易使用……可若是想要将他收拢来,只怕又非易事。想他尚且都不甘受袁绍驱使,又岂会听命于你我?”

    于毒点头说道:“杀他不易,收拢也是妄想,可我们决不能就此放之任之!”

    于夫罗眼睛盯着于毒神色,仔细观察片刻,恍然道:“于大帅,对于此事……想来你已是成竹在胸了?不妨说出来听听。”于毒将眼迎向他,嘿然说道:“我们的谈话好像是越扯越远了,还是说回来。你先前说,要想说动陈诺,势必以利,确实不错。可这样一来,就算可以让我们一时得手,也必是养虎遗患。莫若……在我们说动陈诺,让他甘愿为我们所用之时,再趁机将其控制住,如此也就算得是善之大善了。”

    “控制他?谈何容易?”话题好像又绕了回去,连于夫罗听来都不觉嗤之以鼻,以为此事绝不可行,所以就连讨论的兴趣也一下子没有了。于毒当然能够看得出他的心思,当即一笑,说道:“对于陈诺,我们可以利以驱动,色以诱之。右贤王,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于夫罗微微一愣,哑然道:“看来于大帅你是要学你们汉人范蠡故事,将美人送于君前,用以迷惑君主?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这样一来,果然能起到效果吗?不说陈诺会不会是如此急色之人,就算是美色诱惑了他,使得他失去了与我等争霸的雄心,然则,他毕竟是他,要想将他彻底控制住,岂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

    于毒嘿嘿一笑,将身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于夫罗席前。于夫罗没有动,任由于毒与他联席而坐。

    见他不说话,只管取了酒壶倒酒,他是眉头一皱,问道:“于大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如此时之傲慢,实在少有。于毒侧目看了他一眼,兀自斟满了一盏酒,又一盏酒。一盏推到于夫罗跟前,一盏自己举了起来。闻闻酒香,似有陶醉之意。

    “右贤王,你不需如此急色,难道你忘了黄裳这件事了?”

    “黄裳?”于夫罗微微一愣,捧着酒盏,一时忘记将其喝下:“黄裳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于毒一口酒罢,将空盏往木案上一放,笑问于夫罗:“没关系?果然没有关系?”

    于夫罗云里雾里,想要再问,不过他立即怔住了。看着于毒狡黠的神色,他愣住了。他终于想到,想到先前于毒跟他说过的话了。他身子缓缓一动,目注着他,问道:“你说的女色……莫非是指黄裳?你想……以她来诱惑他?”

    “没错!”于毒嘿嘿一笑,反问道:“有比使用她更好的吗?想来只要陈诺他还是个男人,又岂能轻易逃得过她的美色诱惑?就算陈诺他心坚,又能坚到哪里去,在黄裳的魅惑之术下,他不丢盔卸甲才怪呢。嘿嘿,不用我说,只要他两成其好事,蛊毒自然进入对方体内,到时陈诺就算是要反抗,也必无益。用此办法控制他,别说是让他传话给张郃了,就算是进而控制他的本部人马又有何难?如此一来,岂不比直接杀了他效果还要好?”

    “哼!便宜了陈诺这个混蛋!”

    于夫罗一挥袖,将桌上酒盏推掉,酒水撒了一地。跟着,长身而起,愤愤不平。于毒看他这个样子,连忙放下酒盏,哈哈一笑,说道:“想不到右贤王你倒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是有些人,能怜惜则怜惜,不能怜惜……则罢!要女人,天下一抓一大把,改明儿我给你去弄,至于这件事情,为了大事计,还需右贤王你且做忍耐。”

    于夫罗鼻子一哼,看向于毒,突然仰头而笑:“哈哈哈,怜香惜玉?本王是那样的人吗,也只有你汉人之中某些腐人才干的事情,与我何干?不过,本王想想黄裳那身骨rou,自己没有吃到,今儿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将她送丢给别人,实在可惜罢了。至于女人,哼,本王还不差,不劳于大帅你出手。”

    于毒安抚住他,与他笑道:“这件事情虽然你我是私下里商量好了,但多少在此之前也要跟她的师父打声招呼的,否则一声不吭就将她派了出去,将来查问起来也是不好交代。”于夫罗将袖一挥,说道:“要怎么办你去办吧,我可插不上手了,这里没事,我就先走了!”

    于毒知道于夫罗虽然明白黄裳不可轻易触碰,但他自己不能碰,不代表乐意看到别人去碰,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更何况他还要当面将黄裳送给他人。他也怕于夫罗就这么出去心里一口闷气出不了,要是任他撒泼,坏了大事那就不好了。于毒想到这里,见他转身就要走,赶紧是一把拉住他的臂膀,笑道:“这事不急,随便什么时候打声招呼就行。右贤王你也不必急着走了,午饭时间到了,你就留在我帐下吃口饭,喝两口小酒再走吧。更何况,此事毕竟是大,虽然定计了,到底还没有一个具体细节。这细节……还需你我共同谋划,以确保将来不误事。”

    说到这里,又刻意着重跟他提醒一声:“如今你我为了壶寿一事,再次联手上了同一条船,船没有靠岸,咱们性命也就关联着,任何一方也不能出事不是,为了确保万一,还是要仔细斟酌再三……再三斟酌……”

    本来于夫罗是无心留下来的,但听于毒一说,所言在理,心中一动,便再也没有说什么,将身坐回席来,说道:“不但是此事我们需要同舟共济,将来,我们两家仍需联手,以谋取更大的富贵,所以任何一方也不能有事。此事,却是需要斟酌再三。”

    “是极,是极!”

    于毒眉开眼笑,连忙传令下去,让下面准备酒菜端上来。他这边,一面仍是不停的跟于夫罗商议着送黄裳去陈诺身边的细节。

    ——

    什么也不说了,首先一声抱歉!抱歉停更了两周。

    为了弥补歉意,接下来一个月将以每天万字一章的速度,保持更新,谢谢!